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或许是也说不定。春色楼一楼是大堂,楼上是雅间,到时收到请帖的人都会在大堂入座,没有请帖的虽也可以包下雅间观赏,但却没有选小爷的资格。”
“原来是这样。”
“今日奴才派人去问过,雅间早已没有了,但有人卖公主的面子,专门为公主让出一间来,咱们到了那可先去雅间休息。”
皇甫冷雪笑道:“你倒是事事想的周到,又懂得这么多东西,简直就是我的军师!”
“奴才不过是用心伺候公主罢了,不敢受公主如此夸奖。”
皇甫冷雪眉头一皱,道:“我不喜欢你一直奴才奴才地说自己,你看我把桃花坞给你住,可是对待奴才的样子?”
“公主恩典,奴才时常惶恐。”
“看你!又说自己是奴才,以后不许这样说!”
“公主,奴……”
“还说!”
方言不改久已说顺了,一时不让说“奴才”这词,便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我跟你说句实话,当初在青羊镇的时候,我确实不大喜欢你,觉得你死板又严肃,还爱管着我。但回到京城,才发觉你处处护着我,替我打点一切,又帮我出主意。现在你就是我的得力助手,我走到哪里都愿意带着你,暖儿虽是女子,但在我心中远远赶不上你的分量。何况你还为我受了伤,单看这分恩情,我也绝对不会把你当奴才看待的。”
方言不改听到“恩情”两字,慌的要下跪,但因在车上,脚下一个不稳,忙被皇甫冷雪扶住。
“你要干嘛!”
“公主竟说恩情二字,奴才万万不敢当!”
皇甫冷雪却正色道:“不说恩情那两字,就说奴才这两字,你要是再说,我可就翻脸了。”
方言不改忍不住抬头瞟了她一眼,见她一脸严肃,心中不禁一暖。
“你抬起头来看我!”
方言不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还是有些不自然,皇甫冷雪伸手把他的脸扳正。
“以后不许说了,明白么?”
“是!我……我以后不说了。”
“这就对了!”
皇甫冷雪莞尔一笑,坐直了身子,方言不改答应了这件事让她很是高兴。
方言不改却心中忐忑,犹疑了半晌,又道:“既然这样,我,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公主能不能答应?”
“什么事?”
“不改自幼长在府中,十五岁开始伺候公主,蒙公主赐国姓,又赐名不改,以嘉奖我忠心……”
方言不改名字的由来皇甫冷雪早已有所耳闻,但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你想说什么?”
“我……我只想求公主让我留在公主身边,长伴公主左右,求公主别撵我出去!”
“怎么又提这事?”皇甫冷雪皱眉道,“我那天不过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这是我心里话……”
“这明明是傻话,你将来不嫁人了?”
“我不愿嫁,我只愿留在公主身边。”
皇甫冷雪瞧他认真的样子,忽然笑道:“这么认真,你莫非是想嫁给我?也做个小郎?”
她本是打趣他,叫他害羞一次,谁知他听了这话脸却憋的通红,像是被人戳住了痛处一般,颤声道:“奴才……奴才不敢!”
“你——我不是说叫你不要再说的么?”
“奴才不敢僭越。”
皇甫冷雪以手扶头,“说了半天又绕回来了,等于什么都没说!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
谁知方言不改沉默半晌,也叹了口气,道:“公主对我的心意我都懂,但我对公主的心意,公主却不懂。”
“你的,什么心意?”
“我想要留在公主身边……”
皇甫冷雪一听,赶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咱们交换条件,你不许说奴才,我不赶你走,这总行了吧?”
方言不改点点头,见她嘟起嘴,那生气的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你居然笑了,真难得!不过我是不信你,你现在虽然这样说,将来你有了心上人,恐怕拉都拉不回来!”
她一边说着,鼻子跟着皱起来,似是嘲弄,却也隐藏不住笑意。方言不改瞧着她,心中五味繁杂,许多往事涌上心头,一桩桩一件件,都和面前这巧笑倩兮的女子相连。
我已为你付出一切心意,此生,怎会再爱别人?
“公主,春色楼到了。”
皇甫冷雪掀开车帘往外看,只见门口整齐地停着十几辆马车,门上站着一个女子迎客。皇甫冷雪下了车,走进大门。那一日秦青语约她来这里,门上虽然也不热闹,但里面人来来往往还是多的很,今天却没有一个人,显得格外冷清,倒不像个青楼。
方言不改在一旁道:“今日春色楼不接散客,咱们来得早了些,大堂中的贵客都还没到。”
皇甫冷雪四周瞧了一圈,楼上只有几个雅间有人,但没看见秦青语,想必她也还没到。方言不改引她上了楼,在订好的雅间坐下休息,春色楼里的丫鬟便捧上茶来。
雅间紧靠栏杆而建,从窗子直接瞧出去,那大堂正中早已搭了一个圆台,四周也摆好了桌椅,只等宾客上座。正对大门处立着一面紫檀八扇大屏风,屏风上画着八位美男子,皇甫冷雪离的远,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样子。
方言不改和顾长平被她叫着坐下喝茶,一边看着门口,因前几次见秦青语都是穿着红色衣服,皇甫冷雪特意叫他们留心。
陆续有客人进来,楼上雅间渐渐都占满了,却还不见秦青语,皇甫冷雪心里不禁有些嘀咕起来。
过了没多久,只见从大门走进两个布衣女子,当前那个头戴宽沿帽垂纱遮面,后面的看样子像是丫鬟。两个人的衣着和这大堂的富丽堂皇很不相称,皇甫冷雪忍不住多看两眼,只见那两人进门后便径直朝那紫檀屏风走去。
屏风前站着一个迎客小厮,那丫鬟从怀里掏出一封请帖递给他,小厮瞧罢,忙点头笑着请她们进去。那女子却不着急进去,站在屏风前瞧了半晌,这才慢悠悠地走进去坐下。
“那屏风上画的是谁?”
