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兰芸与盛友坦复合了?
“两位今天怎么会一同出席林明先生的葬礼呢?”
“两位不是很久没有共同出席什么场合了吗?今天是……”
“是不是两位已经复合了呢?那么林司南林总可否知道?”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朝着兰芸砸了过来,但是她现在根本就无心去谈论爱情,也没有闲暇去应付这群好事的记者。
所以对于记者的问题,她全都充耳不闻。
盛友坦也只是静静地陪在她的身旁,一言不发。
今天早上是盛友坦来找她的,在她打算要出门的时候,他特别正好地来到她家门前,时间掐得特别准。
盛友坦说要与她一同来的理由是,她生病还没好,需要一个人陪,而他愿意当那个人。
她并没有拒绝,因为有的时候越是逃避,越是显得自己心里有鬼,如果坦荡,何必故意去躲避?
范瑞苏淡淡地看了眼林司南,只见他的脸色已经铁青,侧脸的棱角顿时变得锋利不已,他几乎已经看见在林司南的眼里燃烧着的火团了,看样子,林司南现在与兰芸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吧?
范瑞苏在心里轻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啊,他还真的给不出一个答案。
而他自己其实也是一样啊,为情所困,并且怎么样都走不出那个困局。
林念吟就不必说了,如果不是林司南适时拉住了她,她可能已经冲上前去跟兰芸同归于尽了。
林念吟咬牙切齿地紧盯着款款而来的兰芸,双拳紧攥,瘦小的身子在这凌乱的风中显得有点飘摇。
而江璐现在根本就认不得谁了,她就只是一心一意地盯着墓碑上的那个名字,然后满目的哀伤。
兰芸与盛友坦齐齐站在林明的墓碑前,她俯下身将自己所带来的花束放在了林明的墓前,当她看见趴在墓碑上的江璐的时候,她的表情僵了一下。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来看,江璐应该会起来跟她拼个你死我活,但是她怎么会这么安静?而且从她那懵懂而痴惘的眼神来看,她似乎神智有点不清。
兰芸虽然已经看出了什么,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让她有点意外的是,林明的死对江璐居然有这么大的打击,她开始有点相信,江璐那样的女人,其实在心底深处也是有爱的。不然她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世而崩溃,甚至已经疯掉。
“你还好意思来?”林念吟低吼了一声,虽然没有上前来与兰芸动手,但是她的眼神已经足够凛冽。
“好歹他也是我的父亲,我来看看他,有什么不妥的吗?”兰芸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当她的眼神不经意地看向林司南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神竟是那样冰冷与凶狠的,凶狠到,她匆匆地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有点害怕他那样的眼神,所以她的心顿时就被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现在会躺在那里吗?所以,我不认为你来看他,是妥当的。”林司南在这个时候,冷冷地开口了。
盛友坦轻笑了声:“到底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件事情与兰芸相关?”
“除了她,还有别人需要这么做吗?”林念吟不满地嘶吼道,面部表情十分扭曲并且狰狞。
盛友坦又是一阵不以为然的笑:“所以,这不过是你们的推测罢了?也是你们自以为是的断定罢了。”
“难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她吗?”林司南说罢还十分不屑地瞟了一眼兰芸。
“既然看望过了,我们就走吧。”兰芸伸出手拉了下盛友坦,示意他不必再与他们争论,反正清者自清,别人究竟把什么屎盆子扣给她,她都无所谓。
林司南只是微眯起眼看着兰芸与盛友坦离开的背影,什么都没有再说。
范瑞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对究竟要纠缠折磨到什么时候啊?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我想顺便去看看我妈。”兰芸的母亲与林明葬在了同一个墓园。
盛友坦没有拒绝,只是冲着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兰芸的眼里敛起沉重的悲痛,然后便掉转了方向,走到了母亲的墓碑前:“没想到,我爸也去世了。”
“你现在承认他是你父亲?”这还是第一次,盛友坦听到她将林明称作是她的父亲。
兰芸的眼里隐约有泪花在闪动:“因为我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所有的事情?”盛友坦不是很明白兰芸的意思。
兰芸定定地看着这座已经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土的墓碑,目光深远:“我收到别人寄给我的一封信,这封信是我父亲写给我的。”
她是在前两天的时候收到的,差不多是林明去世的消息公布后的第三天,她收到了一个快件,她自然觉得疑惑,当她看见寄件人的姓名的时候,她更是觉得困惑。
