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叶天依旧结巴着,换了谁都不可能那么快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一般人的生命……只有百来年,我们是……而他,当初可是确认过的,他是一般的人,并无那些非自然的能力,怎么能还活着?”到后面才说的稍微连贯些。

听了叶天不成调的话,安圣杰叹了口气,蹙眉,“没想到,他的心意如此决绝,我当时告诉她,把自己的躯体作为盛放恶灵的容器,便可获得久远的生命。当时他伤的那么重,我也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似乎是受到这么惊人举动的感染,向来温和的白衣男子有些说不下去了。

“没想到他的意志力这么坚强,硬是拖着残破的躯体,收集到一定数量的恶灵,并成功压制住。”叶天接着他下面的话,“还创立的白罗宫,如此,白柳也是阴毒决绝之人,两人这耍计谋的手段不分上下,还真是配。斗了三百年,也没斗出个所以然来。”老者到安定下来,抚着花白的胡须,把下面的话全部接完。

“是我大意了,一时疏忽,真是……现在到好,给自己留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安圣杰苦恼地笑着,现在到成了一个棘手的对象,“不过,他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就是身体健全的普通人也不可能承受住恶灵三百年的侵蚀,何况是白柳惨败的身体,恶灵即将反噬,他也没多少日子了。”安圣杰换上那种若有若无的笑,看得人不寒而栗。

“反噬?反噬的结果是什么?”叶天对这个新词有些模糊,一脸的疑惑。

“他马上也会变成一只恶灵,只是会比一般的恶灵较强大。那时他就只能算是只野兽,不再有人的思维和记忆,会忘却一切。”安圣杰低低地开口解释,但眉宇间有淡淡地不耐烦。

两人各自低头思索着,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云傲的坟墓,你是费了不少心思……”老者突兀地抬头看了眼戾凌疾,脸色有些古怪,想来他还是不能接受男子相恋吧。

戾凌疾掩于袖子下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握住,努力平息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怒气,“还不是让南宫唯……不过我不会让他得意太久的。我一直觉得他的目的不会是紫薇宫这么简单,现在首先还是要搞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说他也有可能知道……”叶天一脸惊讶。

“嗯。”安圣杰眯起眼,有一丝危险的光芒闪过,“他隐藏的够深,相处百年的我有时也未必看得透他。”

“在清楚他目的前,你不要轻举妄动。”叶天担忧的开口,怕是安圣杰一有动静,阴暗的南宫唯会先拿自己的孩子开刀。

安圣杰没有说话,只是淡然地扫视了老者一眼,他不带任何情感的神色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压迫。

“那你有什么打算?”叶天话锋一转,担忧地看着他。一说到这个问题,戾凌疾眉头皱的更深,不要说打算,他现在连身份的选择也是个问题。

“不知道!”他纠结得快要崩溃,不吐不快,苦恼道:“我现在连自己该是什么身份还没摆正,是做回安生杰?还是继续扮演戾凌疾?”

“还记得你离开沙漠时和你说的话吗?”老者似乎了然。

——有些该做的事是时候要好好、用心去完成。老者意味深长的话穿过时间和空间,重复在耳侧响起。

安圣杰依旧疑惑的转过头,表示不解。

对于他的困扰,叶天笑了笑,反倒显得风轻云淡,仿佛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安生杰想做的是什么?戾凌疾想做的又是什么?”

戾凌疾沉吟片刻,道:“这怎么说?”

“呵呵!”叶天意味深长的拈着胡须,“其实是谁无所谓,关键是看你的心。”老者的话让戾凌疾似懂非懂,

戾凌疾低着头喃喃自语:“我的心?”

“是啊!你的心。”叶天会心的笑了,“现在你拥有一颗重生的心。”

虽然心底在为自己的孩子惋惜,但眼前的男子并不只是三百年前的安生杰。算他还爱着云傲,可他们之间不仅隔着那些世人的目光、道德伦理,还有遥远的三百年时光以及戾凌疾为之付出一切的白衣少女。

一切已经回不去,没有谁会永远在原地等你。错过了只能错过,人生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错过,才会努力追求更多的美好。

自上次自己重伤时,再次询问到云傲而无果,就已明白,那个只爱云傲的安圣杰已经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了,也不知这样的爱能持续多久,更何况现在的云傲只是一只死灵。

“前辈,我明白了,但我不会让云傲死第二次。”白衣的男子站起来,郑重且深深做了一揖。

老者脸上挂着笑,却流露出无奈地哀伤,摆摆手:“去吧!”

