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司徒静和非花都愣住了,还是小冬子机灵,忙道:“能能能,少爷您当然能,要是少爷吃了合胃口,小的和初夕再去给您买一屉来。”
周迟铭冷哼一声,算是找到了一个台阶下,不过面色还是不太好看。
“初夕,你过来,伺候本少爷用餐。”
司徒静倒也不害怕,直接就走了过去。因为她知道,周迟铭如果真的翻脸不认人的话,根本不会把表情写在脸上,如果表现出来了就说明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这家酒楼的饭菜本来就不怎么合他的胃口,再加上心里不大痛快,更吃不下去,只对着满桌子菜挑挑拣拣,看着司徒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才算是消了气。
非花在一旁吃着司徒静买个他的包子,咬下去一口后面露些许惊讶之色。包子他吃得很多,因为经常要给周迟铭办事,忙得根本顾不上吃三餐,而包子容易携带,可以边走边吃,比较方便,可司徒静买个他的这个包子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加了些什么馅料,味道非常的好,满嘴都是汤汁,越吃越馋,香味远远盖住了那满桌菜肴。
周迟铭看着非花吃得香,心里又不痛快了,早知道刚才自己也试一试,可是现在要跟下属抢东西吃,显得自己很没气量也没面子。
小冬子看出了一丝端倪,用胳膊撞了撞非花,暗暗给他使了个眼色,非花这才反应过来,把最后一个包子呈上:“少爷,您也尝尝。”
吃剩的才拿来给朕!朕难道还缺这口吃的!周迟铭黑着脸站起来:“结账,不吃了!”
周迟铭一顿饭吃下来,东西没吃多少,却闹了一肚子的气,走在街上一脸的阴郁,和司徒静两人互相都不说话。非花原本就是根木头,更没有话说,只有小冬子一个人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哄这个一边哄那个,在中间搅浆糊。
眼看天色向晚,周迟铭早已没有了游玩的心情,于是掉头打算回宫。小冬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宫好啊,回宫就轮到金银和元宝当值了,他也可以回去好好歇一歇,等明天一大早主子的心情兴许就好了。
不过,他这口气刚松懈下来,就听到旁边有人大力宣传什么品酒大会,周围有很多的围观者,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
打听一下才知道,原来有家酒楼新店开张,为了吸引顾客,打着品酒的噱头向来往的食客推销自己店里的酒。所谓的品酒大会的规则是每个参赛需在没有人告知的情况下,品出一杯酒的名字,年份和产地。酒的种类很多,参加的选手不光要有敏锐的味觉和超强的记忆力分析能力,还要有很好的酒量。赢得最后胜利者不仅能得到两坛五十年的菱花酿还有五百两的赏银。
当然,这些对别人来说足够有吸引力的奖励对周迟铭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不过,让他停下脚步的是宣传的小斯说的那句话:“菱花酿乃世间罕有的美酒,采天脊山的无极之水和玉龙雪山的冰凌花酝酿而成,是酒仙杜康之孙临终之作,传世不过十坛,连当今圣上都没有喝过……”
小冬子一看周迟铭停了下来,立马感觉不妙了,跳出来骂人:“可恶!无礼!放肆!大不敬!小小一刁民竟敢在天子脚下如此狂妄!”
那小斯倒也不怕,笑着道:“这位小哥,小的不过说的是实话,算什么大不敬?再说,不过是几坛酒而已,皇上他老人家怎么会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计较?”
“我,我……”小冬子词穷了。
周迟铭合上折扇,敲了敲小冬子的脑门,转而对那小斯道:“这位小二哥说得不错,是在下管教无妨,让下人失礼了。”
小厮堆着笑,客客气气的道:“还是这位公子通情达理。公子,怎么样?要不要来试一试?反正不要钱,酒水免费喝。”
“这么好的事确实不能错过,敢问小二哥,去哪里报名登记?”
