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想了,你是没有办法的。”蓝细烽好笑地看着他转动眼珠,那样子十足像个在想鬼主意的淘气孩子。

白伊坚定地向着那束光芒爬去,内心坚信冰释血定会来救自己,抱着这样的信念,虽已大汗淋漓,全身都湿透,连最里层的衣物都紧贴着身躯,闷得人喘过气来,仍不敢松懈地往前行径。

渐渐地,体力透支的她视线里隐隐透出两个对峙的人影,心下不由一喜,顿时觉得全身都是力气,蹽足了劲向他们靠近……

看见黑暗中蠕动着的、向他们靠近的黑影,蓝细烽得意的笑了。因为云傲背对着白伊,虽然在自己的结界中,之前的激战耗去他不少的灵力,要维持这个结界,再加上全副精力在蓝细烽身上,所以并没有察觉到白伊的靠近。

看到蓝细烽突如其来的笑意,云傲不由心底发毛,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这个想法刚落,蓝细烽就闪身到他背后,来不及迎战的情况下,他只好尽量调动自己剩余的灵力,做最好的防御体系。

眼前又是一道闪电耀过,白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有股强劲的风向自己袭来,瘦弱的她有些重心不稳加上力竭精穷,整个人开始摇摇晃晃。对于云傲,蓝细烽并没有攻上去,他几次起落到了白伊身侧,这个可怜的少女摇晃着要摔倒了,深蓝色长衫的男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她。

在强大外力下摇坠的白衣少女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紧抓住,神情有些恍惚的她当时并没有看不清眼前男子的样貌,但手触及的布料并不是绣有繁琐花纹的僧袍,白伊悄悄松了口气,至少不是云傲。可她不知道,眼前的男子也并非是她所期盼的人,后面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好久,都没具有攻击性的能量袭来。云傲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连忙转过身,深蓝色长衫的男子挟制着那个白衣少女,向黑洞的顶端跃去。在他来不及作出反应之前,黑洞的幕布被拉扯开来,那两人向着闪烁着点点星光的夜空飞去。不一会,身影就消散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云傲气愤地跺了一下脚,有点愤愤地想骂人。

夜色有点凉,更何况是在夜空中飞行,迎面而来的风打在白伊湿透的衣裙上,让她不由得一哆嗦,一灵光地清醒了不少。她抬起头,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身边男子的容貌,吓得她又是一哆嗦。

“不要妄想能从我手里逃脱!”男子像是能看穿她的心,在她反抗之前,就把她那点小心思扼杀在摇篮里。但白伊是谁啊!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刚才在结界里动不了身,现在能动了,鬼才听他的话。

白伊挥舞着两只短小的胳膊,挣扎着要挣脱那只钳制的手。男子不为所动,把她勒得更紧,白伊觉得自己的腰要被勒断了,痛得她不断的抽气。看她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男子冷笑了一声,讽笑她的不自量力。

白伊听到他的冷笑,心下噌噌地冒火。以男子为支撑,她两只脚同时抬起。一只朝男子的小腿肚踢去,另一只带着更迅猛的力道朝男子跨下而去。

眼看要踢上了,男子突然手一松,白伊手下打滑,没抓牢男子的衣物,直接从半空摔了下来。她手舞足蹈地‘啊啊’乱叫,惊得周围树枝上的鸟‘噗噗’闪着翅膀飞了起来。

白伊心想自己死定了,不由得双手捂住脸,希望自己死得不要太难看。下落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稳稳地停在离地一米高的地方。蓝细烽拍着长衫,稳稳地落在不远处,看着她捂脸的乌龟样子,有点无语。

如水的月光倾泻在男子银色的长发上,长发像流水般缓缓地淌动,有种说不出的魅惑人心。深蓝色的长衫衬出他修长的身材,溢满了书生的儒雅气质,俊美的容貌让月亮也惭愧地躲进云层。

白伊悄悄地透过五指的缝隙,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当下就看到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得呆住了。男子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手指微动间,白伊一声惨叫。这回是实实在在落地上了,摔得她浑身上下都散架了。她扶着摔疼的腰吃力地坐在地上,完全不顾形象,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形象。

耳边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虽然很轻,但在寂静如水的夜晚里清晰可闻,一旁的蓝细烽很镇静,他抬都没抬眼皮,面无表情的靠在旁边的树干上打盹。

不知他是有办法对付即将出现的人?还是他等的就是这个脚步声的主人?

