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被夺魂事件之后,在他的脑海里就隐隐浮出另一个人零星的记忆片段,就像自己的前世,他曾经害怕过,迷茫过,痛苦过,尤其是知晓心底一段被封印的记忆。

虽然自己目前的记忆里没有云傲这个人,但在大脑的记忆深处,那个最柔软、最美好的地方封藏着那个男子,那个有一双湛蓝如海眼睛的男子。

之前也想过那个叫安圣杰的人为什么要尘封那段记忆,定是什么揪心的痛。现在想来,那段爱恋已经到了如此疯狂的地步,痛苦到只能选择遗忘,连皮带肉的扯去。

现在这层封藏的纸被轻松却残忍地揭下来,把那些美好又肮脏的记忆,刻骨铭心却为世人唾弃的恋情,所有的所有、矛盾的综合体全部曝露在阳光下。血淋淋的怪异爱情,让人不敢直视。

“恋—人!”戾凌疾深呼吸口气,闭着眼,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音,随着那两个字的吐出,戾凌疾吐出一口浊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之后却咬紧牙关,紧握拳头,全身战栗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时间在这一刻悄悄地定格了,仿佛连吹拂着的风都凝滞在了空气中,房间里静得针落可闻。

“你……”左寒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世间,大脑有点脱离自己的掌控——神游去了。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连贯的话。冰释血只停滞了一秒,脸上浮现怪异的神情,口吻依旧淡漠:“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他的身份,是谁派来的!”平复后的冰释血波澜不惊地开口。

自己的身份、行径被世人不耻,对于这个世界的定律,冰释血只有选择无视,但无视并不代表他不受这些规矩的影响。对于戾凌疾这种禁忌的感情,虽没有嫌恶,但也不怎么赞同,别人的事,他不会花过多的心思、精力去思考、研究。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三百年,你们也应该清楚,我用散魂术融入了戾凌疾的记忆,在哈马里沙漠守着白伊,不再过问江湖的事。连自己真正是谁也不知道,更不要说他了,连他是什么时候复活的都不清楚。”不知他是对冰释血说的,还是自我感慨,“你们先去查吧!我还有事要处理。”说完不理会屋内剩下的两人,大步跨出。

窗外的夕阳已完全沉入地平线,天空灰暗暗的一片,模糊着人们的视线。望着即将黑下来的夜幕,戾凌疾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南宫唯,你真以为我没法子对付你吗!云傲的事,你已经触碰到我底线了。

这样的男子行走在昏暗的街道上,吓傻了周围的一片,男子全身散发着戾气,要吞噬这个世界。男子每一步像是死神的刀刃在收割一个生命,天空受他的感染,暗得更快了。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融入浓稠的黑夜中,冰释血站在窗口,有些头疼地抚着额头。

“放心吧!”左寒晴不合时宜地聒噪起来,带着幸灾乐祸的感觉。冰释血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全身一颤,有些嫌恶地退了一步。左寒晴有点莫名其妙,刚走近两步,冰释血警惕地退了两步,他再走近两步,又退开两步,再走近,再退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时刻保持那点,左寒晴的莫名其妙转化为星星之火,“你干嘛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发话。

“为了安全。”冰释血对他的怒火盲若无睹,他的话让左寒晴摸不着头脑。

“过来一下。”左寒晴也懒得追究这个本来就不是很正常的魔的责任。谁知他的话音刚落,冰释血退得更远了。

“你怎么回事啊!”左寒晴皱着眉,差点跳了起来。冰释血的目光让他很不爽,好像他是什么老色狼!

老色狼?!脑海中瞬间闪过的词让左寒晴纠结了,再加上冰释血的目光,他暴跳如雷,“冰—释—血!”这一声吼算是平地惊雷。

客栈中的小二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带着人就冲了进来,“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这一句让所有冲到院子的人脚底一阵打滑,哀鸿遍野地摔了一院子,众人抚着腰,面面相觑。

看着庭院内一地的众人拿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左寒晴有些头皮发麻,他转过身望着一脸戒备的冰释血,着急地解释:“我不喜欢你呀!”不过他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法,显然没人相信。

