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顾容月如要是还强行把人带走,那就说不过去,况且从周迟铭的态度来看,他也是不想张初夕跟她回去的,于是只能笑着道:“难得你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这么有情有义,既然你想留在荨妃的身边,那就留下吧,本宫不为难你,只是日后行事千万小心,别再出什么岔子惹皇上生气。”
“多谢娘娘成全,多谢皇上开恩。”司徒静暗暗松了口气,今天真是一波三折,肯定是出门没看黄历。不过,还在都有惊无险,
从御书房出来以后,顾容月如的脸慢慢的沉了下来,碧莲跟在后面,察言观色道:“那个张初夕真是太不知好歹了,主子您要她跟着您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竟然还不乐意。那个荨妃有什么好,冷冷冰冰的,连逸轩阁的门都没踏出过一次……”
顾容如月回过头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道:“你真以为张初夕一个小小的宫女有那么好的机会可以靠近皇上?”
碧莲不解:“那依主子的意思……她是受了谁的指使?”
顾容月如凤眸微微眯起,眼底寒光闪现:“十有八九和逸轩阁的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碧莲惊诧不已,道:“啊?这怎么可能?那个女人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养在深闺里的小姐没什么两样,性子冷漠寡淡,和其他宫里的小主也没有往来,而且皇上连看都没有看过她一次,奴婢看来,皇上只怕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她太没有存在感,本宫才会忽略她的存在,以为她完全没有威胁,实际上,她可能早就在暗中密谋着什么。你看今日,她身边一个小小的丫头都能引起皇上如此的关注,下一步,皇上说不定就会把目光转到她的身上。”顾容月如收拢手指紧紧捏着袖口,面色不太好看。
“原来如此……”经她这么一说,碧莲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道,“这个女人真是太有心机了,留着她日后必然是个隐患,我们是不是……”
顾容月如抬手打断她的话,道:“不用你说本宫也知道这个女人留不得,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你帮本宫留意着逸轩阁的一举一动,一有情况立刻来向本宫汇报。”
“是主子,奴婢理会的。”
司徒静回到逸轩阁已经是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寒风瑟瑟。顾容琳雨两手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等她回来,等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所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司徒静进门的时候看到她睡得哈喇子都流了下来,无奈的摇摇头,走过去推了她一把:“琳雨,醒醒,别睡了。”
顾容琳雨揉着眼睛有些懵懂的站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初夕,让你去御膳房端膳汤,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担心死了。”
司徒静笑了笑,心说看你睡得这么香甜,实在不像是担心她安危的样子,不过她在门口等着寒风等自己倒是真的。
“没什么,突然遇到了一点小状况,已经解决了。”司徒静没有细说今天的事,敷衍着道。
顾容琳雨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抱着胳膊冷得打哆嗦,拉着司徒静往屋里走,边神神秘秘的道:“初夕,你别装了,今天我去御膳房找你的时候,听一个宫女说你和皇上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走了,对了,叫什么名字来了,哦,想起来了,是金银和元宝。快说,他们找你干什么去了?”
司徒静看她那副很八卦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瞎说什么呢?我能跟两个太监去干什么?不就是让我帮个小忙而已,你至于这么好奇么?”
顾容琳雨歪着脑袋想了想,咧嘴一笑道:“也对哦,他们是太监,嘿嘿嘿,我想歪了。不过,你这趟出去也太久了吧,连个招呼都不打,好在荨妃娘娘性子好不计较,要是换做别人,你今天可就惨了。”
司徒静愣了愣:“荨妃娘娘今天问起我了?”
顾容琳雨老老实实的点头:“问了,娘娘好像对你还挺关心的。”
“那你怎么说的?”
