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着你的新娘

七七哭着跑出去……孤独的路灯呆呆地站在那。

她想去找张潇。

张潇住在单身公寓里,现在已经是一家公司的市场部总管。

张潇开了门,看到七七那张泪脸,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这些年,只要和方铭一吵架,七七就去找张潇。

张潇是七七的小黑屋,在屋子里可以卸下所有面具。

“准新娘怎么又哭了?”张潇倒了杯香蕉牛奶给七七。

“香蕉牛奶,让人快乐的。”张潇补充。

“方铭,他真的不爱我。”七七哀哀地说。

“别自找烦恼了。”张潇安慰道。

“是真的,我发现了她写给行云的信,她爱的,这么多年,只有行云一个。”七七呜呜地哭起来。

张潇坐在七七身边,双手环着她,七七靠在张潇身上,一股好闻的肥皂味。

这是朋友的安慰,可是对张潇来说,这是心疼的拥抱。

“我早就知道……方铭他不可能一心一意爱你,高中的时候,你那么追他,我除了愤怒,还有心疼……也许,如果……我们不分手……一切会不一样……”张潇有些哽咽,男人也会有想哭的时候。

七七从他怀里抬头,擦干眼泪。

“你有什么错呢,我们那时那么小,怎么懂得真正的爱情……你为了你的学业,和我分手没有错……而这么多年了,我对方铭的感情越来越清晰,我爱他,我真的爱他,这是真正的爱情。”

“你是说,你和我的初恋纯粹是游戏?”张潇睁大了眼睛,他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有谁能忘记初恋呢。”七七委婉地拒绝。

“这么多年了,我也交过几任女朋友,可我就像方铭不能忘记行云一样不能忘记你!”

“我走了……”七七站起来,她不想再聊下去了。

“我会等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谁最爱你!”

……

七七回到方铭家,把信归回原位。打开电脑,又开始给方铭写信,告诉了方铭今天的一切。

七七不愿意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爱是自私的。七七想等方铭回来,把钥匙交给方铭,然后对他道一声再见。

写完信七七窝在被子里就睡了,好累。

半梦半醒间七七又回想起了他和方铭的曾经。

高二下半学期,方铭终于接受七七了。方铭是个特别体贴的人。每次返校,方铭总是去车站接七七,七七喜欢吃的零食是话梅,方铭每天都会去小卖部买,就算忘了带钱,方铭就算求收银员赊账也不会缺买一天。上了大学,七七说多吃话梅不好,方铭才算不买了,其实,七七是不舍得方铭花钱。方铭还会和七七一起逛街,和其他人不同,他对女装兴致勃勃,经常建议七七怎样打扮,以至于后来两人考取同一所大学,方铭读了服装设计,七七读了工商管理。

七七和方铭也会吵架,可是每次七七提出分手,方铭都不肯。眼圈红红的,希望七七留下。有一次,方铭甚至抢过七七的包,不让七七走。

方铭离不开七七。

七七以为,自己的努力,方铭终于属于她了。

高二的五月份,在分部的高三来本部拍毕业照,七七班的教室在五楼,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高三学长学姐们在校门口拍照。

那一天,方铭只要不上课,就会站在窗口看着外面。

七七也看到了,行云,在帮老师协调班级拍照。她比方铭大一岁,是高三。

七七暗暗嘲笑自己七七,你怎么这么犯贱!

工作以后,方铭像是真的忘了行云……虽然行云已经在方铭的骨子里,但是,七七无所谓,总之,方铭已经不爱行云了,那些行云的痕迹只是回忆。

七七在早已习惯的绝望里睡着了。

……

七七那一封电邮方铭没有回信,但是隔了一天,他回来了。

七七听见钥匙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东西,望着门口。

方铭提着行李箱进来了,抬眼看见七七望着他。

“七七……”

七七抓起茶几上的钥匙,递给方铭。

“给你,我走了……还有……”七七摘下手上的婚戒。

“七七,别这样……”方铭哀求道。

“别这样?你想我怎样?我要的是你的全部,你怎么可以狠毒……”

“七七,别走……我需要你……”方铭走近些,拉着七七的手。

“我没那么伟大……方铭,我等了你十年,一个女人有几个十年……”七七愤愤地说。

“你知道,行云是我心里的一道疤,疤痕揭开,那我只能流血了……再说,你怎么能偷看我的信呢!”

