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聪明!”
云岚吹了灯,上床一把拥住了她,低声道:“那自是因为公主这么美,让人不得不爱……”
“净说胡话,还不快睡!”
云岚不再逗她,与她一起躺下,皇甫冷雪累了,很快便迷糊起来,就在快睡着的时候,忽听外面华良喊道:“公主,不好了!方言总管他,他不行了!”
皇甫冷雪和云岚忙穿上衣服,跑去桃花坞,守在方言不改身边的小厮哭着道:“公主您快来看看,方言总管他吐血了!”
皇甫冷雪一瞧,不禁吓了一跳。只见方言不改已经醒了,嘴角却满是血迹,放在床边的痰盂里都是他吐出的黑紫色血,桌上两个手帕上面也全是血。
“快去叫云烟公子!”
皇甫冷雪在床边坐下,瞧着方言不改已变苍白的脸,心里忽然慌了起来。方言不改本来眼神涣散,见到皇甫冷雪到来才有了一丝神采。
“公主……”
她忙握住了他的手:“我在这呢!”
“公主,我不行了……”
“别瞎说!我马上叫人给你解毒,你不会死的!”
方言不改张张嘴,却又呕出一口鲜血。皇甫冷雪忙取了手帕帮他擦掉,看着帕子上沾满的血,皇甫冷雪不禁发起抖来。
“公主……”
“我不许你死!”皇甫冷雪大声道,“你听见了么!我是公主,你得听我的!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皇甫冷雪说着,想到方言不改的生命就要这样慢慢在她面前消失,眼角的眼泪便忍不住了。
谁知方言不改却微微笑道:“公主……我已得偿所愿……果然……一生一世,都陪伴你身边……”
皇甫冷雪泪眼朦胧,心中忽然起了异样的感觉,这话方言不改似乎已经说过三次了,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别胡说!一生一世有多长,我还没死呢!你也不许死!”
皇甫冷雪握着他的左手,他却颤巍巍地伸出了右手,将手掌缓缓地举到了她面前。皇甫冷雪一瞥,只见他手心正中赫然有一颗守宫砂。
“公主,我……我早已……”
方言不改似是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不住地喘息着。此时云烟推门进来,皇甫冷雪一见忙抓住了他。
“你快看他,他吐血了!你快救救他!”
云烟查瞧了瞧方言不改,却呵呵笑了起来。
“没有力气就别说这么多话了,留着以后不能说么?”
皇甫冷雪本来哽咽,闻言不禁一愣。
“吐血是正常的,若不吐出来才是坏了。公主大可放心,绝没有事。”
“你说他不是快——”
云烟转向方言不改道:“我知道你以为自己快死了,这毒性猛烈就是疼痛如此,我再配一副药给你,服下可以解痛。”
大家这才明白,这其实是毒药的副作用,方言不改吐了血,又疼痛难忍,这才误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皇甫冷雪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是虚惊一场。想到刚才真以为他要死了,那心里的难过是真真切切没有半点虚假。方言不改一定也是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才会对她说出那一番“临终遗言”,不过他那些话,究竟含着怎样的深意呢?
皇甫冷雪心中觉得不大对劲,吩咐下人照顾好方言不改,跟云岚回去睡觉。云岚什么也没问,很快睡熟,皇甫冷雪却再也睡不着,不住地想着今晚的种种事情。
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就是去看花魁大赛,谁知秦青语却是另有目的。
玉楼那样装扮出现暂且不论,半路杀出一个山悦真叫人头疼,还有两日闭月城主一行便到达国都了,到时候该怎么相见?那四个人高马大的女子又是什么来路,竟也跟着要抢云烟公子?说到云烟公子,不单会调香,更熟悉百毒,他又是什么来路,怎么这么多人都要抢他?
明天一定要好好问问秦青语。
场中那么乱,幸亏有那黑衣人解围,但那黑衣人却是在哪里见过呢?
皇甫冷雪努力想着,忽然猛地睁开眼,是了,就是他!
那黑衣人就是她从青州回来的路上,在九襄城遇刺时突然出现的那个人。
那天夜里忽然闯进三个刺客,众侍卫不敌,方言不改也身受重伤,燕北回来救,却寡不敌众,最后黑衣人突然出现,恰好捏住了刺向皇甫冷雪的剑,她才得以脱险。今夜他使的也是这一招,怪不得皇甫冷雪觉得这么眼熟。
这黑衣人竟然已经救过他两次了,他究竟是谁?
不光是黑衣人,回来的路上竟又遇见了无事道人,难道只是巧合么?这道人说的那些疯话,什么天下变故尽在她和云烟二人手中,那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能未卜先知?
方言不改中毒严重,又说了那样的话,他心里究竟有什么事瞒着她?苏行乐逃走后就再也没有音讯,秀心的死也查不出原因,只好一直耽搁下来……
皇甫冷雪不禁叹了一口气,最近的事怎么这么多,接二连三让人应接不暇,这公主可当的真累。
借着月光回头看看熟睡的云岚,皇甫冷雪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不管事情如何繁杂,幸好还有他在身边。
“哎,你听说了么?公主昨天晚上从春色楼带回两个小爷!”
