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客气

碧莲污蔑司徒静不成,反倒让她家主子在皇帝和诸位妃嫔面前出丑,可算是惹了一个大麻烦。如贵妃气得差点没把她贬出宫去,她哭着又是求饶又是打保证,这才勉强留了下来,但如贵妃明显对她的态度差了很多。下面的几个机灵的小宫女借机在如贵妃面前大献殷勤,她现在的日子别说有多憋屈。

这笔账,她自然又记在了司徒静的头上,只不过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扳倒司徒静却功亏一溃实在是让她很不甘心,她于是决定紧紧盯着和司徒静有关联的人,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

周迟铭那边虽然替司徒静出了口气,不过为了避免流言继续蔓延,还是听取了司徒静的建议,同意让宫中最具权威性的几个首席太医把脉看诊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太过劳累,容易积劳成疾,应该多休息,需少熬夜,多加调理。至于蛊毒之说简直是无稽之谈,谣言很快就被打破。

宫女太监们于是见风使舵,都纷纷来向司徒静献殷勤,只盼能攀附上她得到皇帝的赏识。司徒静挺烦应付这些,所以不是非出去不可的情况下,她都呆在御书房或者青花小筑。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多月,元宝的一个远房亲戚从老家来京城投奔他,给他带来了不少家乡的土特产,元宝惦记着司徒静的好,所以特意给她留了一份,让她有空去取。她经过御膳房的时候看到一个新来的,十五六岁的小宫女因为不小心打破了两个盘子被御膳房的总管指着脑门子骂,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就忍不住上前阻止。御膳房总管一看是司徒静,嚣张气焰立马就熄了下去,赶紧把人放了,还堆着笑脸说了一通好话。

那个被骂的小宫女叫青儿,比司徒静她们还要晚一点进宫,原先也算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没想到有朝一日父亲做生意赔了本,家道落魄,砸锅卖铁都不够赔的,兄弟姐妹几个死的死病的病,她是长女,又因为养尊处优惯了什么都并不会做,为了给几个奄奄一息的弟弟妹妹赚一口粮食吃,这才想起来进宫当宫女。哪知道当宫女伺候人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过几天时间,她的一双漂亮白皙的手就被冻得又红又肿,干起活来更加的不便利。

司徒静救下她的时候,这已经是她进宫来第十三挨骂,这还是轻的,之前被打被欺负都是常有的事,身上有多处瘀伤,看着都让人揪心。

青儿原本以为这回又要被关进柴房去饿上一整天,没想到半道上竟然有人一句话就救了自己,忙爬起来跪倒在司徒静面前千恩万谢。

皇宫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这种事情她这段时间见得不少,所以看到这一幕并不意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平淡道:“没有人天生就会伺候别人,你要想在这里生存就要花点心思去学习,这个世界上比你苦难的人多得是,不要抱怨命运的不公,没有痛苦是我们承受不住的。”

青儿止住泪水抬眼看着司徒静,感激道:“多谢大人提点,多谢大人。”

司徒静摆摆手道:“起来吧,以后做事留点心,少出错,我能帮你一回不能帮你一辈子,凡事都要靠自己。”

“多谢大人赠言,奴婢一定铭记于心。”青儿看起来娇小羸弱,但比一般的富家小姐坚强懂事得多。司徒静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元宝那里。

金银和元宝并没有因为司徒静当了女尚书就疏远或者刻意讨好她,都是一起伺候皇帝的,三人相处得十分的融洽,私底下更是一点也不见外。

“初夕,你总算来了。”元宝看到司徒静来了,忙高兴的把她往屋里让,“我三叔二婶送来的这些东西都快让我这馋嘴给吃完了,你再不来可就没了。”

司徒静笑着走进去:“最近皇上折子多,天天批阅到二更天,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刚刚皇上去上早朝,我才偷偷溜了过来。”

“来来来,初夕你伺候主子辛苦了,这些东西算是我元宝替主子犒劳你的。”元宝说着拆开一个很大的纸包只见里面分成了好几个小的纸包,都是各种各样的小零嘴。

“这……是什么?”司徒静捏起一根黑褐色条状的东西拿到眼前看了看,外面似乎还抹了一层辣椒粉,闻着味道挺让人有食欲的。

“那是晒南瓜条,长熟的老南瓜掏干净瓢和籽切成一条一条挂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我们小时候家里穷就拿这个当零嘴,没回吃都跟过年似得。你尝尝好吃不。”元宝笑着拆其他的小纸包。

