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这么早啊。”某人尴尬地将另外一只脚从窗沿上拿了下来。
看了一眼守在窗前,似是早已洞察了他的心思的人,老人万般无奈,这个小子不会一晚上都守在这里吧。
看来是逃不了了。
“师公,是您教授祈儿做人要信守承诺,如今师公是要做那失信之人了吗?”
牧祈天不苟言笑,饶是老顽童作风的老人也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震慑住了,这个孩子就是这么不能开玩笑,板起面孔还有模有样,他不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吗?
他倒好,兴师问罪的速度倒是很快。
“我说祈小子,你也可怜一下你师公,虽然我是答应你出山助你寻那个什么地图,可是事情总也有个轻重缓急的是不是。”
老人家看硬的不行也只能苦着一张脸使起了苦肉计。
可是牧祈天没什么其他的反应,只是眉头深锁,最后直接否决了某人的痴心妄想。
“师公也说事情有个轻重缓急,那么还是早日完成此事,到时师公想去哪里,祈儿自当奉陪。”
牧祈天很大方,将自己往后几十年的自由一下子许给老人,可是老人看起来却很不乐意。
谁知道他还能活多久,这不是欺负他老人家嘛。
“好了好了,我就当日行一善,省的你整日缠着我。”老人最后终于妥协。
牧祈天却没有真正松懈下来,显然老人的信任额度已经为负,要想相信实在是太难。
正在愣神之际。
“少城主,别来无恙。”清心抱剑问候。
牧祈天看了一眼清心,一下子就认出她是秦雨露身边的人,面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之色,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找上门来。
倒是房内正气闷的老人一看有人便钻了出来准备凑热闹,清心本来就是情绪毫无起伏之人,可是看窗沿上突然钻出的脑袋,当下面上微愣。
随即可能觉得有些失礼,她轻咳来掩饰尴尬之色。
牧祈天看了一眼闹心的老人,面上无奈。
“傻小子,这个女娃是你的相好吗?你的玉佩不会就是送给她了吧。我看长相不错,就是缺少女人味。”
老人上下将清心打量了个遍,最后品头论足,弄得两位当事人是满心的无力啊。
清心是忍了许久才没有发作,江湖上所传果真不假,还真是一个老顽童。
清心虽是一身男装打扮,可毕竟骨子里还是一个女人,牧祈天生怕自家师公越发荒唐地说下去,于是出言解释。
“师公,这位是水镜山庄庄主夫人的近侍,清心姑娘。”
“原来不是我徒孙媳妇啊。”老人的话语不知道是藏着几分戏谑还是失望。
可是就连清心也看出了这位老人似乎很喜欢看到自己徒孙吃瘪的样子,清心不禁为牧祈天悲哀,家有一老,如有一恼,看来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老人缩回了满是红绳捆绑的脑袋,牧祈天则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师公好玩,刚才如有冒犯,还请清心姑娘不要介怀。”
“少城主不必客气,叫我清心便可,今日来是奉我家夫人之命来请两位去庄内一叙的,拜帖在此。”
清心双手递上。
“请你转告,在下不日便去拜访。”牧祈天接过。
“我说这小女娃可真能够忍的,从乌山一路跟过来,就为了送一封拜帖。”牧祈天走进房内,就听见老人径自斟茶,若有所思地说着。
牧祈天看着桌上暗红,有着水镜山庄标记的拜帖,眉头微凛。
“小老头儿还是去好好地睡一觉,睡醒了才有力气去管这些是是非非啊。”
老人鞋袜未脱便以莲花卧的姿势侧躺在了床上,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便鼾声四起。
徒留坐在椅上不停思索中的牧祈天,秦雨露的心思,水镜山庄突如其来的拜帖,还有这一路的跟踪,他想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那人怕是已经知道什么了吧,寒潭。
想起那个地方,心里的一块就涨的满满的,她还好吗?
这些日子的匆忙也未让他就这样将她遗忘,就连师公也注意到了,他的玉佩。
本来只是想要留一段记忆,一份念想,可是最后却情不自禁留下贴身之物,她已经发现了,会知道是自己送的吗?
摇了摇头,牧祈天将一切恼人的思绪摒弃在外。
现在不应该是有这些想法的时候,也许稍不留神,那些人就会毁了那里美好的一切,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维护,哪怕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一个他在身后。
梦里,很暗。
刀剑的声音一直充斥在耳边,满满快要溢出的血腥味,这段记忆不是她的!
