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白心里郁结,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这只花妖范二的勇气,她可不记得从哪里表现出她是来请南宫墨斐帮忙的?她明明是,来让南宫墨斐求着帮她的。虽然结果相同,但却又本质区别。
枭白揉揉额头,“你知不知道我的筹码是什么?”
红蔷不解,“我多少也了解了你的身份,也知道南宫墨斐之所以能坐上今天的皇位是你的功劳,但你要知道,帝王之道,粗暴点说就是卸磨杀驴,是不会任由你以此威胁他的。”
“噗,哈哈哈,”枭白掩唇而笑,肩膀都开心的抖了起来,“我看起来是如此浅薄之人么?你怎么会以为我会拿过去的那点小事请他帮我?我是要他上赶着来帮我,不说我和南宫墨斐曾有点交情,就是现在,也没离开过我的,或者说是‘他’的帮助。”枭白从酒家的窗户向外望去,盯着湖面上划来的画舫,笑意不减,道,“瞧,这不来了么?”
枭白起身拿起随身带着的油纸伞,对着红蔷道,“我本来急着见南宫墨斐,现下却不急了,连你都以为我是来求南宫墨斐帮忙的,难保别人也会这样想,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为了瀚翎阁东奔西跑,要照顾瀚翎阁的名声,可不能让人传出,瀚翎阁是靠楸国度过危机的,这样可就不好了……”
最后一言尽了,枭白早已挥挥衣袖飘出了这家酒家。
见枭白走得潇洒,心里纳闷,也朝窗外望去,只一眼便瞪大了眼睛,喵咪的,那不是皇家画舫嘛?这画舫据说还是当初打下楸国时旧国遗留下的物品,因为速度快,雕栏画栋华丽非凡,开国皇帝没舍得丢,修修补补一直用到现在,当今楸国,能够用这速度极快的画舫的只有南宫墨斐一人吧?真是来追枭白的?
红蔷阖上惊讶的不自觉张大的嘴巴,抽抽嘴角,单脚跨在了窗棂上,看到四周还有旁人,决心还是给他留点面子,于是对着画舫喊道,“陛下,何故出宫至此?”
南宫墨斐正在画舫内焦急,他在询问过守宫门士兵,确定自己听到的‘威胁’不是错觉后着急忙慌的去寻找这两人,得知两人是到了酒家喝茶来了,连皇家画舫都搬出来,这一见到红蔷,放心了一半,对着红蔷回道,“红蔷,枭白姑娘在吗?”
红蔷,“……”还真被枭白说准了,撇撇嘴,从窗棂上飞身而下,翩翩然落在了画舫之上,对南宫墨斐道,“她看到你来了,就走了。”
……
枭白的心情很微妙,从瀚翎阁危机开始,到她所做的一切未免有些太顺利了,又顺利的理所当然,让她觉得很正常。
但正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才不正常!
这并非是枭白多想,先是在夏国,和南宫文轩合作的太顺利了,南宫文轩这么一个狡猾的人居然会如此信任她,这本身就是疑点,但那时她正忙着训兵,还听到了柳权的心上人茗儿的娘亲与幽鬼相似的功法,又因为围观了暮姐姐的婚礼,所以忽略了,可是来到楸国,这种太顺利造成的违和感浮现了出来。
因为在此行之前,知鹤曾对她说过,你只要一出现,联想到秋扬哥,南宫墨斐肯定会上赶着出兵啊,就算他内心是拒绝的,他手下的那元大将也会分析利害请命的。
南宫墨斐手下的那元大将是谁?红蔷才投奔半年不到,虽然已经站稳了地位,但太年轻了,还是很多人不信服,而众望所归,得以服众的唯有开过元老方楚雍!
等等,方楚雍?方秋扬?这俩人,不会是一家人吧?
枭白有些傻眼,也就是说,方秋扬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
“骗子!就算我不管你你这也死不了嘛!”亏她还担心了这么久……
只不过,既然他确定没事了,她就算不做什么,他瀚翎阁的手下也会去做吧,一时间,枭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哎呦!”
枭白感觉自己肩膀被撞了一下,就听旁边一人娇俏的喊了起来,茫然的抬眼看向那人,瘦小的身躯如入一道惊雷,呆住了。
这人墨发白衣,不正是她一直想要见的人吗?
伸手扯住那人的衣角,眨眼刚开口道了个“你……”字,睁眼再见,却发现面前的人并不是他。
这个男子比他要高一些,肤色白皙,鼻子高挺,枭白见过的美人不少,还是稍稍惊艳了一下,忙松手作揖,道,“这位公子,在下失礼了……”
心里却在暗暗唾弃自己,什么时候竟也有了白日做梦的技能,他若是真的能出来,她前段时间的东奔西走又是为了什么?
