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学生和坏学生

徐晓溪走到草坪上,坐下来,看着跑道上的那些同班同学。他的目光始终定格在那个少女身上,而那少女浑然未觉。

小律气喘吁吁地跑完一千米,累得趴在草地上,黄珞婷倒是跟没事似地,站在她身边做着伸展运动。小律瞪着死党潇洒的身影,想到自己弱弱的体质,她禁不住埋怨道:“为什么你体力这么充沛?是不是每天喝牛奶的原因?”

“唉,姑奶奶,你也每天喝牛奶的,好吧!体质是天生的,好不好?”

小律气馁地拍着酸痛的小腿,说:“真的是天生的吗?后天怎么补救啊?”

说到这里,小律想到了在外打拼的母亲,母亲的身体也算不上强健,为了家庭和孩子的未来,那个坚强的女人要担负起多重的担子啊!她会不会因为日复一日的劳作而落下病根呢?

小律忽然非常担心,为母亲担心。这种担心远远超出了对自己的关心。

“每天早上晨练,运动量已经够了,要是你愿意,我可以教你一些补气修身的法子。”这时,耳畔传来少年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他穿着一身白色,站在她们身边,就像一朵悠然优雅的白云。黄珞婷看得有些傻眼,小律的免疫力明显比较强,她淡然一笑说:“徐同学,你真的有好法子可以增强体魄吗?”

“你觉得我在骗你?”徐晓溪有些不以为然。

“怎么会,只是在考虑,我有没有这个精力。”

“额,我回去将法子写下来,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练一遍,保管你活到八十岁!”徐晓溪颇为自信地说道。

黄珞婷讶异地看着他,半晌,喃喃自语道:“徐同学,你真的很有范儿!很给力哦!”

范儿?徐晓溪有些不解,而陈依律也有些迷茫,她拉了拉死党的手,悄声问道:“婷婷啊,你是不是学了那些网络用语啊?”

死党摊开手,很大方地笑道:“哎呀,给力就是指徐同学的法子估计会很灵啦,能起到作用就给力咯!很有范儿的意思么,我觉得啊,徐同学身上有张信哲的忧郁,有周杰伦的酷劲,有王力宏的俊朗,有朴树的淡定,有贾斯汀的英气,有普京的稳重,有夜礼服假面的神秘感,还有奥特曼的侠义……咳……”

好吧,这些都是优点吧!陈依律无语望天,徐晓溪冷汗直冒,他扭过头,不让人发现他眼底迸出的点点笑意,而黄珞婷咳了几下,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小律无奈地说道:“像谁不好,干嘛要像奥特曼,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打怪兽的那种人啊!”

“什么意思?”死党有些疑惑。

“怪兽来了,他肯定会背着书包不慌不忙地回家,外面的动乱才不干他的事呢!”小律很肯定地说道。

“喂,陈同学!”徐晓溪有些不满地反驳道,“我很有正义感,不然也不会来关心你的健康!你是当事人,这点觉悟都没有?”

“好吧!这个也算是你的特点吧,一般的人近不了你的身,可是,咱们的陈依律,却可以得到你的特别关注哦!”黄珞婷状似开玩笑地握住小律的肩膀,语气里带着调笑的意味。

特别关注?徐晓溪愣住了,的确,他和她在开学之前的暑假里就认识了,她还曾救过他一次,他至今依旧感怀在心。不得不承认啊,他的目光总会被她轻易地吸引住。

隐隐地,他闻到了一阵奇特的讯息,来自心灵深处,如果他料得没错的话,那种东西应该叫做悸动。九月里的阳光依旧有些灼人,他盯着眼前娴静的少女。少女坐在草地上,长发扎成了辫子,发上戴着淡青色的花绳,她的眉眼那样安静那样美好,她的身影那样单薄那样秀丽,她和他一样,和那些学生一样,都是青春洋溢的孩子啊。