“想必是今日比赛的八位公子。”
“这个女子瞧着一点都不起眼,却能坐进大堂,神神秘秘的,想必有点来头。”
“春色楼选客眼光很高,一般越是有背景的人,出现时越是低调。”
“那看来今天是有好戏看了。”
丫鬟把茶又换了一遍,皇甫冷雪喝的有些坐不住了。
屏风后的大堂中已坐了不少宾客,那些女子有的一看就知是练家子,功力深厚,有的衣着朴素,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有一股气度,有的嬉皮笑脸,周围之人却对她毕恭毕敬。
皇甫冷雪暗叹,此刻大堂之中可以说是卧虎藏龙了。
壶中的茶又凉了,还是那丫鬟进来换茶,皇甫冷雪忍不住抱怨道:“这秦青语也真是的,都喝了三壶茶了,还不来!”
那丫鬟正要出去,听到她的话,忽然“噗嗤”一笑,低声道:“若是三壶酒,恐怕你就不会在这抱怨了!”
方言不改反应快,当先挡在皇甫冷雪身前,喝道:“什么人,如此放肆!”
那丫鬟回过头来,皇甫冷雪一瞧差点没蹦起来。
“秦青语!是你!”
秦青语忙做了噤声的手势,回身把门关上。
“你怎么回事?怎么打扮成这幅样子?怎么当起丫鬟来了?”
方言不改也惊奇地很,忙请秦青语坐下来看茶。
秦青语道了谢,低声向皇甫冷雪道:“还说呢,你这个笨蛋,我进来三趟了都没瞧出来。”
“我以为你还穿着红衣,这不一直往大门口瞧呢。你不是约我来看花魁?这幅打扮是要干嘛?”
“还真领你玩呢,我是有要紧事要你帮忙。还记得你输给我一个男人么?”
皇甫冷雪暗自皱眉,那事她当然记得,就因为和秦青语赌酒,喝的烂醉如泥,消失了一天一夜,害的方言不改他们满城寻找。
“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你帮忙,还我一个男人。”
“到底怎么回事?”
秦青语指着下面大堂道:“一会儿我扮成你的丫鬟,跟你下去看花魁大赛,有一个人被困在这八名名妓里面,咱们要救他出来。”
“什么?救人?怎么救?”
“春色楼的比赛规则,谁成为花魁便有权从在座宾客中选一位作为终身所托,他若是评上花魁,自然会选我。不,是选你。但若没评上花魁,就要像卖东西一样,由宾客竞价买下,不论别人出多少钱,我们都要买下他来。”
皇甫冷雪听的云里雾里,“买下?他,他是什么人啊……”
“一时跟你说不清楚,你便听我的就行了,为防不测,最好先回衙门叫些人手来,以备不时之需。”
“还要打架么!唉,怎么每次见你都是惊心动魄的事?”
说罢回头朝顾长平道:“快去禀告知府,叫他派人来这里。”
方言不改忙道:“公主,是否……”
“不用说了,我相信她,快去吧!”
顾长平只好答应着去了。
“你有那进场的请帖?”
秦青语得意地一笑,“那是当然,也不瞧瞧我是谁?”
看看底下大堂人已到的差不多,秦青语带皇甫冷雪下了楼。三人走到屏风前,此刻屏风之后走出个中年男子,看样子是这里主事之人。秦青语拿出请帖,那中年男子瞧瞧请帖,瞟了皇甫冷雪一眼,道:“这位是——苍城的秦青语,莫女侠?”
皇甫冷雪今夜穿着虽不算华丽,但一看就是贵家小姐,绝不像江湖中人,只见秦青语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瞧我家小姐不像?”
男子呵呵笑道:“姑娘名满北国,小可却从未有幸相识,真是眼拙得很,请,请!”
秦青语得意地一笑,带皇甫冷雪走了进去。
皇甫冷雪道:“听别人夸你,看你那得意劲。”
谁知秦青语听了表情更得意了,“本姑娘自是名满北国,他不过说实话而已。”
皇甫冷雪想想她身手不凡,想来背后应该也是有很多故事的。
小厮引到桌前,皇甫冷雪坐下。桌上放着八个木牌,分别写着一到八,八个数字。
还没发问,便听秦青语道:“这是一会儿选花魁时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