小厮很有眼力劲,一看周迟铭一身衣服料子极好,举手投足间都是矜贵优雅之气,身边又是丫鬟又是保镖的,肯定非富即贵,若是伺候好了,以后所不定能成为酒楼的常客,于是殷勤的道:“公子里边请,小的这就带公子过去登记。”
酒楼老板的这一活动,不知道便宜了多少酒鬼,楼上楼下全是来喝白酒的。
司徒静瞟了一眼那张登记名字的红纸,周迟铭写的是沈非,或许是因为这么些年第一次写出自己的真名,有一点激动,下笔的时候微微颤抖了一下,旁边泅出了一小片墨迹。
小斯机灵的道:“来来来,沈公子,您上边请。”
周迟铭儒雅一笑,道了一声多谢。
酒楼的老板安排得还挺周详,一楼大多是一些五大三粗,诚心来混酒喝的酒鬼,二楼则是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公子少爷。这样一分开,不仅给了那些有钱公子哥一点优越感,还避免一些酒鬼喝醉了以后闹事,扰了他日后财神的雅兴。
司徒静规规矩矩的站在周迟铭的身后,面色微沉,心里有两个声音一直在互相的争斗。
这场品酒大会显然是有人精心安排的,不过为了起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不让别人怀疑,这里坐着的参赛者和比赛的奖品都是真的。刚才上楼的时候,她已经收到了暗号,周立阳让她在这里动手。
的确,在这种场合,在周迟铭的酒里下毒十分的容易,并且还能轻易的脱身离开,可是她却有些犹豫。
周迟铭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选择了不择手段,甚至连司徒家也是因为他而落难,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他尽到了自己该尽的责任,专于政务,日理万机。没有沉迷女色,也没有剥削百姓。倘若真的让他落到周立阳的手上,恐怕真的是生不如死。
“哟,这位姑娘挺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身后,一个男子突然凑过来,眯着眼睛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司徒静。
司徒静斜眼看着来人,嘴角抽了抽,冷然道:“你说呢!”
男子摸着下巴似乎想得有些费劲,末了道:“想不起来了,好像是见过的……”
小冬子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看到来人眼睛一瞪直,叫起来:“魏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难道是……”说着看了司徒静一眼,将余下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此刻站在司徒静面前厚颜无耻的跟她搭讪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近春楼遇上的魏镇魏大才子。
“我认识你么?”魏镇看了小冬子一眼,好像没什么印象。
小冬子有些懵了:“你,你们……我……”
周迟铭转过身来,眯着一双幽深的凤眸,嘴角带着儒雅的笑意,眼底却一片冰冷:“魏公子,你找在下的丫鬟有什么事么?”
“丫鬟?她是你的丫鬟?”魏镇如实评价,“不像,她不像是丫鬟。”说着继续往司徒静身边凑,脸差点没贴在司徒静的鼻尖上,“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司徒静皱着眉头不说话,周迟铭伸出一只手臂挡了过来,面色沉了沉:“她像不像丫鬟,好像跟你魏大公子没有什么关系,魏公子你管得未免太多了!”
魏镇把手伸到怀里,慢悠悠的摇着小折扇,散漫飘然道:“嘛,这位兄台你好像对自己的丫鬟紧张得有些过度了,我不过是看这位姑娘有些眼熟才来问问,既然不认识的话,那我就告辞了。”说完踩着木屐踢踢踏踏的离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小冬子踮着脚看了一眼,小声道:“原来他也是来参加品酒大会的,真是冤家路窄。”
司徒静抿了抿唇角没有搭腔,周迟铭脸黑了几分,看了司徒静一眼,冷嘲道:“没想到你的魅力还挺大,魏镇这样的大才子都禁不住被你吸引,看来本少爷之前是小瞧你了。”
司徒静不卑不亢,语气平淡道:“旁人怎么看奴婢那是旁人的事,奴婢是少爷家的丫鬟,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周迟铭听了却高兴不起来,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小冬子蹭到司徒静身边,担忧道:“初夕啊,你跟主子今天是怎么了?”
司徒静道:“没什么。”
“怎么能没什么,我都看出来不对劲了。”小冬子干着急,“初夕,你说我们都是做奴才的,跟主子较什么劲?主子的脾气你比我清楚,凡事多顺着他,要记住,他是主子,我们是奴才。做奴才的要是让主子不高兴,就算再有理,那也是做奴才的错。”
司徒静听了觉得很无语,她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更不知道周迟铭为什么别扭,要她去哄着他顺着他她做不到。况且,她手上现在还拿着能让周迟铭生不如死的毒药,今天会不会回到宫里都还不一定呢,或许,今晚是她最后一次给他做丫鬟了。
品酒大会很快就开始了,每个参赛的选手都有一个号码牌,因为登记报名的时间有限,才参赛了四百五十多个人,若是全天性开放的,只怕酒楼都会被挤爆。
周迟铭手上的号码是二百三十七,而在他们不远处的魏镇来得早些,排名在一百二十四。魏镇一个字就能值一千两银子,他当然不缺钱花,所以他参赛目的是那两坛菱花酿。魏镇这人嗜好不多,其中一项就是贪恋杯中之物,而且,他喝酒很挑剔,一般的水酒根本不能入他的口。据说他有闻一闻酒的味道就能分辨酒好坏的本事,并且千杯不醉。酒楼的老板把他请过来算是请对人了,有魏大才子坐镇,比赛更加精彩不说,还能打响知名度,可谓是一举两得,也难怪魏镇一进门就被奉为上宾。
周迟铭向来不贪杯,但喝酒也讲究,司徒静虽然不知道他的酒量到底怎么样,但她似乎没有看到周迟铭喝醉过。眼看第一杯酒端了上来,司徒静忍不住看了非花一眼,不知道周立阳会用什么方法把他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