左寒晴欲哭无泪,他太佩服冰释血的想象力了,还是说戾凌疾的事给他太大的冲击力?是白伊的失踪让他失去了理智的思考能力?左寒晴觉得自己一向跟这个‘魔渣’还是保持距离的,又没做什么让别人误会的事,他想不通,一点也想不通。

他哀嚎了一声,低低地开口:“我有办法找白伊,你再在这纠结我对你有没有意思的话,估计她也难找了。”冰释血或许还没从戾凌疾事件的狭笼中跳出来,他有些不确定地问:“真没有?”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左寒晴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哭还是笑,如果被怀疑的对象不是自己的话,他肯定笑得没心没肺。

“我会拿白伊的事开玩笑吗?”左寒晴只好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过一会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这话把走上前两步的冰释血吓得一哆嗦,又退了回去,“你还说……”

“我对你没意思,你哪只眼睛觉得我对你有意思了?”左寒晴气得直翻白眼,“你要继续的话我无所谓,被劫的反正不是我的女人。”

冰释血有点尴尬的咳了两声,“那我们快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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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让人无端地感到压抑,白伊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浸泡在水银那种高密度、粘稠的液体中。虽然漂浮着前行,但四肢被周围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吸附着,艰难地动弹不得。

在黑暗中的日子总是难捱的,白伊都不知道自己漂浮了多久,就当她以为自己会永远漂浮在这片黑洞中时,头顶有块地方像撕黑布般被扯裂了一道口子,外面的一些光线射了进来,刺得白伊眼泪直流,在模糊的视线里,她似乎看到一道闪电,一道划破这片黑暗的闪电,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被之前渗进的夕阳余晖刺得有点晕头转向的白伊好久才缓过神来,就发现不远处有一道微弱的光再一闪一闪,刚才白伊的脑子被刺得有些不清醒,所以才没发现。现在在这片黑暗中,即使再弱的光线也仿佛具有穿透力,让人不容忽视。这点光线像是个诱惑,诱惑着那些迷途的旅人、黑暗中的行走者、所有需要指明灯的人,谁也不知道光明的地方有着什么,但即使是死亡,对于那些觉得是看到希望的人,也都趋之若鹜。

白伊试着动了一下四肢,惊喜地发现居然能动了,虽然还是比较僵硬。她开始用龟行的速度向亮点爬去……

蓝细烽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着僧袍的男子,妖媚的男子透着一股勃发的英气,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致命妖艳的柔美,尤其是眉心的那颗红痣更是将他衬得魅惑人心,像一株食人的玫瑰花。

脸上金色的花饰还闪烁着隐隐的纹路,一瞬间衬得男子雌雄莫辩,耀得蓝细烽有些呆滞了。

其实对于男子有这样的惊为天人的容貌,蓝细烽乍然下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未见云傲前,他从不信什么惊为天人,只是觉得是人们以讹传讹的结果,但此刻站在云傲面前,连自己一向骄傲的容颜在这个男子面前都失色。

云傲很美,那种骨子里透出的似妖精般蛊惑人心的美,让人欲罢不能止。这样坚韧而艳丽却不失脆弱的男子,真是不适合站在一个女子身边,但这个世界的定律又不能让人把他放在男子的身边,所以注定了他的孤独。

想到那段曝光的让所有人抨击而唾弃的恋情,蓝细烽心中百感交备,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但面上未显示半分。

云傲也同样打量着眼前突然杀出的程咬金,对于男子犀利幽远的目光,显得落落大方,脸上没有半点不悦之色。

突然,蓝细烽诡异地笑了,银色的长发衬着他俊美白皙的脸,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安圣杰看上的人,果然不一样啊!”他评头论足的目光以及提到的‘安圣杰’三个字,让云傲没有由来的厌恶,现在的他最讨厌别人一开口把他和安圣杰挂一起,那个背叛者,没有资格在自己的名字站在一起。

刚刚与冰释血一场剧斗的云傲并不想这个莫名跑出来的儒雅书生气的男子作过多的纠缠,身体里的灵力在刚才的混战中消耗大半,若此刻只是自己一人逃亡,那他还有不少把握。可如今带着白伊,还要维持这个结界,他已着实吃力,不要说再对付不弱的敌人。云傲在在心里想着作战计划,一霎那,千百种方式在他心底闪过,又都被他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