戾凌疾似乎想明白了,他心情愉悦的跨出雅间,外面呛人的脂粉味扑面而来。他用力的嗅了几下,结果可想而知——还是连打几个喷嚏。但觉得那味道并没有来时那么难闻。

之前风情无限的女子热情的招呼着新来的客人,刚抬头,就瞥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白衣男子。在这种烟花之地打滚的人自是记忆力不差,要记住每一位来过的权贵的喜好,说客套话,懂得察言观色,也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今晚戾凌疾给她的印象最深,在这种地方混了这么多年,权贵都多少认识些,情面也会给几分。这么不给你面子的,她也头一回见。

她脸色一黑,双手插着腰,风风火火朝楼梯冲去。几个离得近的,被她凶神恶煞的表情吓一跳。戾凌疾还沉浸在自己欢快的思绪里,突然一股让他作呕的味道飘来,定睛一看,是之前进醉香楼上来搭讪的女子。

女子的脸色并不好,可以说有点狰狞。对于她冲上来的架势,戾凌疾实在不明白,不过对于她身上让他作呕的味道(其实只有他一个人是这么认为的),他更是不明白。但现在不是弄明白这些问题的时候,眼看女子气势冲冲的冲上来,大有把他大卸八块的样式。

戾凌疾一个闪身到门口,女子扑了个空,没控制好速度,一个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在台阶上,顺势滚了下来。还好台阶并不高,但也够女子受得,她疼得龇牙咧嘴,扶着腰在地上呻吟。大厅里笑声哄笑一片,戾凌疾转过头,看到有几个人手忙脚乱的上前扶她,不知碰到她哪个受伤的地方,疼的哇哇大叫,直骂人。

透过围在她四面人影的缝隙间,她目光恶毒的盯着戾凌疾,像一把淬毒的利剑,让戾凌疾不由得冒冷汗。看着大厅里活色生香的画面,虽然心里嘀咕自己没有故意惹她,他还是加紧了离开的步伐。

走出那片烟花之地,丹阳城像个熟睡的孩子,恬静、安详。走在清冷的道路上,一个人也没,静悄悄的着实让人有点害怕。戾凌疾走了段突然停下来,不知他想到什么,忧伤而无奈地抬起头,望着夜空如玉的明月,低低地叹息:“白伊,不要让我后悔曾经做的这个决定。”

对不起云傲,请原谅我的自私,并不是我不在爱你,只是我已不是从前的安圣杰,我想过一段正常人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确实你恰恰给不了我的。

所谓的伦理道德,礼义廉耻,安圣杰是不怕,可戾凌疾畏惧,所以我也在乎。我想爱那个纯真如梦的少女,即使我曾经伤害过她,但我的生命却终将不能将她摒弃。

风吹起路边高大乔树的枝叶的‘沙沙’声,和着戾凌疾匆忙的脚步声,在这无人的夜晚实在让人胆战心惊。匆忙并不是因为他担心白伊,白伊还有冰释血、左寒晴寻找,虽然自己与冰释血如仇敌,自己其他的事并不能相信他,但白伊这件事,他定会倾尽全力,南宫唯还不是他的对手。虽然云傲做了些小动作、用了点小手段把白伊带走,但论真刀真枪,这世上有几人是魔的对手?

他现在忧心的是自己的处境,后面有人跟踪他对方显然是个高手,不知什么时候被盯上,等发觉时已无法摆脱。这条路他兜兜转转饶了三圈,对方也很有耐心地跟着他饶了三圈,一点也不急躁,保持着他们之间的一定距离,不急不缓。

戾凌疾没有这么多耐心,他心牵挂着白伊的事,不免有些浮躁,他加快步伐,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转角落,灵机一动,借着昏暗的光线一下子蹿进旁边的深巷里,他身体紧贴墙面,整个人隐在暗处。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转角落的地方停住,脚步声的主人犹豫了一下。听到转过角落远去的脚步声,阴影里的戾凌疾终于松了口气。

他还没吐完这口气,一个人影闪到他面前,吓得他整个人僵硬地贴回到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