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祈天满脸不解之下,牧相城阖上了锦盒。
“祈儿,明日你就动身前往乌山,寻你师公叱煞先师,记住这件东西务必交到他的手中。”牧相城谨慎地交代。
可是牧祈天心中的疑惑却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让父亲如此紧张。
“父亲,这件发光的物事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您不亲自交给师公呢?”
难道这当中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牧祈天不敢往深处想,总觉得有些事情即将呼之欲出。
“接下来赤城怕是要不安稳了,我身为城主自当是要留下来坐镇,而且这件事只有交由你去办,我才能够放心。”
牧祈天越发觉得父亲话中有话,里头的玄机听得他是越发迷蒙,可是直觉父亲口中的不安稳是一场难打的战役。
说实在话,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父亲,更想为他分担肩上的重担。
牧相城一眼便看出来了。
“祈儿这件事攸关天下苍生,不是我赤城一城之难,你若办成也是天下之福。”牧相城语重心长地说道。
牧祈天点头应道,看着手上的锦盒,只觉得手上的东西越发沉重,他可以感觉自己这一路不会太平。
乌山位于西南与西北的交界处,秦淮以北,而梅山位于秦淮以南,所以要想到乌山必经梅山。
冥冥之中注定要相遇的人便怎么也逃不了,缘分的牵扯是怎么猛烈的毒药。
再过些日子你便用得着了。
向晴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思忖的就是月无殇这话里的意思。
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簪子,向晴将东西举高了仔细瞧着,只觉得白玉雕刻的兰花虽是死物,却在朦胧的视线中多了几分体态美,神之传目,魂之绘形。
她越看越觉得喜欢,难得冰块的眼光还能跟她走在一起。
心里莫名觉得兴奋,竟“吱吱”地笑出了声。
随着蜡烛烛心的一次爆裂,烛油洒落烛身,室内一瞬的明亮。
夜漫漫,室内依旧敞亮,直至一声鸡啼,半空的蜡烛燃尽,一息轻烟袅袅,带着些许刺鼻的味道钻进了床上人儿的床帐。
雪莲看床上的丫头睡得人仰马翻的,丝毫没有一个女儿家应该有的修为,不禁摇头,也真难得少主能看上她,不然她以后还真的不知道去哪给她找一个好的婆家。
“小晴,小晴。”雪莲摇了摇床上依旧熟睡的人,看她不耐地将自己的手挥开,嘴里还咕哝着说些什么。
她苦笑出声。
“你这孩子,半夜不睡觉都在做什么。”
听着她刚才说自己一夜未睡的呓语,雪莲不禁哭笑不得,当视线转至枕畔上的簪子的时候,眼里了然,看来谷里是时候添一桩喜事了。
只是想到她不能以亲生母亲的身份给予她祝福,雪莲的心中直觉遗憾,面上不自觉流露出伤感之色。
坐在床头,手抚上向晴蒙在被子里微微泛红的面颊,心中感慨,若是你记起,也请你原谅娘的一片苦心。
“莲姨,啊。”向晴还未醒就打了一个哈气。
惺忪的睡眼还未完全睁开,小脑袋已经赖上了雪莲的膝头,娇气地磨蹭着,看向晴与自己亲近,雪莲心里也很是享受。
将她的头固定在更加舒适的位置,以手代梳为向晴梳发,向晴享受地闭上了眼。
“昨日少主对你说什么事了吗?”雪莲看昨儿回来就“身心俱舒”的人说道。
提及昨日之事,向晴猛地睁开了眼睛,微微抬起下巴与雪莲对视。
“莲姨,我能问你件事吗?”
“嗯。”雪莲应道。
向晴起身与雪莲面对面坐着。
向晴看雪莲一直看着自己,到嘴的话有些羞以开口,还是雪莲看出了端倪。
“你是想问关于少主的事情。”
被人道破心事的向晴有些不自在,可还是点了点头。
看向晴如今的模样,雪莲心里便有了八九分的主意,这个孩子怕真的是深陷进去了。
“小晴,你跟莲姨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少主?非君不嫁?”雪莲斟酌着用词。
想着或许她现在还小,感情的事情也懵懵懂懂的,而且接触的人也不多,也许一切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向晴也思考着雪莲话里的意思,非君不嫁?她同月无殇真有这么深的感情吗?她不是很确定。
可是有一点她却是清楚的,她心疼月无殇,因为疼,不知不觉便喜欢上了。
可是真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心里还是有些迟疑的,她难道真的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地方,还是有一天也许她的灵魂就穿回去了,到时候月无殇又该怎么办?