那把剑,穿透深瞳的利刃,快要接近了……
“啊!”
“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粗粗地喘着气,身边的人一脸紧张地将她纳入怀里。
向晴努力地吞咽口水,缓解喉间干涩引发的不适。
这个梦,到底是什么?已经连续几天了,只要她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血腥的一幕,仿佛世界一下子被鲜血浸灌,而她的面前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那个撕心裂肺叫喊的人不是她,可是记忆里承受的人却是她。
“月,我害怕。”
第一次她真正承认自己的脆弱,也是第一次她肯将自己的恐惧裸露在外。
月无殇微微松开环抱她的双臂,望着她略微苍白的面色,还有空洞的眼眸之中还未消散的惧意,难道那段尘封的记忆真的要开启了。
手轻轻地抚上她汗湿的额角。
“没事,我在。”
也许他走不进自己的恐惧,可是只是因为有他在,她可以感觉到自己无比安心。
脖颈处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她的意识便飘远了。
月无殇看着被自己点了穴道的人儿,修长的手指按压她后脑勺的一处,果真银针移位。
不假思索地将向晴抱起向洞中的深处走去……
“无殇,怎么样?”
得知向晴昏迷的雪莲有些惶惶不安地上前询问。
月无殇只是轻点了一下薄唇,用眼神示意她出去再说。
屋内的三人面色皆是沉重,尤其雪莲的眼眶早已泛红。
“莲姨,晴儿的情况很不好,噩梦只是潜意识记忆苏醒的体现,我想你心里很清楚,再拖拉下去,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月无殇面上比谁都要忧虑,可是也不得不说出诊断的事实,现在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吗?
雪莲何尝不知道,可是却没有办法战胜心里的恐惧,那个孩子能不能承受,能不能接受她这个母亲。
在一切都是未知数的时候,她心里便只剩下犹豫。
“莲儿,这事总有一天是要面对的,现在还是小晴的身体比较重要,我想即使小晴恢复记忆也不会……”无忧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可是在看见雪莲夺眶而出的泪珠之时,声音戛然而止。
气氛一下子僵滞。
月无殇漠然,可是心里却下了决定,就算雪莲心里没有那个打算,他也是势在必行,没有什么比她健康还要重要。
“无殇,按照你说的做吧,不管那个孩子清醒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是怨是恨,都是我应该承受的。”雪莲抽泣,面上似是天塌了一般。
也许她就是太自私,舍不得曾经拥有的时光,可是该散去的,又怎能强留。
无忧搭上了雪莲的肩膀以表安慰,月无殇看了一眼则往内室走去。
本来还在熟睡中的人此时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望着床顶发呆,月无殇走进,才发现她两眼无神,身子也懒得动弹一下,心下怅然。
“怎么不多睡一会?”
“睡不着,闭上眼睛天就暗了,那种感觉不喜欢。”向晴倾吐,自嘴唇间拼凑的话语零落了一地的恐惧。
月无殇很少看见这样的她有些心疼,这样花一般的年纪,她承受得太多了。
“那就不要睡了,晚膳在水榭用,要我抱你吗?”月无殇一本正经地说着,可是在向晴听来却是老不正经。
尤其昨日一夜,她何有贞操可言。
懒懒地动了一下身子,然后白了某人一眼。
“不需要。”
字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眼中带着煞气。
月无殇不请自来地坐在了床头,直接无视某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看着她散开的单衣中裸露的肌肤有着一丝暧昧的斑驳的痕迹,他眉眼舒展开来,显然心情极好。
向晴看某人脸皮已经厚到一定程度,脾气古怪不说,旁人更是难得猜得到他的心思,所以只管放宽心,任由旁边的人五指替自己打理散落的长发。
月无殇看她精神似乎也好了许多,本来穿插在秀发之中的手指也慢慢向肩背处游离,轻轻地替床上的人按压肩膀,听她舒服地哼哼,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可是当视线不经意瞥见枕头下露出的流苏之时,手微微僵直,就连嘴角的弧度也略略平缓。
“不要停,左边还有点酸。”向晴丝毫不知大祸临头,竟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月无殇的视线继续死盯,恨不得在绣枕上钻出一个洞来。
他停滞的手因身下的人不满的咕哝而继续动作。
可是另外一只手已经向目标进攻了。
就在这时,向晴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某人的禄山之爪就在自己的面前,她有些疑惑地看向依旧波澜不惊的人。
“脸上有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