司徒静咬了一截,又辣又甜还挺有嚼劲,点点头道:“味道不错,就是有点黏牙。”

元宝呵呵的一笑,又介绍其他的:“这是风干牛肉,干吃下火锅吃都可以,不过吃多了容易上火,你少吃点。这是山核桃,自己家里种的,香着呢,你尝尝。还有这个,油炸麻花,桂花糖酥,芝麻香饼……”

司徒静在元宝的介绍下,每一样都尝了尝,不一定都很霉美味但是在宫里呆久了能吃到这些东西算图个新鲜。

当然,司徒静跑这一趟的目的不可能只是为了拿着点东西,她边吃边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元宝哥,你说皇上最近都在忙什么呢?连饭都顾不上吃,这样下去哪行?”

元宝坐下来,面露些许担忧之色:“哎,谁说不是,皇上这样劳累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也怪静国那些人贼心不死,最近老惹麻烦,我听说静国的皇帝野心勃勃,和周边几个小的国家勾结起来,要侵吞云国的土地。好几个城的百姓都遭了秧,派去的官员也没本事,死的死逃的逃,皇上为这事可犯愁了。我们做奴才的不懂国事,不能为皇上分忧,只能照顾好皇上的身子,若是龙体有恙,静国那些宵小还不趁机霸占我们的国土!”

司徒静只负责在御书房伺候周迟铭笔墨,所以知道的事情不如每天在宫里东奔西走的太监多,就静国这事她也是现在才知道。

她皱了皱眉道:“那么这么说,云国和静国不是要开战了?”

元宝道:“这个可说不准,我听丞相大人说静国在边境这些小打小闹其实都是在试探皇上的反应,若是能镇得住他们,静国暂时还不敢对我们用兵,若是一味的姑息,静国肯定以为我们好欺负,才会变本加厉。”

司徒静也觉得这个丞相大人分析得很准确,以静国现在的兵力来看,要攻打云国根本就是自不量力,所谓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周迟铭刚把这个皇位坐稳,朝上朝下还有很多不服他的人,但毕竟云国有百年的根基,国富兵强,不是一口就能吞得下去的。静国的皇帝之所以会这么大胆的挑衅云国,多半是有人在后面怂恿。于是,她不由得想到了齐浩远,好像但凡是有这个人在的地方都不安稳,静国的事,八成跟他脱不了干系。

另外,静国人普遍尚武,武夫一个很常见的心态就是看不起病歪歪的白面书生,而周迟铭还是贤亲王的时候,给外界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娇气的药罐子,所以他一即位,静国的皇帝多半就以为以他这种软弱无能的个性,云国会就此衰败下去,所以才有胆量来挑战周迟铭的权威。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花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周迟铭,如果他们看到周迟铭的真实面貌,恐怕就会老实很多。而以齐浩远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一定不会把真相告诉他们。

“那皇上有没有决定派谁去解决这件事?”司徒静思忖片刻问。

元宝摇摇头:“不知道,皇上好像就是为了这件事犯愁呢,大臣里面有能耐的不想去,想去的又没能耐。”

原来如此,难怪周迟铭这些天一筹莫展。

这趟浑水做官做精了的大臣都知道去了讨不着什么好处,搞不好还会把命都搭上,而那些空口说白话的倒是想立下大功平步青云,但没有真本事到了那里等于白给,去了也没用。

非花和邵阳原本可堪大任,不过,两人是周迟铭的左膀右臂,现在都官居要职,根本走不开,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把希望寄托在今年的科举了。

从元宝那里出来,司徒静又遇上了顾容琳雨,她看起来还和以往一样开朗明媚,跟御膳房的几个厨子有说有笑,好多宫女都乐意跟她说话,好像这段时间来人气很高的样子。

只不过看到司徒静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底一片淡漠,跟着一干宫女一起给她福身行礼:“奴婢参见初夕大人。”

司徒静抿了抿嘴角没多说什么,不管她怨恨也好记恨她也罢,时间久了总会变淡。

这边司徒静和顾容琳雨越来越疏远,那边青儿却频繁的出现在司徒静的面前“初夕姐姐”长,“初夕姐姐”短的,要说都是巧合未免也太凑巧了些,让司徒静稍稍有些介意。不过,她大概是在宫里无依无靠,见她帮过自己一次,才有心依附着她,就算得不到什么实在的好处,也能因为走得比较近,让那些想欺负她的人有所忌讳。

司徒静对她这种行为说不上厌恶,况且对方这段时间确实比她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成长了不少,跟其他宫女的关系也相处得不错,司徒静全当不知道她的心思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