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行情

“那倒是,幸亏当初没有杀了欧阳王,不然如今连领兵的大将都没有。”

方言不改说着,语气里竟有些嘲讽的意思,皇甫冷雪猛然想起当初欧阳王被流放时云岚曾跟她说过的话。云岚当时就说皇上是有意拿走欧阳王的兵权,因此留他一命,如今果然有了用途。

现在想想,皇上又疑人又用人,可真算是老谋深算。五郡主本是阴狠不露的人,却为了一个男人和皇上翻脸,而那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穆妃意向不明,又牵动着两国的局势……想想这些,皇甫冷雪觉得这皇族中的事真是可怕,自己却跟个白痴一样。

“唉,我看我还是少操心朝政吧,就算知道了我也想不明白。”

方言不改点头道:“公主所言甚是。”

皇甫冷雪撅起嘴来,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变相地说我笨么?”

方言不改忙道:“奴——”见皇甫冷雪瞪着他,又连忙改口,“我,我只是说公主心地善良,不适宜勾心斗角。”

“我也觉得我确实不适宜,要是能只做一个富贵公主就好了。”

“公主这样的心迹应该找机会向皇上表明,求她应允。”

“恩,总管所言甚是!”

皇甫冷雪说着呵呵笑了起来,方言不改也跟着微微笑了,但他心中想说的话其实并未说完。

她若能保平安,就算做一个贩夫走卒又何妨,总比整日生活在危险之中而不自知要强的多。

公主就是太善良了。

回到府中,皇甫冷雪少不得又跟云岚报告了一遍,还说起皇上提到婚事,云岚倒笑道:“若能等到五郡主兵败再成婚,倒算是喜上加喜。”

“老实说,你不着急么?”

“听说在成国都是男子着急,在咱们子衿国我可不用着急。”

“你不急我急!”

云岚笑着瞧她,若换成以前,皇甫冷雪一定被他看得脸红起来,但自从牢狱之灾,尤其是皇甫冷雪又宠幸了柳白和苏行乐之后,这脸皮便越来越厚了。

“我就是着急,不行么?我怕你被人抢走!”

说着就作饿虎扑食状猛地扑向他,却被他轻轻躲开。

“今夜该苏小郎侍寝,公主还不快去。”

皇甫冷雪撅起嘴:“好,去就去,等我明天早晨来收拾你!”

说罢又抱着他亲了亲,才放开手往苏行乐那里去。

自从雨露均沾,皇甫冷雪和云岚做了一个约定。每五天之内要有两天分别宿在柳白和苏行乐那里,其余三天可以宿在云岚这里。轮到谁的那一天,公主就要陪着谁,不能擅自离开。但柳白和苏行乐白天也不敢独占,总是无论做什么都叫了云岚一起来。

开始皇甫冷雪还满心委屈的不适应,后来几个人在一起相处融洽,于是府中上下慢慢地也和睦了。

第二天下朝回来,方言不改说有闭月城的信使求见,皇甫冷雪忙请了进来。信使是山黛派来问候她的,不仅带了山黛的礼物,还带来了双鸳的书信,皇甫冷雪的古文虽然不好,但受了这么久的熏染,信中的内容倒也都能读懂。

双鸳在信中说她已经回到闭月城,一切都好,还问皇甫冷雪近况如何,有没有跟府中佳人闹别扭,头发是不是都长起来了,还有许多闲言碎语,写了不少。

皇甫冷雪把这封信反复读了好几遍,心里又忍不住难受起来。她的伤早都好了,头发也长长了,在这里一切安好,只是没有朋友在身边。

送走了信使,皇甫冷雪想起当初双鸳走了之后,她曾给秦青语写了封信差人送去,也不知秦青语收到了没有。想到这就问了问方言不改,方言不改道:“说起这事也真是巧,那送信的人昨日也刚回来,本就打算今日向公主禀报的。”

“信送到了么?”

“信是送到了,但莫姑娘并不在宅中,信使把信留下便回来了。”

一听这个,皇甫冷雪又郁闷起来,秦青语杳无音信,天下这么大,谁知道她究竟在哪里。说起来还是现代好,一个电话不论在哪都能找到。古代这样时间的拖延,硬生生的把人的惦念也给拖长了。

谁知到了下午,方言不改又带来了好消息。

“公主,又有一封信,是顾长平的!”

“顾长平给我写信?”

没想到这一天之内收到这么多消息,皇甫冷雪接了信忙拆开来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没乐得蹦起来,那样子把方言不改等人都吓了一跳。

“你们猜猜顾长平说什么?”

“莫不是把怎样打胜的细节说了?”

“当然说了,他说了是怎样半夜去突袭的,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皇甫冷雪晃着手中的信,大声道:“他说他们的军队里来了一个奇侠!”

“奇侠?”

“什么奇侠?”

“瞧公主的样子,难道认识这位奇侠?”