白伊的心渐渐揪紧,看着不远处安然等待的蓝细烽,心里渗出无限的害怕。心底疯狂地呐喊着:“冰释血,快来救我。”她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来回戒备地盯着蓝细烽和那未现身的男子,心里紧张得快疯掉,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树荫下突然显出男人半边的脸,白伊紧张加害怕,吓得差点尖叫出来,定睛一看,只觉得这半张脸有点熟悉。不过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释,男子另半边隐藏在黑暗中的脸也露了出来。

白伊一下子愣住了,如果说之前蓝细烽出现的缘由,她觉得还有点说的过去,毕竟狄凤庄可能是之前对师兄下手的人,现在半路劫持自己也可能是为了对付师兄。可眼前的男子还曾救过自己,跟师兄的关系虽算不上好,但至少也不差啊!应该不是为了个人私事,但如果是为白罗宫的话,师兄从来都没在自己面前提过跟白罗宫有过结,跟他们没什么大恩怨吧?!这个时候他们怎么也来插一脚,这里面到底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不清楚的内幕?

想起戾凌疾,她不由担忧地蹙起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兄如此失态的神色、那样激动的神情,见到那个妖艳男子时爆发出的浓烈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感。看样子,不仅她和冰释血有着自己不记得的三百年过去,师兄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三百年前的情感。所有的事情都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让人无语地头大,理也理不清。

衾梓寒望着记忆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心中一片苍凉。白伊这个名字就像硫酸所带来的腐蚀,烙在心上。无论经过多少年,历史的变迁、世界的转换,都不能抹平这个名字在他心里的印迹。

那个他穷尽一生守护的人,如今却呆在另一个人身边,把他曾经给与她的情感,曾经跟随的目光统统忘却,把一份本该属于他的情感转嫁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这是多么可笑与嘲讽。但这又怪了得了谁呢?

人总说有前世今生,他从来不在意,但那个人的呼唤似乎开启了他前世今生的链接之门。当师傅已经把一切真相、内幕告之于他——顿时眼眶中有种呼啸的奔腾,言不清是悲伤还是喜悦的泪珠。他终于明白师傅最初知道白伊还活着时那种复杂交汇的心情。

那个人还是三百年前一样不谙世事,只是不老的容颜让他心有余悸,不知是很害怕还是喜悦。

岁月无情地流逝,自己也只是尘世的一人,生老病死是不变的定律,终究会老、会死,自己所谓的一生对她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变,譬如:自己对她的心;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冰释血。但有些事情会,现在的自己已不是她的师兄,那个身份被别人夺走,自己于她,最多算一个有救命之恩的路人,连话也不会多说两句。

可他就是不甘心,哪怕她喜欢的至始至终只有冰释血一人,三百年前自己还有个亲人的身份可以靠近她,而今往事如梦,遥遥相望已是空想。

“人,我已经带到!”靠在树干打盹的年轻摄魂师懒懒地开口,也不顾不上浅蓝色劲装的英俊剑士此刻是什么样的矛盾心理,“希望你承诺的事也能办到。”话音刚落,空旷的黑夜中已无他的身影。夜风呜呜地吹过,有种孤单的萧瑟感。

衾梓寒随口应了一句,也不知道融入浓重夜色的蓝细烽有没有听到。

之后空旷的林子里一片寂静,白衣少女戒备地看着不远处浅蓝色劲装的剑士,对他再无之前的亲切、随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干耗了会,白伊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

“衾梓寒,你怎么和那个变态男在一起?你们是一伙的吗?”白伊指名道姓的喊他,让年轻的剑士一愣,面上一片为难,讪讪地不知如何开口为自己辩解。

沉默有时无疑是默认,而衾梓寒是还没想到怎么面对白伊,把真相都告诉她?换了之前他还会考虑,但现在只怕她认为自己和蓝细烽是一伙,对他的话根本不信。之前师傅也没和白伊明说,想来还是有多处不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