而那个将东西转交给她的人告诉她:“你父亲嘱托我,等他去世之后才能给你,林先生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所以在不久前,他将这些东西给了我。”
林明给她的盒子里面不仅仅只有一封信,还有一张卡。
信上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芸儿,你还能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吗?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有些事情如果现在还不说清,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也许因为你恨我,所以在你看来的任何我想让你去做的事情,都是让你无法理解的。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当年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你和你母亲的。若不是为了换取你们的平安,我不会离开。但是让我完全想不到的是,我的离开竟让你的人生变成了这样。
那天当我在屋内看见你跪在雨中,我的心都快碎了,可是我不能出去,不能。当你跪着求我去看你母亲最后一眼的时候,我多想带着你走,可是我却又做不到。因为不知道我一旦离开,究竟江璐会如何折磨你们。可是我也绝对想不到,一切的悲剧竟然都是因我而起。
所以我深深自责,所以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曾经的软弱。
如果还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就算是拼死拼活,我都得守着你还有你的母亲。
然而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因为我没有机会挽回什么了。
我不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这个父亲从未离开过你,也从未真的丢弃过你。
如果你选择相信我,可不可以满足我这个父亲的一个心愿?
那就是带着我留给你的这张卡离开这里,这张卡里的钱是我这么多年辛苦存下的,与江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拿着,因为这是我以一个失职的父亲的身份所给你的补偿,也许这笔钱来得迟了点,就像你说的,你现在根本不缺钱,但是也请原谅,我始终没能给你父爱。
芸儿,就这一个心愿,能答应我吗?离开这儿,离开一切的不幸。
一想起那写在纸上的一个一个有点潦草但是却真诚无比的字,兰芸就心如刀绞,直到那一刻,她好像才想明白,原来并不是在身边,才能守护一个人。
有时候离开,也是为了守护。
兰芸将信上的内容大致告诉给了盛友坦,盛友坦听罢便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他心里的痛苦并不比你的少。再加上你看他的时候那布满仇恨的眼神,我想他的心里一定更不好受。”
兰芸现在懊悔莫及,因为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再去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弥补了:“是,而我却再也没有机会为自己的过错弥补什么了。”
“如果你能过的好,我想他会知足的。”盛友坦安慰道。
兰芸深吸了口气,将心口的疼痛感强压下去,然后看向墓碑:“如果我妈知道父亲的用意,不知道她会怎么想。现在我才觉得,我妈并没有爱错。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江璐在我爸死后会变得神志不清的原因。爸爸他……可能真的是一个值得被人爱的人。但是我却用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去恨他。”
“别想了。”盛友坦看着她满脸自责的模样便有点心疼和不忍。
她是不想继续再为这些事情苦恼,但是这些事情似乎并不放过她,扰得她片刻不得安宁。
“你相信这些事情与我无关吗?婚礼上的照片,跟我真的没有关系。”兰芸转脸看向盛友坦,所有的人都怀疑她,这让她感觉到了史无前例的绝望和失落。
盛友坦的表情很认真,雪花在他那坚挺的鼻子上轻轻落下,然后消失不见:“你说,我就信。”
“万一哪天我也会骗你呢?”兰芸知道,任何人都经不起谎言的摧残与伤害,谁都不例外。
“那就等哪天你骗我了,再说。如果你愿意骗我,我倒是挺高兴,但是你甚至连想要骗我的意思都没有。”盛友坦苦笑了下。
因为一个人,之所以撒下谎言,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所在意的那个人受到伤害罢了。
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出真相,完全不怕真相的刺刺伤那个人,这只能说明,她根本不在意听的人究竟会不会被伤到。
因为这个人于她而言,无关紧要,所以根本就不必去过多在意。
而他也始终觉得,兰芸一直不肯骗他,一直都实话实说,只是因为她不在意她的话语是否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也就是说,他对她来说,不重要,是真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