“嘿嘿嘿,你放心啦,我说你不舒服休息去了,娘娘没怀疑什么,没事的啦。”
“那就好。”司徒静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司徒静按照往常一样给荨妃端了一碗山药粥过去,正要转身退下,却被荨妃叫住了。
司徒静忙站住脚,恭谨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荨妃刚刚起来,一头青丝随意的披散在两肩,也没什么打理,面色平淡的道:“初夕,本宫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有些话本宫不说,你应该也明白。”
司徒静愣了一下,有些不是很能消化荨妃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话,迟疑道:“奴婢愚钝,不知娘娘指的是什么事,还请娘娘明示。”
荨妃扫了司徒静一眼,并么有生气的意思,语气依旧是温温和和的:“你别紧张,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深宫多怨毒,从来不长生,你无过无错,别人尚且恨不能扑上来咬你一口,你若招惹了别人,那日子就别想好过。本宫没有什么心思跟她们争风吃醋,只想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和琳雨没事的话不要离开逸轩阁,不然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宫只怕护不住你们。”
“奴婢明白。”司徒静暗自叹了口气,眼前这个女人看似安于现状,软弱胆怯,实际上,整个后宫里面没有几个人能像她这样玲珑透彻。不去争夺什么,也不去排挤别人,自己偏安一隅,这样才能尽可能的避免自己成为后宫争宠斗争中的牺牲品。
只是,昨天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如贵妃看她的眼神跟进去的时候不太一样,只怕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替她招惹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没事了,下去吧。”荨妃虽然日渐消沉忧郁,但是生活还是很有规律,她吃早餐的时候不需要别人伺候,所以司徒静不必继续留下来。
“是,奴婢告退。”司徒静慢慢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突然道,“娘娘,奴婢一直想问一个娘娘一个问题,不知娘娘能不能让奴婢说出口?”
荨妃撩起一丝碎发别在耳后,露出匀美的侧脸和精巧的耳朵,闻言转过脸微微有些诧异道:“你问吧。”
司徒静指着被荨妃放在床头的那张断了弦的七弦琴道:“敢问娘娘,琴弦断了为什么不修一修呢?换一根弦而已,应该很容易的。”
“你说这个?”荨妃并没有很排斥这个问题,反而有些苦涩的笑道,“你不懂,弦断了确实可以修,但是心凉了却再也捂不暖了,本宫这双手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已经不会抚琴,就算修好了又能怎么样?”
司徒静道:“娘娘没有敞开心扉让别人捂过怎么知道捂不暖?或许事情并没有娘娘想的那么糟糕。”
“或许吧。”荨妃淡淡的叹口气,似乎对某些事情早已不抱什么希望。
司徒静不清楚她和苏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好随便插嘴,掩上房门轻轻的走了出去。
中午顾容琳雨从外面回来,脸色不大好看,司徒静跟她说话她也不搭理,好像是一个人在生闷气。司徒静感觉奇怪又不解,今天早上还有说有笑的,怎么才去了一回御膳房回来脸就黑了?在这段时间里,她应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看着她气哼哼的把屋子里的东西弄得当当响,自己越弄越憋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气球,不禁按着眉心苦笑,按住她手里的茶盏道:“别弄了,再弄屋里的东西都快被你摔完了。”
顾容琳雨偏要跟她唱反调,不让她弄她偏弄,不过力气比不过司徒静,挣了两下挣不开,气得哼哼一声别过脸,又去祸害梳妆镜。
司徒静摇摇头,笑道:“琳雨,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这样憋在心里受气的还是你自己,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我要是有什么错处,你提出来,能改的我尽量改。”
顾容琳雨不听劝,别过脸继续给她一个后脑勺。
司徒静无奈的摊摊手:“那好吧,如果你打算一直这么下去,为了眼不见为净,今天晚上我去别的屋睡。里面的东西你爱怎么摔就怎么摔,反正别弄伤自己就好。”说着真的动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挪窝。反正逸轩阁别的没有,空着的屋子多。
顾容琳雨一看对方要走,有些急了,拉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还正在气头上呢,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那她一肚子的气往哪撒去。
司徒静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接过,停下来看着她:“说吧,再不说我真走了。”
顾容琳雨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在外面听说,你昨天进了御书房,见了皇上,还得到了皇上的赏赐。”
司徒静一怔,原来是为了这桩,遂点点头:“没错,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顾容琳雨嘟着嘴不乐意道:“初夕你坏,你真是太坏了!你明知道我进宫就是为了勾搭皇上,整天想着怎么接近他却没有机会。可是你昨天去见了皇上都没有叫上我,你太不够朋友了!”
司徒静被她哀怨的语气气乐了,失笑道:“你个傻丫头,以为见皇上是看热闹啊,还带上你。我也是碰巧遇上金银和元宝,他们自己有点事让我帮忙给皇上送一个东西。当时正赶时间呢,哪来得及通知你?给皇上办事那都是提着脑袋的,你当好玩啊!”
顾容琳雨被司徒静这么一数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小声嘀咕道:“可是你得到了皇上的赏赐都没告诉我……”
“你说这个?”司徒静掏出那枚给自己惹了祸的鼻烟壶,随手扔进她的怀里大大方方道,“哝,送给你了。”
顾容琳雨立马乌云转晴,喜欢的不得了,熊抱着司徒静猛地啾了一口:“初夕,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司徒静一脸淡定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