七七鼻子一酸,眼泪流下来。

“我做的一切,都比不上一朵已经飘走了的,不会回来的云。”

七七走了,回自己的出租屋去,她留下了方铭家的钥匙,方铭买的婚戒,他想把一切有关方铭的东西通通留下,这样,自己就轻松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七七以为方铭已经退了婚宴,取消婚礼。

可是方铭带着婚戒出现在七七家门口,捧着一束百合。

“七七……”方铭叫了一声。

“方……铭”

方铭把花递过去。“我记得你最喜欢百合。”

“你是记得行云喜欢玫瑰吧,所以家里插花干花买了那么多……”七七讽刺道。

“七七别说了,你是我的未婚妻。”

“我为什么不说!因为行云是长发,所以你喜欢长发,因为行云喜欢米黄色,所以家里的墙都是米黄色,因为行云喜欢《半生缘》,你会买碟放在家里不停地看……我不是你寂寞的安慰品,方铭……我不是……”

为什么七七每次想坚强的时候都会落泪呢。

方铭抱过七七,把她埋在自己的胸膛里。

他知道,那些信里面的“玫瑰”,“米黄色”,“《半生缘》”彻底击垮了七七,这也迫使自己下了决定。

“七七,别做逃跑的新娘。”

“那……那朵云呢?”七七伏在方铭肩上,方铭抽烟,身上是淡淡的烟草味。

“我会忘了她,真的。”

昏黄的路灯还是孤单站立,七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他的话。

……

如果七七知道后来所发生的事,她宁愿一辈子不原谅方铭。

婚礼举行前半个月,行云回国了。就是这么天意弄人。

方铭准备和合作公司请假,因为要举行婚礼了,希望作品可以晚点交。

就在那天,在公司里,她和行云擦肩而过。长发,天蓝色风衣,白色小脚裤。

行云成了摄影师,巴黎最红的摄影师,只出作品,从不见其人的原来就是她。这次,是为了拍一组有关时尚的照片。当然,公司推荐了方铭的作品,两个人就那样重逢了。

“铭……你快回家了吗?我们蜜月要去哪呢?”

“七七,我在忙,有人要拍我的作品。”

七七哦了一声,挂掉电话。她知道是谁,回国,真面目曝光,谁会不知道。

七七跑去找张潇,买了很多啤酒。

两个人边喝边聊,七七能忘记烦恼的时候也只剩下此时了吧。

“我太傻了!”七七道。

“是的,你太傻了。”

“我用十年等了一个根本不会有结果的人。”七七把手里的啤酒喝尽。

“我们都是傻子,十年,我等你,你等他,他等行云……不知行云等的又是谁……”方铭苦笑。

……

早上,七七头痛欲裂,发现旁边躺着张潇。

原来,身体比心更学会背叛。

七七和张潇各自沉默着洗漱完,七七穿着昨天的旧衣服,上班去了。

午休的时候,七七才记得把手机开机,方铭打了五十几通电话。七七回过去。

“七七,昨天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手机关机,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方铭的声音很疲惫,像是一夜没睡。

“行云好吗?”七七淡淡地说到。

方铭突然语塞,他没想到七七会这么问。

“你知道了?”

“电视报纸都是他的消息。”七七道。

“她嫁人了,嫁给一个美籍华侨,已经有了个一岁的女儿。”

七七不会再绝望了。

她终于明白,方铭一直在等行云,因为行云幸福了,所以他可以安心结婚。

方铭不会爱上自己的,他对自己的感情叫依赖,而自己也不会一直等他了,女人无法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因为承认,所以不再绝望。

七七瞒着方铭把头发剪了,辞了工作,买了去缅甸的机票。

七七要做逃跑的新娘,也要去美丽的地方看看,找回最初的自己。现在的七七,已经背叛了方铭,所以,没有资格成为新娘;方铭也一直欺骗着七七,所以,没有资格成为新郎。

如果有一天我回来了,你不再留恋飘走的云,我可能会再次爱上你,也许,我会爱上张潇。

谁知道结果呢?只有时间一直流逝,然后,我们从时间的洪流中得到答案。

……

方铭知道七七逃跑的原因,他只是一个人承受着。默默地退了婚宴,一个个打电话给朋友,平静地说着婚礼不办了。

方铭是个孤儿,在高三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死了,而且是在自己的家门口。车子自燃了,方铭看见自己的爸爸妈妈在车子里挣扎的情景,却无能为力。