众人议论着都看向皇甫冷雪,皇甫冷雪却拿住了信,挑着眼得意道:“猜啊,你们一定猜不到!”

云岚见她这样,微微笑道:“瞧公主的样子,一定是那位秦青语女侠了。”

皇甫冷雪一拍手:“真聪明!被你猜对了,就是秦青语!我正愁不知她在哪,她的消息就来了,这能不让我高兴么!”

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又命人去拿酒,要跟几人一醉方休。

“我跟你们说,顾长平说了,秦青语是他们军中的奇侠,不光武功高强”,说着指指自己的头,“而且很有谋略,许多点子都是她出的。”

说着话,那脸上的神情就像在讲自己的丰功伟绩一样。

摆上晚膳,众人陪她喝酒说话,她兴致很高,不一会就有些醉了。

今日该柳白侍寝,柳白把皇甫冷雪扶回碧玉馆,伺候她躺下,她仍是兴高采烈地反复说着秦青语的事,末了还问:“柳白,你说她怎会跑去战场了呢?”

“莫姑娘有勇有谋,想必是觉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不对!她一定是替我报仇去的,等我见了她……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那信不是没送到她那里,她怎会——”

柳白还未说完,再看皇甫冷雪,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此刻天色已黑,下人点起了灯烛。柳白坐在一旁瞧了她半晌,兀自叹了口气,也脱了衣服躺在她身边睡下。

虽说初战告捷,但五郡主实力并没多大削弱,她退往边境一举让朝中众人又都担心起来。果然两天后便传来了消息,说她向多罗国大汗借兵,而多罗国的大汗竟真借给了她。

皇上冷笑道:“当初她扶持这新汗登位,可算真没选错人,只可惜这大汗也是个庸才,他一定是认准了成国也会出兵对抗我子衿国,却不知其中究竟。”说完吩咐尚嬷嬷道:“给朕拟旨,传旨欧阳王,五郡主叛乱为首,多罗国助纣为虐,命他除去五郡主后立刻带兵剿灭多罗国,永除后患。”

圣旨发出后过了大约十天,边关又传来消息,说多罗国的军队不堪一击,欧阳王又收复了几座城池,如今五郡主占据险要地势,只守不攻,双方陷入了僵持。

大臣们议论多时,一致认为此时应派一位监军前往边关,最好是皇亲国戚,以鼓舞我军士气。众人说话之时,皇上已看向了皇甫冷雪,皇甫冷雪心中暗道不好。果然皇上道:“朕也正有此意。薇儿,朕便命你替朕上前线安抚我军,监督欧阳王早日拿下叛贼。”

群臣也都附和绿衣公主前去再适合不过。

皇甫冷雪见形势至此也没法推脱,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散了早朝,皇上又把她留下把事情交代一番。

她名义上是监军,其实不过是代表皇上御驾亲征的意思,为的是让边关将士能领会皇恩,鼓舞士气。监军不会上前线,只须待在大营中,到时欧阳王会安排一切,战前战后该做什么都会有人告知。

因皇上对此次战事很有信心,便破例许她带云岚前去,皇甫冷雪想着能不和云岚分开,又能见到秦青语,于是也不觉得这是件苦差了。

回到府中收拾行装,柳白和苏行乐自是满心不悦,此去边关少说也得两个月,多了更不知何时能回来,他们才和公主亲近却又要分离,心里难过可想而知。皇甫冷雪少不得安慰他们,临行前的几日轮流宿在他们房里,但到了别离时,依然难掩悲伤。

出发那日下起了雨,虽然不大,但淅淅沥沥地有了秋天的寒意。从半夜一直下到中午还没停,柳白瞧这雨势,忍不住又给皇甫冷雪的行囊里加了两件厚衣服。

皇甫冷雪带了云岚和方言不改,还有府中的几个侍卫和下人,先去皇城面见皇上。皇上指派了一队专门驻守国都的都城卫随行保护,正午时分,皇甫冷雪一行从西北门出城,皇上和百官一直送到城门下才停住。

皇甫冷雪在雨中拜别了皇上,正式踏上了去往边关的旅程。

公主走后,锦春园里格外寂静,柳白在自己屋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往月下楼去。谁知进到屋里,却看见苏行乐正在收拾东西。

“你这是要干什么?”

苏行乐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柳白忙道:“你疯了么?公主会生气的!”

“才不管她生气不生气,你跟我一起走!”

苏行乐把包袱一扎,伸手便来拉他,柳白忙摆手:“不行,我不能跟你去!”

“那可不行——”苏行乐说着,手中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往柳白面前一凑,柳白只觉头晕眼花,便瘫坐在了地上。

“你,你真是疯了!”

苏行乐嘻嘻笑道:“柳侍子得罪了,你得跟我一起走,我才能不挨骂。”

出了国都往西北走,下一个城是西莲城,但半日的时间是决计走不到的。出行之前路线早已规划好,今夜下榻处是一个名为顾庄的大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