是忘记她?还是带着同属于她的记忆痛苦地活着?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希望看到。
雪莲看向晴一脸黯然,沉默不语,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难道真的被自己猜中了。
“莲姨,如果我喜欢少主就一定要嫁给他吗?”向晴心里万分纠结。
她的问题也把雪莲给问倒了。
“你不想嫁给少主?”
也不是这个意思,向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难道她要说其实她只是附在这个小女孩身上异世的一缕魂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还能在这个世界待过久,她只是害怕幸福会在自己稍不留意之下转瞬即逝。
那么对于留下来的人又是情何以堪。
或许现在能瞒一阵是一阵吧,她不想这么快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我只是怕,少主那么优秀,以后要是嫌弃我了,出谷寻花问柳,金屋藏娇,更惨的是我还要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后半生多没保障啊。”
向晴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也是这个理由让雪莲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孩子满脑袋装的都是什么。
“你觉得少主是这样的人?”她不说反问。
倒弄得向晴哑口无言,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在雪莲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在心里便强烈的反驳,他当然不是那样的人,那个冰块不冻死人就已经不错了,哪还懂什么男女情趣,要不是她厮缠上他,估计他们也很难开花结果。
“我看你自己都清楚又何必找借口来束缚自己的心,小晴,莲姨是过来人,感情的事若是逃避最后只会伤人伤己,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莲姨的话,你应该明白。”
向晴被雪莲眼中那抹浓重的悲伤刺伤了眼,莲姨的身上背负着一段怎么样的过去呢?
密林之中,男人厚重的喘息声盖过了野兽的嘶吼声,似乎是一场堵上性命的角力,男人眼中的杀气渐浓,身上强大的气息惹得野兽也不敢靠近一分。
即使身上的血如雨一般倾泻而下,这浓重的血腥味也成了诅咒,无形厚重的城墙,闯过去只会遍体鳞伤。
靠着粗壮的大树,仰头,偌大的苍穹只剩下他如沧海一粟一般浪荡飘零。
水镜山庄门前,一个少妇卖身葬夫,周围的人围了一圈,大家都在看热闹。
自从海大庄主遇刺之后,这还是门庭冷落的山庄门口第一次围满了人。
大家议论纷纷,无一不是在说跪着的人可怜,贤惠,忠烈之类的话,而忠烈一词都是用在昂扬七尺的男儿身上,如今以它来形容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实在是不合适。
众人看了一眼人群之中说出这话的人,身材矮小,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肚子里没多少墨水。
跪得膝头酸麻的人此时不由在心里哀嚎,二哥啊,我知道你胸无点墨,可别帮倒忙啊。
跪着的人就是敖仓堡的三当家羊旻。
此时他正低着头嘤嘤哭泣,大家虽然瞧不见他的面容,可是听这声音如黄莺出谷,可见也是姿色上佳的清秀之人。
只可惜年纪轻轻死了丈夫。
羊旻一边做戏一边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只觉自己有撞墙的冲动。
他终于知道大哥为什么这么器重他了,原来是看中他男女皆宜的外表,让他一个大男人来假扮女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卖身葬夫。
这一定是老五的主意,他暗暗咬牙,也就那个猴精的人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最好别让他落在自己的身上,羊旻默默地幻想着自己的报复计划。
厚实的大门打开发出了“吱呀”的一声,金属门环撞击着上好的紫璇木,发出清脆的“啷当”声。
从里头走出了两三个人。
“水镜山庄岂是你们喧哗的地方,赶快散了!”说话的人中气十足,衣着光鲜,一看在水镜山庄的地位不俗。
既然这样应该说两句话不是什么难事,羊旻看准时机,在众人还未离去的时候出声道。
“奴家是来卖身葬夫的,可怜我家相公年纪轻轻就弃我而去,临了还没一口像样的棺材,夫妻一世,我不忍见他死后还要成为孤魂野鬼任人欺凌,您就可怜一下我吧,将我买去,好让我安置我家相公。”
羊旻一席话说得在场几人无一不动容,纷纷附和,只有中间的矮个儿脸涨得通红,好像在隐忍什么。
“好了好了,姑娘你就留下吧,只是这水镜山庄家大业大,可不比寻常人家,你若是稍有差池,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你带这位姑娘去管事那里报到吧。”男人交代完便对身后的人说道。
众人一听这水镜山庄也不是那么不同情达理的嘛,果真是清如水明如镜啊。
羊旻顺利挺进第一关,单手负于身后之时也不忘做一个胜利的动作。
白布下的“尸体”翻了一个白眼,可累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