第7章

时光飞逝,一晃眼就过了十年,十年里,倩云和文宝始终以礼相待,十年已到,念祺也已十岁,念国小四年级,倩云不知道,是因为名字的作用,还是孩子都生的一般样,她觉得,念祺越看越像,像祺峰…

菁菁后来生的并不是她期待的儿子,却是个女儿,不过,也许是她怀孕时常看着念祺,这个女孩也已十岁,生的和念祺,还真有点夫妻脸,这是菁菁说的,她常笑说要把女儿宜心嫁给念祺,可见她有多疼爱念祺。

而念祺也的确很让人窝心,他的嘴很甜,又很懂事,很让菁菁和育瑄喜爱。

十年了,倩云对祺峰的思念,仍是存在,她不懂,是因为日日唤着念祺念祺,还是念祺长的像祺峰,亦或…她对祺峰的眼神,已如祺峰所说,生生世世?

明知这个念头,对文宝不公平,但却克止不了,让祺峰的身影窜入心底脑里。

倩云和菁菁住在同一市区,而菁菁是个广告公司经理,生意忙的不得了,宜心和念祺恰巧又是同一所学校,所以她就要宜心放学后和念祺一起先到恋云坊,等她结束工作后,再来接她回家,不过,菁菁的工作不固定,时常“恋云坊”关店了,人却还没出现,倩云便会先接宜心回自己家,也因此,宜心算是念祺半个妹妹,加上念祺十分懂事,懂得哄妹妹,照顾妹妹,二人感情堪好,犹如亲兄妹般。

这天,念祺牵着宜心,走在回家的路上,宜心手上握着念祺用细叶编成的蚱蜢,满心欢喜地半跑半跳着。

“哥哥,等一下回家,你要教我做这个蚱蜢哦。”宜心摇着念祺的手说。

念祺搭着宜心的肩,小声在她耳边说:

“好,不过,你不可以让我妈知道,而且要先把功课做完,知道吗?”

宜心见念祺神秘兮兮的模样,也跟着在他耳边小声的说:“我知道。”

二人像是在共谋一件大事般认真的表情,若外人看了,只会觉得他们兄妹的感情可真好。

念祺又牵起宜心的手走着,二人来到恋云坊对面的街道上,远远就看见玻璃门内的倩云,正在专心插花。宜心用力朝恋云坊挥挥手,不见倩云有反应,她笑着说:“哦…乾妈好笨哦,没有看到我们。”

“走吧。”念祺笑了笑,把宜心牵在身后,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向斑马线,准备过马路。

机车,汽车向一头头机器怪兽,张牙舞爪在他们面前呼啸而过,彷佛看不见小个子的他们,没有一个肯停下来让他们先过。

突然,一辆机车从他们面前急速穿过,宜心手一松,手中的蚱蜢往马路上飞去。

“我的蚱蜢…!”宜心心急地叫着,等不及念祺有反应,用力甩开他的手,往马路上冲去…

“宜心?危险!”念祺见此时,一辆计程车向宜心的方向急速而来,顾不得自己的危险,冲上前去,用力推开宜心。

远远的计程车,发现突然冲出一个小女孩,立刻使劲全力踩紧刹车,但他知道,已这种时速,一定会撞上了,岂知一个小男孩推开小女孩,自己来不及逃跑…

这一切来的太快,全都在一瞬间的事,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天际,伴随着路上人们的尖叫声,来的太快,没有人来得及…施出援手。

恋云坊内的倩云,抬眼一看外头,只见一群人已围在路中间,肇事的那一辆计程车,早已不见踪影。她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直觉地走出恋云坊,旁边店家的人,早已个个站在门外看热闹,倩云问隔壁洗衣店的老板娘,才知道发生了车祸。

“严不严重,要不要叫救护车?”倩云问。

老板娘说:“我叫了叫了,唉,没事开那么快做什么。倩云,我们去看看,有没有须要帮忙的。”

倩云点点头,跟着老板娘挤进人群,还没看到人,就听见宜心的声音,她哭喊着:“哥哥…鸣…哥哥…你不要死啊…鸣…”倩云整个人都震惊住了,她快速地挤到最前面,映入眼帘的是,昏迷倒地的念祺,他的头,手,腿,全是血迹斑斑地。

“念祺?…念祺…”倩云想冲上前去,抱着念祺。

老板娘赶紧拉住激动的倩云说:“他不知道伤在哪里,你别乱动他啊。”

宜心一见倩云,冲进倩云的怀里哭着说:

“乾妈…哥哥会不会死…宜心不要哥哥死啊。”倩云紧抱着宜心,她也不知道,念祺伤的重不重,她也不希望念祺有什么意外。

救护车笛如雷般传来,老板娘赶紧驱开人群,好让出一条路。

怡仁医院

手术室的灯亮的火红,犹如倩云淌血的心,她心急如焚,焦燥难安,她最恨等待,却只能等待,她只希望当医生出来时,给她的是一个好消息,她的一切希望,全都寄望在医生身上了。

如果,她唯有这个孩子,念祺是她生命的延续,如果,念祺有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再坚强面对,祺峰的离开,已让她失去生命的一半,现在,老天又要夺走她仅剩的唯一,怎不教她肝肠寸断。

回想念祺还是襁褓时,就像是昨天的事,犹然历历在目,他学会走路,说话,他的懂事,体贴,他的一切一切,比倩云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怎能失去念祺,怎能失去这一切,就算念祺是陈克这个负心汉的儿子,但也是倩云的血肉,这些年来,她可以没有陈克,可是,却不能没有念祺。

