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龙文博已将黄老头的书看完，他最近在琢磨着如何向老头交代他过目不忘的本领。
说是做梦遇见神仙，所以有了这一种特技，肯定让人生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说会惹得糕点铺的小姑娘生气，她眼圈一红，龙文博自觉没什么办法能挡住，就算是赌咒发誓也没用，只能乖乖地继续在药铺看书。
这事儿是有教训的，一天龙文博“逃课”，被云娘逮住，后果就是小姑娘破天荒的哭了鼻子。
龙文博原本是要生气，结果还是心软了下来。
过目不忘你又怎么的，不过是个凡人。就算是修士他也死过一次了，比起小姑娘来说，其他的委实不重要。
这便是龙文博自认为的人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如同他人口中所说的痴汉，但他也乐在其中，很多人都看不懂，龙师傅这般有手艺的人，为何会选择待在一间小小的糕点铺里。
何不自己做起事业，大街小巷闻名而来的都有过劝说，自然是在药铺里进行的，龙文博不想让云娘听见。
“没那回事，所有的手艺都是云娘一脉相承，你们回去吧，以后别说这种事情了。我不会去，也没那个打算。”龙文博说的很直接，拒绝掉所有人的邀请。
黄老头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很好奇，“钱虽是身外之物，但在死之前却是无比重要。想来你做过乞丐，应该是明白这一点的，我很好奇有着金钱的道路你不踏，是有着另外的打算？”
“你是医生，什么时候开始管起别人的钱包来了？”龙文博展开不屑，老头的问题特别多。
“正好是药师，我才会关注钱包，如果没钱，我看病不是瞎忙活？”
这种回答正重要题，龙文博不皱眉，原因在于多少天下来，他已经看清老头的真是面目，看穷人的病老头漫不经心，但是换做富人，老头比他还快。
“你这话就太没有医德，悬壶济世不正是药师的职业道德吗？”龙文博讥笑老头，大有老头活了大半辈子全钻钱眼里的说词。
“你小子懂个屁，穷人看病就那么点油水，老夫把脉抓药就完事，冷淡点是对的，别让人家以为你太过高尚，在你面前觉得矮了一截。穷人没钱，靠的是志气，老夫自然会维护一二。富人则不同，他们有的是钱，要的是面子，有面子，不管是抓什么药，钱都是不会少的。”老头侃侃而谈，一口冷茶下去，颇为得意。
这是老头的人生哲学，龙文博有一点不懂。他久在修行界，什么志气什么面子，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刀与剑，相撞之间那一丝丝火花，谁强谁弱片刻就分了出来，在这之后，就是生与死。
死掉的人自然是没什么面子，至于志气，死都死了，志气还能让人活过来？至于活下来的人，剥掉对手的储物袋，什么也都有了，比志气与面子更足。
“胡扯，这天下的人缺了志气与面子就活不下来？不过老头你活了一辈子钻牛角尖，这话可不能给小孩子说，免得祸害人。”龙文博有自己的道理，老头的说辞不能动他分毫。
“这些都不重要，没有实力什么也都没有。所以说你的医书最近看的如何了？没懂没看完就别在老夫勉强将你的那一套歪酸话说出来。”黄老头很得意，他一生的作品，一个毛小子一个月是肯定看不完的。
守着一堆书，便是他的宝贝，别人想学他还不让，反倒是龙文博这小子经常冒出来表示对他不屑。
这就有点过分了，老头其实心里是很不爽快的，今日打算彻底的抽查一番，也不算他为难人，总是给了一个月时间让小子看，没有一点收获肯定不行。
“看完了！倒背如流。”龙文博理直气壮，面前的有些书他只看了一遍，便记得清清楚楚，说倒背如流也不假。
黄老头皱眉，觉得龙文博在跟他赌气，面前的一摊医术大多都是新的，一些老书过于老，实在是看不出翻动的痕迹，就认为是眼前的小子看了，但是那些新书作何解释？根本都没有看！
“老夫也不多说，这一个月你也抓了不少药，但也不差，能治好病。你既然说你看完了，从明儿开始，你便是这药铺的药师，我就看着你抓药，若是有一丝不对，老夫自然是要与云娘仔细谈谈。”黄老头挑着眉毛，考究什么的太肤浅，直接让龙文博上阵。
这样子能看病就证明能，不能看那自然就是不能，老头经过这些天算是看出龙文博的软肋，却是不知道云娘那女孩子是如何让身上随时背着一把大屠刀，说话全是匪气的龙文博心服口服的。
翌日，龙文博亲自开诊的首日。