少女身上残留着发育期的稚嫩气息,但那双明媚的瞳孔里已经有了承担生活重量的坚毅和沉着。所以啊,她不是外面那些靠美色往上爬的女人,也不是俗世里一朵娇柔的富贵花。

他看得出来,少女的朴实和安静,其实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天生的气质,是不会随着岁月的变迁而轻易改变的,也不会因为凡尘俗事和市井里琐碎的细节而轻易地失去她的本色。

本色的女孩子,安静的女孩子,坚强的女孩子,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只是,直到遇到陈依律,他才突然发现这一点。

有时候,人生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擦肩而过,你就可以体会到生命的浩瀚和广阔。见微知著,在自我这个巨大的字眼里面,青春的孩子们感觉着阳光淋漓的忧伤和喜悦。

“婷婷,不要乱说啦!”小律着恼地扯了扯死党的衣角,转眼看去,看到了少年的怔愣。

她在少年迷离的目光里,看到了自己心底小小的慌乱。

体育老师吹响了集合的口哨,陈依律装作随意地起身,挽着黄珞婷的胳膊往前走去。徐晓溪安安分分地走在她们身后。

“今天大家表现很好,除了个别人没有坚持跑完,其他的同学都认认真真地跑完了全程。”体育老师在前面说了几句话,让体育委员记下各人的成绩,然后留下那些没跑完的同学,就解散众人了。

陈依律和黄珞婷一道走在前头,走到操场边,忽然,有两个隔壁班的女生站在不远处肆无忌惮地议论道:“就是她啦!真是不要脸呢!”

“也不知道学生会主席怎么就看上她了,又没钱,又书呆子气,听说她是走读生呢,也不知道回家后会干些什么,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清纯吧……”

“对哦,上次就是因为她,如花没能当上广播社主持,你说怪不怪,她要是不使出一些手段,那些男生怎么可能听她的……”

黄珞婷气呼呼地放下手,大步上前,站在那两个女生面前,冷冷笑道:“你们说完了没有?”

小律没敢上前,那两个女生是学校里有名的差生,进了一中之后,学习上不用功就算了,还跟外面的小混混有来往。她听老师说过,那些学生是教导主任重点观察和看管的对象。

“管你什么事啊?你谁啊?”一个女生上前推了黄珞婷一把。

黄珞婷正要动手,胳膊却被身后的小律拉住了,小律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赶紧走。小律可不愿意看到死党为了这点小事就跟人家闹翻,那两个女生不是好惹的。

“哎呀,大才女来劝架了!”其中一个女生脸上挂着讽刺的笑意,语气也很傲慢,“真的要动手吗,真的动起来,你可是要吃亏的哟!”

“你什么意思?”黄珞婷怒瞪着那个女生。

“哈哈,你不知道吧,我舅舅是校长的同学。别说骂她了,就是打她,也不会犯法的!”那两个女生得意洋洋的样子看起来让人作呕。

“哼!无聊之极!你去给你舅舅擦屁股吧!”黄珞婷丢下这一句,拉着小律掉头就走。

“你嘴巴里骂什么呢?喂,不要以为我没听见!站住……”那女生急吼吼地大声嚷道。

走了几步,身后突然没声音了,黄珞婷暗自奇怪,那两个小太妹一向气势凌人,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吧?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徐晓溪拦住了她们。小律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因为跑步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别的。小律拉着死党的手,回头看了一眼,平静地劝道:“算了,那两个人是靠关系进一中的,你我最好不要惹到那种人。”

黄珞婷有些不满地回道:“管她们什么来历啊,你干嘛要息事宁人啊?这样下去,她们还以为你怕她们呢,指不定会有更难听的话,不行,下次见了她们要在气势上压倒她们……”

听到死党愤愤不平的话,小律有些感动,也有些无力,坏学生,好学生,有时候就是一念之差。她们是大家眼中的“坏学生”,她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她们指责她,看不起她,她也不愿意与她们为伍,不愿意与她们对峙,其实,大家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都是一群年少轻狂的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