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到没有你的地方

花店从H市移到了S市。

七七的外婆年事已高,三年以前,七七不辞而别,外婆大病了一场,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七七了。

七七把钥匙插进门里的那一刻,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外婆还在这里,她还在等着自己。

外婆看到七七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七七,虽然这么多年,七七已经30岁,变化了许多许多,但是外婆还是认得七七,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就直往七七身上打,外婆老了,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但打在娅娅身上,娅娅还是觉得很痛。

“你这丫头,我把你拉扯到那么大,你是不准备管我这个老骨头了是吧?”

“外婆……”七七泣不成声。

“外婆,我再也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

外婆见七七带回了了阿南,心里当然认为七七和阿南是一对,不过阿南一开始住进七七家,外婆也不好多说什么。

阿南知道外婆是七七唯一的亲人,对外婆自然像对自己的外婆一样,老人最喜欢这种孝顺的孩子,外婆自然是对阿南赞不绝口。

七七的花店开在一个小路旁边,平时根本不会有什么人经过,不过小镇子就是有这个好处,大家几乎都认识,渐渐地,花店的生意也就好了起来。

“七七!”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走进七七的店里。

“小熊?”七七太惊讶了,三年前小熊还是个胖女孩,现在都变成这样一个水灵的女孩子了,七七真是想不到。

“小熊,你现在好漂亮哦!”七七夸赞。

“你也不错啊,我记得三年以前你还是长发呢,现在真好,梨花头很时尚嘛。”小熊笑。

“你现在怎么样?结婚了吗?”

“恩,我老公是北京的一家外企的部门经理。”

“北京?哇……那你怎么会留在这啊?”七七道。

小熊不说话,微笑着看自己的肚子,还摸了摸。

“你怀孕了?”七七惊喜。

小熊点点头。“我回来就是为了安胎的,你知道我们小镇子比较安静。”

小熊抬起头,阿南正好从花圃那边过来。

“这是?”小熊问。

“这是我在越南认识的朋友,是我三年里唯一的朋友。”

“陈向南,你和七七一样叫我阿南好了。”阿南走过来打招呼。

“你们……结婚了?”

七七笑“都说了是朋友了,你还要瞎想做什么。”

不过人们一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所谓的“胡思乱想”只会增不会减。

小熊微微一笑。“你都三年没回来了,要不哪天有空,我带你去镇子里逛一逛吧?”

“好啊,不过我看这里倒是没有怎么变……”七七笑着说。

……

过了几天,天气晴好,阿南一个人在花店里看着,小熊就带着七七逛镇子。

“你看镇子没有什么变化吧?卖油条的,还有理发的,还有红阿姨的裁缝铺……”

“是没什么变化,所以说人家艺术家都喜欢跑到那种了无人烟的地方,就像我们镇子,我感觉比外面大都市的时间走得慢多了。”七七感叹。

“不过我们镇子最近也开放很多了,和附近也有很多交往,镇子外面也修了大路。”

“恩,看到了了许多陌生人。”

“是啊,很多外面的人都进来了,镇子热闹很多了……”小熊说。

七七找了一个台阶就坐下了。“你一个人在这里?”

“不是,我婆婆也来这里了。”

七七点点头。小熊看着七七欲言又止。

“当初那场婚礼……你为什么要走?还好不是镇子上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不然你以后怎么做人啊……”小熊道。

“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方铭后来……怎么样了?”七七忍不住问。

“他退了婚宴,后来一个人大概又去了哪里吧……”

“他是服装设计师,难道电视上都没有他什么信息?”

“偶尔听到一些吧,无非就是他又获奖了,又和哪家公司合作了……哦,对了,就在你们的婚礼取消以后,他一个人去了圣特里尼。在那里和人合照,然后被人传上了网络,那个时候他就设计了一系列的衣服卖给某个艺人工作室了,你也许在外国,所以不太留意国内的新闻。”小熊说。

“圣特里尼……”七七喃喃自语着。圣特里尼是七七和方铭本来选好要去度蜜月的地方,七七逃跑了,方铭只能一个人去那里。

方铭去过圣特里尼几次,七七听方铭说,如果天堂有颜色,就是圣特里尼的海水蓝。

七七结婚之前听方铭这么说就一直很想去看看,所以方铭决定把两个人的蜜月选在那里。

谁知道什么都已经计划好了,连机票都买好了,这场童话故事里的女主角却跑了。

“怎么了,你知道圣特里尼?”

“圣特里尼是希腊的一个小岛,很美丽的。”

小熊点点头。“艺术家就是艺术家,总是喜欢去这么浪漫的地方,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你说你和方铭从高中就在一起了,他又帅又有钱,人还很好,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居然学电视剧里那套?”

七七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他,他也……对不起我……我不想再互相伤害了。”

“你对不起他?”小熊疑惑。

“我结婚前去找张潇了,他是我的初恋你也知道的……我喝酒喝多了……”

小熊摆摆手。“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啊和他真是虐缘哦!”小熊叹气。

“你有方铭家的钥匙吗?”小熊问。

“有。”七七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有方铭家老宅的钥匙了,经常帮方铭打扫打扫卫生。七七逃跑的时候,除了留下了婚纱,其他一切东西都随七七四处旅行去了。

包括方铭的钥匙,老宅的,城市里的,都静悄悄地挂在七七的钥匙圈上。

七七拿出钥匙,开了门进去了。房子里都是蜘蛛丝,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小熊对屋子的味道有些反胃。七七让她先回去了。

“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吗?”小熊问。

“放心吧,你有宝宝了,这个地方是不应该多呆的,赶紧回去吧。”七七催小熊回去。

小熊离开了,屋子里剩下七七一个。

方铭曾经在这个屋子里住了十八年,大学的时候才到了外地。也许对方铭来说,一个屋子不值得自己有多少留恋,但是对于七七,方铭远走后的日子,这屋子就留给了七七唯一的念想。

回到这个已经没有方铭的地方,自己已经愈合的伤口是否又要溃烂?还是七七本来就傻,明知会伤心,还要回来。

方铭在的时候,七七要离开他,身边已经没用了方铭的时候,七七又去怀念他。

七七走到已经荒废的后院,一颗石榴树下,一只大白猫和它的一窝小猫在享受天伦之乐。这也许是方宅唯一的生气了。

七七鼓起勇气接近那群猫,也许是安静的日子习惯了,猫妈妈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敞开的肚皮下,几只拳头大小的小肉球挤在那里喝奶。

七七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小猫咪,谢谢你们把这里当做家,这样……这里不至于被遗忘。”

七七又走回屋子里看了一圈,最后把门锁上,离开了老房子。

“方铭,以前我总是给你打扫屋子,这一次……我不想了……我想做一个新的我。”七七心想。

在一个熟悉的,没有了你的地方,做一个全新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