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便牵涉到苏小郎,莫非是他的同党后台?莫非上官捕头就因为调查苏小郎而死?
想起昨夜上官捕头死的情形,他仍有些心悸。当时他们几人正在山道上疾行,上官捕头走在最前面,暴雨中忽然飞出一个白衣鬼影直奔上官捕头面前,上官捕头吓的急忙躲避,一脚踩空就掉下了悬崖。那鬼影一闪又不见了,只留下他们几个吓得半死。
但此刻王捕头却并没有那么害怕了,既然牵涉案情,再装神弄鬼也必定是人无疑。
想到这手脚也不抖了,当即翻身下马,拜倒在那人身前。
“是,是,小的一定不会再找苏小郎了,一定不找了!”
“公主若问起……”
“就说搜遍城里城外都无影踪!”
那人似是满意他的回答,点了点头,一转身便没入小巷没了影踪,王捕头这才坐倒在地长舒了口气。
没想到公主府中死了一个奴才,竟牵连这么广,这案子是万万不敢再查了,不过一个奴才,死就死了,过段时间谁还会提,公主若追究顶多是丢了饭碗,瞧刚才这人身法,一定是个高手,他的话若不听,搞不好就得跟上官捕头一个下场了。
王捕头擦了把汗,这才重新上马。夜来寂静,这几条街因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路面也修的甚是平整,王捕头一路疾行,不一会儿便来到玉楼公主府附近,这里离他的家已不远了。
忽然前面街角转出一辆马车来,王捕头连忙避让,那马车走的极快,差点将他带倒,但他今日受了惊吓,只想快点回家去,于是也没在意那马车,急急赶回家去了。
却说那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转过一条街,却停在了玉楼公主府的后门。从那马车上下来一个人,虽是盛夏,那人却戴了一顶帽子将面容遮住。那人左右瞧瞧,见四下无人才举手敲门。门应声而开,那人又瞧了瞧四周才闪进了门里。
玉楼府中极大,庭院重重,装饰华丽,那人在丫鬟的带领下走进一座小院,小院里只有一间屋子,屋子里点着灯,窗纸上映出一个婀娜的人影。那人推门进去,只见玉楼公主正站在桌前等他。那人摘下帽子,灯光照亮他苍白憔悴的脸,不是别人,正是失踪的小郎苏行乐。
“白日人多眼杂,委屈苏小郎住在我地下行宫之中,夜里才得相见。”
“蒙公主殿下收留,贱妾感激不尽。”
“你们府中之事本宫已知晓,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苏行乐长叹一声,“凭着昔日情分,贱妾斗胆再来求公主相助。”
“我见你如今遭遇,那妙人倒真是伶俐的很,颇得我心意!”
“既然如此,事成之后,你我当各取所需。”
“正是此理,那府中之人我已安排妥当,还请借苏小郎贴身之物一件,好做信物。”
“信物?与何人?”
“自然是给那最多情的暖儿姑娘了。”
“她?不错……”苏行乐凄然一笑,“如今境地,肯帮我的也只有她了。”
第二日夜里,王捕头来回复说苏行乐仍旧没有消息,问及其他的线索,王捕头推说上官捕头生前总是一人办案,许多线索他都不知道,还要重新查找,皇甫冷雪心里更是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只好打发他赶紧去查。
王捕头出了门,暗自庆幸,这一句推脱便又能拖上十天半月了。
早朝之上,皇上又告知闭月城主一行还有三日便会到达国都,凉安园中已准备妥当,叫皇甫冷雪择日入住其中,提早做些准备。
尽管有礼部包揽一切安排,但那些官员事事都要跑来向她汇报,方言不改又忙着教习她各种礼节,真让她烦的可以。天气燥热,夜来也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瞧窗外,云岚见她不适,便也不睡,陪她一起瞧。
两人手挽着手也不说话,只听着窗外虫鸣不断,皇甫冷雪转头瞧瞧他,他也正神色温柔地望着她,那眼神说不出的恬淡安宁,让她心中的烦躁顿时轻了许多。
刚要说话,却听得身后嗖的一声响,似是有弓箭破空之声,接着砰地钉在了墙上。
云岚大惊道:“那是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叫人,华良和金成听到喊声忙跑了进来,点灯看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儿,方言不改,暖儿和顾长平也循声进来,众人只见一支羽箭钉在墙上,再看窗纸,早被这羽箭穿了个窟窿。
顾长平见这架势,断定是来了刺客,连忙带人去园子里搜。
方言不改走过去,只见那羽箭入墙颇深,射箭之人想必功力高强,再一瞧,那箭身上竟还绑着一个纸卷。不知是什么人射来这只箭,方言不改垫了个帕子才将它取下,打开了纸卷。
一瞧之下,不禁皱起了眉头。
皇甫冷雪忙问:“上面写的什么?”
