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
宣侯对自家三哥的情商是越来越不抱希望了,看见佳人刚才脸上泛起的光泽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遽然暗淡。
他有一种就算他不给两人使绊子,自家的三哥也会自己挖坑往里跳,看来真是全然不用他费工夫啊。
“我还是不打扰了,敏敏先行一步。”
敏敏说完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
羊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一愣,刚才自她眼角滑落的那抹晶莹,他没有看错,她又哭了。
“三哥,我看你似乎又闯祸了,还是赶快去安慰一下佳人吧。”宣侯离开之时拍了拍羊旻的肩膀,看人呆愣的模样,心里越发觉得好笑。
果然恋爱中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呆子。
聪明如他三哥也不能幸免啊。
羊旻不知道小妮子是怎么了,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阻止了她和宣侯的约会,所以她才心情不好,不好到有落泪的冲动。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闷闷的,为什么对象不是他。
在他的意识里,敏敏就是应该与他多亲近。
来到敏敏的房间外,羊旻踌躇了好一会都没有勇气敲门,怎么总感觉哪里变质了。
刚想敲门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房内的敏敏听到了脚步声便挨在门上,心里带着几分希冀,可是偏偏那人只是在门外等着。
直到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彼此之间只有一扇门之隔了,她的心莫名地挤到了喉咙口,就连吞咽也变得十分困难。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他偏偏被人叫住了。
听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来了什么客人。
她没有听到羊旻的声音,不过听两人的脚步声渐远,心想人应该是走了吧,莫名地,心里一块空荡荡的,就差一步,他应该敲门的。
敏敏在心里想着。
真是麻烦,羊旻一进大厅,一阵脂粉味就扑鼻而来,他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
美人投怀送抱,本来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是此时的羊旻脸上全黑了,到底是谁做的好事,竟然把人接到了堡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有给人喘息的机会,羊旻躲开了佳人热情的拥抱,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
若是以前,大家逢场作戏,应付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可是如今他早就没有了耐心,只是觉得自身边的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有些刺鼻,让他越发记起记忆中那个生涩的小女人的味道,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
佳人看羊旻一改平日里温润的模样,此时态度冷淡,不禁有些感伤,竟嘤嘤掩面哭泣。
听着如蚊一般尖细频繁的抽泣声,似是“嗡嗡”声,让人越发不耐,这个女人还以为敖仓堡是她的戏台不成,竟演起了“楚楚可怜”的把戏。
“如果没事就让人送你下山,这里可不是人人都能来的,来人,送客,还有以后别什么人都往堡里面带。”羊旻无情地下逐客令,当真是薄幸。
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的。
“咦?这不是莺莺姑娘吗?我当是什么稀客,原来是三哥的相好啊。”
相好?
宣侯的话说完,敏敏的视线便落在了羊旻旁边的女人身上。
果然跟自己不是一路货色,身材饱满挺立,肌肤晶莹赛雪,玉骨风骚,一看就不是她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比的。
敏敏低头,脸上只有自卑,她甚至不敢去看羊旻的脸,是怕看见他对红颜知己的好,还是瞧见他眼中自己的落寞,不堪。
因为在乎,自然想要对比。
羊旻看着沉默不语的敏敏,狠狠地瞪了一眼宣侯,这个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小丫头不是在房间里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莺莺更加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允许就私自上山。
他们顶多算得上露水姻缘,彼此心里清楚,看过两相忘才是他们所需要的关系,他当初也正是看上莺莺的“善解人意”,才与她好上,如今倒有些后悔了。
小丫头不会对自己有什么误会吧,羊旻在心里担心,可是他的担心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此时在敏敏的眼里,他和莺莺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宣侯感受气氛的微妙之处,努力抑制自己想要发笑的冲动,向莺莺使了一个眼色。
莺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曲意逢迎早就很娴熟了,如今只是一个眼神便会意。
“羊大哥许久不来见我,莫非是嫌我伺候得不舒心,莺莺在娴梦楼学了推拿解乏之术,羊大哥要不要试试。”
莺莺说着,整个身子都要黏上了羊旻。
羊旻没有立即作出反应,倒是敏敏看呆了。
她不是不知男女情事,只是知之甚少而已,一个清白的闺女面临这样的状况除了脸红心跳快,自然不会有其他的反应了。
她稍稍别过头去。
羊旻将她的小动作瞧在眼里,心里气急,这个女人竟然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人,抖落了一下身上的衣袍,似是觉得自己的身上黏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女人的脸色很是不好,而敏敏则一脸怪异地看向两人。
他们的感情不好吗?