第一例病人轻松了结，愉快离去，龙文博自己都觉得有一点假，他只是把脉，看了对方的面目一眼，便谨慎的开了药，这一套下来，对方却是并没有怀疑。
不是说老头在废城闻名已久吗？
“这是游商，受了海风的潮气，所有有一点不舒服，大概是听人介绍而来吧。”黄老头安稳如初，却是难得的为龙文博做起了解释。
他看得出龙文博的判断很精确，即便是他来主诊，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心尖有点不爽，在龙文博抓药的时候，他看得一清二楚，小兔崽子明显是多抓了一把药。
“那是浪费，下不为例！”
对于黄老头的警告，龙文博直接无视掉，甚至反驳道：“既然是游商，回去的路程肯定会在此受到潮气，多抓一点药，应该是没关系的。”
这话很在理，是黄老头曾经教过的地方，病是死的，但是人死活的，必须仔细观察得病的原因，根据实际情况出方，不能想当然。
但老头依然很生气，跳着说道：“既然你知道多抓了药，为何不多收钱！这一方子下去是亏了几十文。若始终这样，我这药铺三天都会被你给败光！”
“哪儿有的事情！”龙文博很冷静，意外的没有展开反驳，只是在说理由，“你都说了穷人靠志气，若是我多抓药还多收钱，岂不是不给对方志气，以为我故意敲诈他？”
“胡说八道，志气和钱有毛的关系，那都是态度的问题。你小子别歪曲老夫的话！”
“看看，人老成精，圆滑的厉害……，你哪句话没有钱字？这会儿又说志气和钱没关系，这不是睁眼说瞎话是什么……”
龙文博还没说完，第二个病人便到了。
“从悬崖上摔下来了？竟然没死！”
摔下来的人是没死，不过也剩不了多少口气了，内脏应该破碎不少。原本有着生的期望，被龙文博这么一说，气的不行……
受伤之人的亲友很不悦，脸色难看的说，几乎是嚷着出声：“你是新来的药师吗？怎么说话的，懂不懂礼貌！”
说的很急切，龙文博能从中感受到滔天的愤怒，也不去反驳，飞快的把脉，捏骨，上药。这一套流程下来，对方的脸色明显是好了许多。
紧接着，龙文博什么也不说，只是做，认真道极致，就如同将病人当做了贵人，可着劲儿在伺候。
病人与亲友的穿者打扮并不好，看得出，应该不是什么打扮，只是做活的衣裳，贫苦人家的模样。
在龙文博井井有条的护理下，这二人的脸色一点点好转，见龙文博始终虎着脸、一言不发的模样，又有点忐忑，欲言又止，很明显，是有点胆小不敢说。
龙文博心中明镜，将二人的动作言语都记了下来，许多才心中叹气，也许这二人就是老头所说的志气吧……
实在是有点没底气，但胸膛中却是有股气或者劲，不服的那种感觉，同时也在发狠，告诫自己下一次千万不要掉下悬崖。
有神丹在，龙文博要去记住一个表情或者是动作轻松异常。
“怎样，老头，这一手外伤治疗下来应该是没问题吧？”龙文博见黄老头不言语，有一点示威的说道。
在病人走后，龙文博思考了一会儿，才出口。转过头望去，却是黄老头独自睡了过去，那模样明显是在装，龙文博暗恨，这老头装睡当没看见他治病，明摆着是不想承认。
但从侧面来说，老头在治病的过程中一言不发，算作是将他的医术记在了心里。
没办法的事情，这一切手续比不了古灵门探索经脉的高难度，差了太多。只需将老头十几天前同样做过的事情记下来，自然治疗摔伤就毫无疑问。
至于接骨的力道与角度，这种经验之谈，龙文博没什么可说的，不会比老头差，在追杀的过程中，他都是靠着自己接断骨存活下来。
一个月过去，老头始终没有说什么不好，好也没说。
在这期间，龙文博总算是劝说云娘请了帮手，实在是前来买糕点的人太多了。根本就忙不过来，特别是上午时分，就算是两个人也跟不上节奏。
不得已，请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都是龙文博亲自去找的，少男少女，都还未成年，但手脚却是灵活，已经在某些店铺做了几年的活儿了。
龙文博是专门去挖过来的，开的高价，一天一百文钱。
他如今还真不在乎这一百蚊钱，糕点铺再累赚到的钱却是无法与药铺相比的，永远跟不上，简单的道理，前者是填人肚皮，而后者则是治生死。重要程度一眼就可以看出。
仔细算，药铺每个月的收入是糕点铺的几十倍。
多出来的钱，都可以开出另外一间糕点铺。
当龙文博说给云娘听，看着小姑娘抿嘴的委屈模样，他总算是明白过来，黄老头所说的钱，该是如何重要。
云娘整天劳累，付出良多还不如老头花个一炷香的时间为富人看一场病挣的钱多。
钱多与钱少，那就是不公平的所在。是对付出与回报的深度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