当时,七七也在场。

这场悲剧,成了两个孩子心里再也无法抹去的痛苦。

七七,全名尚七七。父母离婚以后就把七七丢给自己的外婆,再也没有尽过父母的责任。

也许是心里都有痛吧,七七和方铭才会选择对方,但就是因为太相同,所以一旦受到伤害,就会太深刻。

七七来到缅甸。《还珠格格》里尔康掉落的桃花源。不过她去的地方确切是叫蒲甘。那里有数不尽的佛塔和僧院。

据说当修过婆罗浮屠的王国渐渐走下坡路时,东南亚的一个民族渐渐站了起来。这就是缅族,以蒲甘为首都。在公元十二到十三世纪的时候,蒲甘就被称为“万塔之城。”

七七很喜欢这里,也不喜欢这里。这里的人太过温顺,顺从天命,而且懂得等待,就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

有一天,七七在街上买下了一件小摊上的恤,衣服的背后写着

七七瞬间决定离开这里,没错,生活是旅行,不是目的地。自己不是为了找逃避的洞才旅行的,而是为了找回自己而旅行的,既然这里有着和自己现在身上的感觉一模一样的气场,这里就不是改变自己的最好场所。

于是七七启程来到越南。没想到这里确实改变了她生活里的一些东西。

……

七七一个人只身来到越南。越南是个很奇怪的地方,也许是和中国很近吧,许多东西都带着中国的味道,但鲜明的越南特色又盖过了中国特色,总之是个充满迷幻色彩的地方。

七七在越南一家餐厅里一边打工,一边去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

七七在餐厅里认识了阿南,陈向南。

陈向南是个纯种的南方小伙,和七七一样从小就在烟雨巷子里长大,熏陶着一方水土带给他们的多愁善感。

“阿南,你为什么会到越南?”

阿南擦着桌子,头也不抬。“没什么,想换个地方呗!”

“也是,在小镇子里住久了,人的心都封闭了,是该出来走走。”七七道。

爱一个人太过执着,七七的心确实封闭了好多年。

为了省钱,七七和阿南租了一间房子,不过是两个房间。男人不仅仅是色狼,色鬼一类,他们有时候也挺中感情的。

既然七七没有交往的意思,那么阿南也就在他旁边当好她的朋友兼室友就好了。

三年以后,七七和阿南一起回国。阿南带着七七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在一个街口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生意每天被都有,因为江南的烟雨蒙蒙都让那里的人有点诗情画意,对花有着独特的喜爱。所以花店的花不愁卖不出去。

已经晚上了,七七花店的门依旧开着,阿南和七七在门口吃饭。

“七七,这个月也没多下什么钱啊……”

“小小的花店你还想挣钱。”七七喝了一口排骨汤,阿南的厨艺真是一绝。

“我要是想挣钱,也不会来开花店了,只是我看你身上的衣服几年来都没个新样,所以我想……”

“你想什么?你想都别想,当初开花店,我们可是说好的,大家都是为了图个清静。你倒好,清静完了,又想出什么玩意了?”七七道。

“你别生气,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只要你不介意,我个人当然是无所谓。”阿南吃完碗里的饭就起身进去了。七七也放下碗,看着门外的道路,树木,怅然万分。

七七走进屋子,七七的“家”和花店是连在一起的。

“阿南,我想回家。”

阿南在收拾屋子,听到七七的话转过身来。

“当初也是我问你的,去哪里开花店,可是你坚决地说要来我的家乡,当时我就猜到你会后悔的,

“你不像我,了无牵挂。我的父亲和母亲你都知道是武警官兵,我母亲也是女子队中的一员,可惜他们都死了,只留下两块烈士勋章,我从小就是靠着国家的补助金活下来的,不牵挂谁,也不感激谁。你呢?心里多的是牵挂。”

七七默然,她当初选择逃避,就是因为心中有太多放不下,舍不得。三年的时间虽然让七七心里平静了许多,但是放不下的东西还是放不下。

阿南把七七抱在怀里安慰她。“七七,回家,我们到你那去开花店好不好?”

……

七七蹭着阿南的衣服,倔强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