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死之身

杨巧巧剧烈地咳喘起来,她使劲吸了几口空气,流下了喜悦地泪水——她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她撑起上半身,边推萨伊的身体,边努力往后退出了一小点身子。

刚才,在意识昏聩、几近昏迷之前,她确实看到了萨伊,并且抓住了他的手……难道这就是斐戛说的答案?在濒死的状态下才能触摸到萨伊整正的灵魂,把他拉回来?

可是,斐戛说七天后,萨伊就会变成空袋子……真是,别说七天,就是再有一个月,一年,她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痛苦啊。

她仰望着天花板,看着那些形态各异的牡丹花,还有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小人儿,思绪飘飞得很远。

“咚咚咚”

重重的敲门声后是阿城嘶哑的声音,“杨小姐,请开门。”

为什么让她开门,阿城不是有钥匙吗?杨巧巧静静地躺着,没有动,但是敲门声跟着再次响起,“卡布里王子已经答应让你回国。”

什么?杨巧巧惊坐起来。她跳下床,赤脚跑去开了门。

风凛冽地从门外刮进来,挤着、蹦着越过铁门,闯进屋里,然后卷走所有的暖意,吱溜从窗缝里跑了出去。

杨巧巧的身子在抖,手在抖,如寒风中的树叶,瑟瑟发抖——阿城满身是血,如果不是穆西侍卫长架着,他一定会栽倒在地上。

“这个傻瓜,自愿承受一百鞭的刑罚,来换取卡布里王子让你离开的承诺。你这个女人,做了什么,让他做这种愚蠢的事情,那可是用钢丝缠绕的铁鞭……”

“别说了,穆西,去准备车,让杨小姐走……杨巧巧,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萨伊王子殿下……他是人,不是不死之身。”

杨巧巧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她忘了,刚才用毯子蒙住萨伊王子的头的时候,她忘了这点,只想着她的清白,她的生死,忘记萨伊王子也是血肉之躯。

“好吧,我回去,可是在那之前,我想给米姆打个电话。”

阿城艰难地抬起手,穆西立刻阻止他继续下一步。他摸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杨巧巧,“我不知道号码,如果你也不知道,我可以去问下卡布里王子。”

“谢谢。”

杨巧巧凄然一笑,拨通了米姆的手机。

“是杨巧巧吗?我快学成了,两天,两天后我一定过来。”

时间,停止了。空气,不流动了。

不是因为震惊而起伏的胸口,不是因为意外喜讯而微喘的呼吸,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归于期待,归于莫可奈何。

“好,我等你。”

杨巧巧的眼中不再是迷茫和痛苦,而是熠熠闪光,如同夜晚星空中的晨星,露出希望的光芒,“抱歉,阿城,我不能马上走。”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比阳光还要灿烂,比花朵还要美丽的笑容,“米姆两天后回来,她已经学成了缚魂咒,萨伊有救了!”

阿城呆若木鸡,张张嘴,最后只是无力地吞咽了口口水——他做了傻事,真是够笨!

穆西却没有他的好脾气,当即愤怒地斥骂了起来:“我说你这个女人,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看,阿城弄得满身是伤,你才……”

“对不起……”杨巧巧架起阿城的另一只手臂,她不够高,只能够到阿城的胸口,“等等……”

“我说你他妹的现在还有闲情去换衣服……”

穆西的粗口爆了一半,杨巧巧穿着高跟鞋跑出来,钻到阿城的腋下,撑起他的手臂。

“我不用……”

“住口,你受伤了,谁来保护萨伊?走吧,穆西侍卫长。”

杨巧巧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吭地和穆西侍卫长把阿城扶到了御医那里。

解掉沾血的衬衣,杨巧巧惊呼了起来——阿城的背部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血淋淋的,像是被绞碎的破布。

“阿城,你这是何苦……”杨巧巧眼含热泪,紧紧地握住阿城的手,仿佛这样可以减轻阿城的痛苦,减少她内心的内疚。

阿城闭上眼睛,没有说话。要说一点都不疼,那是骗人的——背上火辣辣的,似针扎,似刀劈,似锋利的匕首划过。

御医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绿色的盒子,穆西惊讶得“啊”了声,但是立刻闭上嘴,默默地看着御医戴上消毒的手套,均匀地涂抹在阿城的背上。

“穆西,杨小姐这几天拜托给你了……她的脾气有点不好,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忍耐点。”

穆西重重地“哼”了声。

如果不是阿城受了重伤,他一定照着他的下巴狠狠就是一拳——这种秀逗的话是阿城说出来的?一定是喝醉了,没清醒。

“不用麻烦穆西侍卫长,我会努力保护好我自己……”

“用伤害萨伊王子殿下来保护你自己?”