“一别月余,不知邻家小妹好否?当日之赌仍旧算数,特来向你讨要美男一个,明日戌时在春色楼等你同睹花魁绝色,切勿失约。”
皇甫冷雪听完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她!”
说着将纸条接了过来,又叫暖儿去取出当日秦青语留给她的信封,那字迹自然是一模一样,射箭的人定是秦青语无疑。
皇甫冷雪一见秦青语的纸条,顿时心情大好,连忙叫人喊了顾长平回来,不必再搜索。众人散去,皇甫冷雪躺下来,拿着那纸条又瞧了半天,想起与秦青语相识的种种,知道她回来,自是喜不自禁。想到她居然这样射箭传信,白白扎坏了窗子和墙壁,忍不住又把她埋怨一番。
折腾了半宿,又向云岚念叨了许久才睡下。
到了第二天戌时,皇甫冷雪自然是要去,想着随行的人不宜多,又是去那种地方,于是只叫了方言不改和顾长平同去。
正巧这时柳白来串门,见皇甫冷雪要出门的样子,便问道:“公主可是要赴约?”
皇甫冷雪虽是光明正大,想到其实是去妓院,也还是有些扭捏。
“是啊,赴约。”
“可莫像上次那样醉个一天一夜不见人影,小心云侍子还不让你进门!”
被他一调侃,皇甫冷雪更尴尬了,一时不知说什么。
“不如带了我同去,有人劝酒,我也可以替公主挡挡。”
“那倒不用了,我不会去多久,很快便回来。”
皇甫冷雪走后,柳白又和云岚说了会儿话,一起用过晚膳,这才回了自己的碧玉馆。
平日里休息得早,下人们知道他爱清净,也都早早地退了出去,柳白熄了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断听见院子里有别院的下人往来,因他性子和蔼,又不怎么受公主宠爱,下人们平常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小四子在院子里跟一个小厮说话。
只听小四子道:“哎,我跟你说,我们这个小郎,真是个没用的!”
“你别瞎说,当心叫人听见了!”
“听见怕什么?他就是个没脾气的,是个人就能踩他头上去!”
“你们就这样待你们这位小郎?”
“还不是他不争气,明明是与云侍子一同进来的,还先给的名分,到如今公主却连瞧都不瞧一眼,害我们整天被水仙居的人欺负,看他们脸色!”
“唉,这你不能怪他,听说那云侍子很会勾人,又那样好看,公主不迷才怪。”
“可他都不去争!天天还跟没事人似的,见公主跟云侍子在一处,他还高兴!你说这是什么人呐?”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稀罕,只听说过明里暗里争风吃醋的,没听说还有往别人那推的。说起来,苏小郎倒是个真情的人,一心是想着公主呢!”
“可惜公主不想着他,不过还是比我们这一位强,看他每天的样子就着急!”
小四子说着,还不时发出不屑的哼声,俩人正聊的起劲,希语从房中出来把小四子狠狠骂了一顿,另外一个小厮也灰溜溜地跑了。
等了片刻再没人说话,院子里恢复了寂静。柳白翻了个身,终究还是下了床。说来这床,刚回府的那些日子,公主也是睡过的,可后来便都是去水仙居,碎锦池了。
柳白取出一壶酒来给自己斟上。
尽管有了好东西,公主从来不忘给他一份,但究竟是相敬如宾,这原因,又该问谁去?
好比这杯中酒,瞧来也是佳酿美酒,咽下去竟然是酸的。
他若不说,谁又知道?
公主平日出行,随行的下人都是走在马车两侧,今天皇甫冷雪惦记着路远,因此给了顾长平一匹马,方言不改伤势初愈,便叫他坐上车。
他起初还扭捏,皇甫冷雪道:“叫你上来是有话要问你!”
“公主是想问花魁的事?”
“你一猜就中,那就说说吧。”
“说起来,春色楼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倒很是有名。所谓花魁,就是名妓之首,那花魁大赛自然是青楼小爷之间的比试。这春色楼也倒有本事,每年都不知从何处找来八位才貌出众的公子,于五月十二这一日在春色楼比试才艺,获胜者即为当年的花魁。据说只要能进场的女子,都有机会从这些公子里挑上一个带回家去。因此每一年都引得无数富家千金,豪门贵胄争那进场名额。”
“进场名额?难道说还有人数限制?”
“倒也不是人数限制,听说请帖都是春色楼自制,只有她们觉得有资格进场的人才能收到,至今也不知道评判标准究竟如何。曾有一年,来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布衣女子,场中人都没把她放在眼里,结果那花魁却一眼看中了她,把那些花了大把银子的小姐们给气个够呛。”
“这么说,难道秦青语也收到了入场的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