倩云将脸埋在手掌心,全身抖动的厉害。

宜心在一旁紧抱着倩云,她害怕,担心,哥哥如果因为救她而死,她也会想死,因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念祺待她最好,被欺负了,有念祺替她撑腰,难过时,有念祺哄她,念祺陪她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玩,一起读书,她害怕,如果没有了念祺,以后她一个人,会很寂寞,而且,念祺是个好哥哥,他总是会教她很多事,也常常让着她,念祺是这么的好,教她怎能不难过。

没多久,文宝来了,不善言语的他,不知道该对倩云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见她哭的眼睛又红又肿,他紧紧搂住倩云,心底呐喊着,为什么会是念祺,算命师所说的话,不是该灵验在他身上吗?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念祺,因为,念祺是倩云的一切啊。

只是,时间静静地过,手术室的灯已亮了三个钟头,似乎没有熄灭的意思,等待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短短的三个钟头,却像是过了三个世纪般那么长。

等待陈克,只是想知道答案;等待祺峰,只是一个梦想;但是,等待自己亲生儿子与死神交战的时间,却是寸寸滴血,寸寸煎熬。

“念祺,你要坚强的撑下去啊,妈妈在等着你,妈妈…爱你啊…”倩云心中呐喊着,这才发觉,她一直没告诉念祺,她有多爱他,一直以为念祺懂事,应该能明白,但是现在,念祺和死神交战,如果,他知道母亲有多爱他,也许,他能更加勇敢,战胜老天,现在,倩云有千万个懊悔,她应该常常提醒念祺,母亲有多么深爱他。

“念祺…”倩云轻声喊着,泪水像关不住的流水,永无止尽般。

突然,那要命的手术灯终于熄了。

倩云巍巍地站起身,紧盯着手术室的门口。

门开了,一名身着绿色手术服,还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

他看着倩云,许久不语,倩云被他似无望的眼神,折磨的快心悴。

文宝上前问说:“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他是你儿子?”

“废话,不然我干嘛这么着急,医生,你快说,念祺他怎么了?”文宝激动的问。

“念祺?这个孩子叫念祺吗?”医生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着。

倩云又急又气,推开文宝就想冲进手术室,医生连忙拉住她说:

“喂,你不能进去,因为你没穿无尘衣,而且,病人脑子受了重创,还在昏迷中。”

“他…有生命危险吗?”倩云颤抖着问。

医生见她如此心急的模样,便不忍地说:“嗯…暂时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文宝见医生慢条斯里,气急败坏地大喊。

“先生,别这么心急嘛,先等我把话说完。”医生慢慢地说。

这时,宜心抱住医生的腿,抬起小脸蛋央求地说:

“医生叔叔,请你救救哥哥…鸣…”宜心伤心的说不下去。

医生蹲下身去,擦去宜心的泪,然后在她耳边细声地说了句话:

“只要你乖乖地不哭,哥哥就会好了。”

旁人听不见医生说了什么,只见宜心赶紧用力擦乾泪痕,笑着说:“好。”

医生满意地站起身,对着倩云说:

“这个孩子,急须输血,你是他母亲吧,知道他是什么血型吗?”

倩云讷闷,这个医生医了那么久,怎会还不知道病人的血型,虽然疑惑,但还是说:“他是A型,我是O型,应该可以…”

只见医生缓缓点头,不等倩云说完,又问文宝:“那你呢?”

文宝急急的说:“B型。”

医生看着倩云说:“母亲O型,父亲B型,却生出个A型的小孩…啧啧啧,还真是奇怪啊。”倩云和文宝都是一楞,随即低下头去。

宜心拉拉医生的裤子说:“医生叔叔,宜心是A型,可不可以救哥哥?”

医生笑着摸摸宜心的头说:“你还小,不能输血,放心,如果你哥哥醒了,我一定会告诉他,宜心有多爱哥哥的。”

宜心红脸,低下头说:“医生叔叔,你误会了…”

倩云关子心切,插嘴说:

“医生,我儿子急须输血,你是不是应该去血库找找看呢?”

“放心,我早就请护士去拿血浆了,否则人命关天,我还会在这里那么轻松的跟你们聊天吗?”倩云几乎要以为眼前的这个医生,是从疯人院逃出来的神精病了,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实在不相信这个人是救她儿子的人。

“那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可以轻松了。”文宝说。

“这位先生,你说话不中肯哦,所谓医者父母心,你没听说过吗,更何况,那孩子长的那么可爱,我也舍不得让他有半点差错。”

“你最好能保证我儿子平安无事,否则,我要告你失职。”文宝怒吼着。

倩云见他气的快发狂,赶紧拉他到一旁坐下,也不想再和这个奇怪的医生说话,现在她只希望医生能真如他所说,尽全力救回念祺。只是说也奇怪,让这个怪异的医生一搅和,她反而心情平缓了许多,突然有信心,她的儿子一定能平安归来。

这时,护士急忙忙地冲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高医生高医生,不好不好了…”

倩云见护士急忙的样子,大概猜到了七八成,一定是没有血浆了。果然,护士告诉医生说,A型的血原本就很少,现在医院里根本没有存货。

倩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握住医生说:

“用我的,我的血型可以输给任何人,而且,我是他母亲,一定可以的。”

这时,医生背对着大家,慢条斯里的摘下了口罩,在倩云耳旁,轻笑着说:

“也许你还不知道,我也是A型的,用他父亲的血,是不是更没问题呢。”

倩云震惊地退了几步,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医生,他的眼神,那么摄人的教人害怕,那一刻,时间空间像是停顿住,二人看着彼此,只有心动声,证明着自己还活着,二人像顿时走进时光的洪流,没有旁人,只有彼此。

这个男人的笑,他的话,让倩云的心震撼着,这个医生很面熟,竟然…竟然有点像…小时候的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