而对面撞到枭白的人眸光里同样闪出惊讶的意义,但很快恢复平静,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微笑,不客气的抓起枭白的手向一个方向走去,边走边道,“哪里哪里,这世上所有姑娘的失礼都是可以原谅的,不对,姑娘哪有失礼的地方,都是我不对,走,我这就带姑娘去赔罪!”
枭白看向被这人抓住的手皱皱眉头,把手用力抽了抽,道,“这种小事哪里需要赔罪,公子客气了,在下还有事……”
却被那人更用力的抓住,“哪里哪里,明明是姑娘比较客气,我从来不客气,赔罪怎么是小事?没听说过女子能顶半边天嘛?我今儿都把半边天撞了,这可是关系到天地平衡的大事啊,哈哈哈。”
枭白,“……”她自幼习武,力气自然不小,这样的力气居然没能从这人手中挣脱掉,说明这人是有底子的练家子,而且枭白确信她和这人萍水相逢,再加上他说话跳脱,应该没什么恶意……
当然,就算想要图谋什么,枭白也有自信,虽不能全身而退,但也有办法不吃亏。
可是枭白刚做好防备,这人就停下了脚步,指着一旁热闹的建筑说,“走,咱们进去。”
枭白抬头一看,瞬间呆住不知如何反应。只见红绸粉团挂楼栏,丝竹声声不绝于耳,建筑上挂着的牌子和周遭的环境无一不透露——这是一家不逊于壇城任何一家的怡红院!
枭白看向这人的目光非常不友好,有人会把一姑娘拉到怡红院去赔罪嘛?这人是不是有问题啊?
那人接触到枭白的视线没有觉得任何奇怪,反而大方一笑,对枭白眨眨眼睛,冲着屋内走去,刚一进门,就有老鸨妈妈迎了上来,只不过老鸨妈妈只是扫了枭白一眼,并没有多问,就对这那人道,“一斛珠,你身为花魁不时时做好准备接课,到处乱跑!这都第几回了?还有好几个客人等着呢,快去忙!”
一斛珠听了老鸨妈妈的训斥没有着急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容灿烂,道,“有客人等着呢啊?可是不行哦,妈妈,今天我有约,客人就是这位姑娘哦。”
使得枭白一阵恶寒,这人的声音怎么突然变这么‘娘’呢?还没等她想明白,只听一斛珠说罢,就在老鸨妈妈奇怪目光的注视下,拉着枭白上了怡红院的二层的一个华丽的屋子里。
进屋之后,枭白看了看一斛珠,然后用力一抽手,这次竟然很容易的抽了出来。愣了一会儿,枭白随即释然。
花魁嘛,不想接客找她当挡箭牌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她好歹也算是赎过小倌的人,这方面也算有经验,只不过看这个馆里的老鸨妈妈人很厉害的样子,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大概没暮姐姐好说话,枭白沉着脸,而且在京都不比壇城,花魁的赎金,大概很贵吧……
这边枭白想着如何做好人好事,那边一斛珠进到属于自己会客的房间里就任由枭白抽开手,转身去泡茶,准备点心,按照他自己所说的,赔罪。
只不过邀请枭白入座的时候,发现这姑娘还站在门口发呆,有些好笑。
“姑娘,可是怪我把你拽进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却听枭白道,“公子可是不想呆在这里,不想接触那些来买乐的人了?”
一斛珠挑眉,“何出此言?”
“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公子若是不想要呆在这里的话,在下倒是不介意做人情,找老鸨妈妈商量商量放你自由,当然,这都是在下的一厢猜测,若公子只是一时厌倦的话,在下也乐于陪公子聊聊天。”
一斛珠一下子就乐了,本以为是终于找到了“心如明镜”的人,没想到,还是个呆呆萌萌的丫头,可真是找到宝了。
但一斛珠有心要逗弄枭白一下,在枭白认真的目光下,眉目变得邪肆起来……
仙萝狐狸不学无术,教导徒弟的东西也不成系统,但有一个方面教导的极为啰嗦,那就是关于人妖之间。介于仙萝狐狸自己对于她拥有的青丘九尾神族血脉的重视,虽然任由九华山附近的人称她狐狸精,但对自己徒弟可不想这么随便,因此时而教育道,“人间是神遗留给人的一方天地,这里在有人之初没有任何法术涉及之初,一切都是人自己创造,但人是神所做,妖精妖怪是接受天地精纯之气馈赠机缘下修炼而成,妖想成神必须摆脱本身所存在的妖气。看看,师傅我可没妖气,所以我是神,是神啊!”
九华山上学习,枭白就是不想了解妖也不行,对妖的变化基本可以做到淡定了。因此,枭白看着面前这个眉目越来越精致好看,努力使出妖中很难学到的“魅惑术”的人,歪歪脑袋,好笑的问道,“有妖气?你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