难堪弥散在空气中。杨巧巧松开手,退后几步,突然哭起来,冲了出去。

“你何必说那些话……”穆西轻叹一口气,“好吧,兄弟,以后杨小姐的安全都由我负责,你……还是站远些吧。”

“谢谢。”

阿城埋进枕头里——他不可以爱上杨巧巧,因为,杨巧巧的心里只有萨伊王子。

杨巧巧回到屋里,萨伊王子已经被侍卫搬回宫了,连着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和四散丢弃在地上的衣服,一点不剩地搬回宫了。

怎么办?两天,两个漫长的夜晚,如果萨伊变成了阿杰特,或者阿杰特突然变成了萨伊,她没有反应过来,不是萨伊受伤害,就是她受伤害……怎么办?如果是在中国,可以先避避,住到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丽丝第一妃上次来,不是说可以住到他们宫里去吗?

对,去找她。

杨巧巧换上职业套装,重新扎了下头发,这才去卡布里王子的寝宫,求见丽丝。

穿过雕刻着《古兰经》句节的膜拜壁,以及几何花纹的长廊,侍女带着她走进一个尖拱形的门前,把右手搁到左胸前,恭敬地请杨巧巧入内。

杨巧巧已经不只是惊讶,简直是惊艳——尖拱门四周的石壁上雕着更复杂的花纹,中间饰以或歌或舞的美女,就像是中古世纪睡美人住的地方。

杨巧巧心动了,心想如果能住在里面一天,死也甘心了。

踏进门去,她差点被里面的富丽堂皇给吓了回来——那决不是她这个层面可以接触到的,除了珊瑚树,所有的东西都是用金子做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丽丝高高地坐在最上面,那把尖顶椅子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比鸽子蛋还要大的钻石。

杨巧巧吐吐舌,心里不觉滋生了瑟缩和自卑,“您好,丽丝第一妃。”

丽丝懒洋洋地从侍女手中,端过一个雕着好看花纹的茶杯,啜饮了一口——那杯子在顶上矩形吊灯的光衬下,刺破空气,射入杨巧巧的眼里。

杨巧巧不得不用手挡着,才能一步步挪向丽丝——她原以为萨伊王子的房间已经很奢侈了,没想到与这里相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完全上不得台面。

“丽丝第一妃,您好,上次您提议我住到这里……”

丽丝轻咳了一声,搁下杯子,拿绢丝擦了擦嘴,侧过头,看了眼旁边的嬷嬷。灯光映在她鼻翼的宝石上,顿时焕出五彩绚烂的光芒,晃得杨巧巧的眼也花了,心也慌了。

“你确定?”

“嗯。”

“不后悔?”

这有什么确定和后悔的?杨巧巧正想点头,表示不后悔,丽丝的眼中忽然露出陌生和敌意来。

奇怪,明明是丽丝提议的,她不过附和而已,为什么丽丝的态度变得冷漠,好像她是她的头号仇敌一样。

“我为什么会后悔?”

丽丝露出一丝笑容,摆摆手。立在一侧的嬷嬷上前一步,“杨小姐,伊特皇室的规矩,各宫只能住各宫相关的女人,你如果想住在这里,就是应允成为我们卡布里王子的夫人。”

听错了,要不就是耳朵出了毛病,卡布里看上去不是那样好色的人,而且,是丽丝第一妃主动提出让她住在这啊……杨巧巧揉揉太阳穴,甩了甩脑袋,确定自己没有头晕或者重听,才勇敢地看着丽丝请求道:“我只需要住两夜,过了两夜,我就住回去。”

“这里不是旅馆,不是你想住就可以住……”

丽丝摆摆手,嬷嬷立刻住嘴,退后一步,垂着眼睛站着。

“如果你是卡布里王子的夫人,你住多少天都没有问题,否则,一天都不可以。”

“丽丝第一妃,是您邀请我……”

“我第一个邀请的不是你,最后一个也不会是你……有的人欢天喜地地进来了,有的人抵死不同意,最后被父母逼了进来……嗬嗬,无论是什么情况进来的,现在都好好的,所以,想清楚再来,我这时随时敞开着门。”

丽丝摆摆手,侍女马上过去一左一右把杨巧巧拖了出去,扔到门外。

杨巧巧快要气疯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啐了一口,昂着头,扬长而出。

什么狗屁的卡布里王子,她不稀罕……慢着,按照丽丝的说法,卡布里王子看上她,不管她是不是愿意,是不是高兴,都可以强纳她为夫人?

哼,这点从卡布里王子不要脸地逼她签合同就可以看得出,她怎么忘了?还把卡布里王子当成了好人?傻瓜,白痴!

对了,伊纱!去找伊纱,请求伊纱让她暂时住到她的宫里去……伊纱总不能逼她做她的女人吧?

杨巧巧高兴起来,连蹦带跳地跑回房间,伊纱没在她的房里。

真是,没事时专门来耍她,现在有急事了,倒是找不到了。

不行,她不能干等着,万一伊纱今晚没有过来,而阿杰特过来了……

去问阿城,他一定知道,然后威逼利诱他向真主阿拉起誓,一辈子都不说出去,这样也算信守了和伊纱的约定。

嗯,就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