只是也不想深究,她觉得越是往深处想,心里就越是发酸,还是什么都不想比较自在。
大厅里的四人各有所思,羊旻很想拉了敏敏解释,可是又怕自己越描越黑,尤其看见宣侯在场,这个家伙是无风也会起浪,所以还是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管家走了进来,面色有些焦急,可是羊旻还是第一次觉得管家这么可爱。
于是赶紧逃离风圈,迎了上去。
“两位当家的都在呢,有一事想请两位当家定夺,今个厨子突然闹肚子了,可是厨房人手不够,所以我想着能不能下山招几个人上来。”
管家面有难色,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得焦头烂额。
可是下山招人又要请示大当家,毕竟敖仓堡请人从来都是用之必知之甚祥,如今还是在饮食这等细枝末节上,自然不能出一点差错,可是客人晚上就来了,让客人饿肚子总不是待客之道吧。
他身为管家也是千般为难啊。
“既然这样的话也没有办法了,让人下山招……”
“羊大哥,我可以帮忙的。”
羊旻的话说到一半,敏敏已经举手插道。
“你……”
羊旻停顿了一下,他不是怀疑敏敏的能力,而是不希望她太辛苦,毕竟厨房的事情又累油烟又重的。
刚来的时候,她就咳得特别厉害,如今也才刚好,怎能这般折腾,于是犹豫完之后准备当场否决。
可是视线触及面前人眼里的坚定,水眸中化了某种异样的情绪在里头,本想拒绝的话却堵住了喉咙口,最后点了点头。
敏敏一看,脸上顿时漾开了一抹满足的笑容,似是盛开的水莲,别致清心,让人别不开眼睛。
羊旻看痴了,宣侯笑得很贼,可苦了一脸忧心的管家。
他在想,三当家怎么能这么胡闹,这事一个小丫头怎么能摆平,可是既然命令已经下来了,他也只好尽力帮衬了,希望到时别再出什么差错便好。
傍晚夕阳沉下,落了半壁的余晖。
一看,火红的一片,煞是迷人。
透过门窗的细缝,光线倾泻而入,一丝光亮带着几丝微凉闯进了纱帐之中。
被里的人儿睡得有些不安稳,额上的汗已经密密麻麻沁出一层。
很热,很闷,胸口的一处似是憋足了一口气,可是却始终无处宣泄。
脑中好像有千万只攀爬的蝼蚁,一点点地制造瘙痒,她伸手拼命地挤压太阳穴的地方。
“小晴。”
似是察觉到了床上的人儿有了响动,雪莲有些急切地唤着。
如今房内只有她们两人,她想自己也是时候把话说清楚。
向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因为睡得久了,所以即使是微弱的光线也会引发她强烈的不适,她下意识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雪莲这次是真的没有看错,她是真的醒了,眼睛一直盯着床上的人儿的一举一动,就连细微的表情也不肯放过。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又……有没有发噩梦?”
斟酌用词,最后雪莲选择询问的语气。
向晴哪里还能注意那么多,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酸软没有力气,喉间一阵干涩,很想喝水。
“水。”
雪莲一听,赶紧起身去倒了一杯水。
扶起床上的人儿,看着她大口地喝着,雪莲伸手擦掉自她嘴角流下的水渍。
向晴感觉到水浸入喉间的清凉,不禁喟叹出声,终于活过来了。
“莲姨,我不是在水榭吗?怎么又回来了?”向晴打量着四周,一下子就认出这里是莲花落。
莲姨?
她刚才叫自己莲姨。
雪莲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如今封印解除,她随时都会追着过往的那些记忆找到失去的那部分生活,与其看她彷徨不安,还不如由她亲口说出。
“小晴,你还记得前几日做的那些噩梦吗?”雪莲语出晦涩。
向晴有些讶异地看向雪莲,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些梦魇呢。
她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顶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除了晚上睡觉痛苦一点,经常看见血淋淋的场面,习惯了也还好。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面前的人好像要跟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莲姨,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啊?”
“我……”
雪莲看着面前这张与自己眉眼之处相像的面庞,嘴皮竟突然不利索了,就连下定的决心也开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