“什么?两个小爷?那云侍子不就是个青楼小爷么?”
“可不是,加起来一共三个了,没想到咱们公主竟好这口……听说其中一个是春色楼的招牌,叫什么花弄影,得了花魁,非要赖在公主身边,你听这名字就是个狐媚子!”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竟跟苏小郎有些像,会调什么勾魂香,把场中女人的魂都勾走了。”
“怪不得公主带他回来,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咱们府上可真够热闹!”
“听说昨晚云侍子就吃醋了,这下可有的闹。”
“好在那个柳小郎倒不争宠,不过他一个好人家的公子,的确不会耍那些狐媚手段。”
“外人只说玉楼公主好色,却不知咱们公主也爱往府里弄这些脏东西……”
两个小厮直说的眉飞色舞,全不知身后已有人来到。
“放肆!你们在说什么?竟敢在背后嚼公主的舌根子!”
两人回头一看,竟是柳白站在身后,赶忙跪下磕头。
柳白怒道:“你们俩是哪的小厮,希语,给我掌嘴!”
希语和小四子忙上前来,一人一个打起了耳光,柳白不顾二人求饶,径直回了自己的碧玉馆。
院子里静悄悄的。
公主早起上朝,此刻想必已经回来了,但回来也是去水仙居的。
柳白取出一壶酒给自己斟上。
想起刚才那两个小厮的话,不知新来的小爷会住在何处,又何时会被公主宠幸,公主她又何时能想起还有自己这样一个人。
酒香扑鼻,却无人欣赏,要它何用?
柳白深吸口气,一挥手便将酒壶摔了个粉碎。
“柳白,你这是怎么了?”
柳白一惊,抬头却看见皇甫冷雪走了进来,慌忙道:“没,没什么,我不小心打碎了。”
“可惜了一壶好酒!我最近没怎么喝酒,你是不是也不爱喝了?”
“没有,我有时,也喝一点。”
“对了,云烟公子想要一些瓶罐,苏行乐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在你这里?”
“是我收起来的,我这就去找找。”
柳白到偏房寻出了苏行乐从前用的东西,跟皇甫冷雪一起送去云烟那里,一进门,看见云岚也在里面。
“云岚说要跟云烟学调香,你说怪不怪?他从前从不爱这些东西,今天从早晨就粘在这不肯走了。”
柳白笑笑没说什么,皇甫冷雪却饶有兴致地看云岚跟在云烟身边,瞧瞧这个又摸摸那个,云烟也愿意跟讲,两人相处甚欢。
“公主,我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
“怎么了?你不舒服?那就先回去吧,一会我叫暖儿给你找太医来。”
柳白告辞出来,一个人回了碧玉馆。
到了中午,方言不改的毒已褪得差不多,用过午膳,云烟又给他配了药服下,这才和秦青语走出门来。
秦青语对云烟道:“公主府这锦春园的景色很是不错,不如我带你去逛逛。”
皇甫冷雪睡午觉成了习惯,早晨起的早,到了这时就困,便由他们自去。
秦青语带云烟行至春来湖边,划了船上湖心岛,这里幽雅僻静,远离园中,正是个说话的好所在。
“莫姑娘,你费尽周折来救我,我要好好谢谢你才是。”
秦青语笑道:“喊我的名字就行,叫姑娘总觉得别扭,你可不用谢我,聂公子跟我是生死之交,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说起聂公子,许久未见,也不知如今在何处?”
“他?我来之前,听说他不知从哪个古墓里找到一张白玉床,每日都要睡在上面与墓里的死人为伍。”
云烟哈哈笑道:“倒也不辜负了他‘天下第一盗墓人’的名号。”
“先别说他了,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得无事道长的?”
“此事说来,我也觉得蹊跷得很。那日聂公子传来讯息说你能救我,我当时已随其他名妓行至雍州洛城,山悦一路追随,但因为我已经易容,所以她一时没有找到我。聂公子让我与你在国都会和,我便想不如将错就错,假装赛花魁,神不知鬼不觉跟你走。”
“一路到国都都很顺利,我也没有被人发现。不料昨夜将要上场之前,山悦突然闯了进来,要强行带走我,我自然不肯,连忙大声呼救,这时便进来一个男人。那人我没有见过,但听口气是春色楼中的,他叫山悦若想要我,就去前面大堂中看花魁大赛,最后竞价,山悦不肯,两人就打了起来。”
秦青语道:“原来她已经找到了你。”
“我趁他们打斗忙跑了出来,但对后园不熟,不知该去哪,正犹豫着,却见先前那人赶上来,叫我去准备表演。我看他脸色发青,想必虽然赶走了山悦,却也吃了她的亏。后来他说他是这春色楼的老板,他把我带进了一间屋子,却趁我不注意点了我的穴道,把我绑了起来,锁在了那里。”
“这人想必已经知道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