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吃到一半的白衣少女忽然放下手中的碗筷,在另外两人诧异的目光中,她拿出胸前的那只金属瓶子,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般忽然低低的喃喃自语,她的脸上是沉醉的幸福,

一时间,茅屋中本就浓重的气氛更加寂静沉重如铁,在周围年轻剑士和清丽的女大夫只是面面相觑的看着她,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所有人的表情都不约而同的变得落寞起来,他们也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看着那个似乎陷入自我意识的白衣少女。

现在他们选择往南边逃亡或是躲藏起来,毕竟往北边都是紫薇宫的势力,而越往南就是越接近冰阎殿的势力,可能安圣杰或许会顾及到冰释血而不敢那么明目张胆,搜索上会有点隐蔽和收敛。

但其实在白伊的心里还是隐隐期待着冰释血的出现和帮忙,她自己也不知道当下该怎么办,其实比起对安圣杰的怨恨,少女更多的是一种消极而悲伤的心态,她知道现在即使是怨恨安圣杰,自己的父亲也不会活过来。

要恨一个人真的是不容易,之前安圣杰欺骗过白伊的事情,白伊从都没有忘记,只是出于对戾凌疾的情感以及师兄妹之间的亲密感情,她选择遗忘,选择暂时的忽略。

但是白伊还隐隐的担心,她不知道冰释血会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看待自己,她不想让冰释血觉得自己只有在困难的时候自己才会想到他,才会祈求他的帮忙,对于那个冷漠的黑衣男子,她想依赖却又不敢依赖,尤其这次是她第一次面对险恶的追捕和自己亲人的亡故。

对于少女一直往南躲藏行为下的想法,年轻的剑士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猜到。

“白伊,你还在指望着他吗?”看着似乎陷入自我意识中的白伊,衾梓寒的口吻中第一次带上气愤的怒火,这个平时正直却看起来没脾气的男子,破天荒的发火了。

“……”白伊一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头低的更低了,衾梓寒说中了她的心思,她在期待着冰释血的出现,期待着那个男子的帮助,她依旧没有死心。

她不相信冰释血就这样放弃自己了,她一直不相信冰释血会这样什么都不说的就放弃自己。

少女沉默了,她不善于撒谎,也不知道如何掩盖自己最真实的目的,她只有默默忍受着这个一路上照顾自己的年轻剑士的滔天怒火。

琴雨看着两人,白衣的少女紧咬着自己苍白而干裂的唇畔,什么都不说,而年轻的剑士却是忍受着身上剧痛的伤势以及滔天的怒意。

虽然衾梓寒在对着白伊发火,但是琴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知道这个对自己一直冷淡的剑士喜欢这个一袭白衣的少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能感受到这份情感,或许是第一次救少女的时候,也或许是师兄这一次和这个少女回来,更甚至于他对白伊的情感在三百年前就已经形成。

琴雨不知道白伊有没有感觉到,不过就算她感觉到了,怕是在她的心里,父亲个冰释血更为重要吧。

琴雨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可笑到了极致:为什么自己千辛万苦也得不到的东西,而白伊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松地拥有?更可笑的是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在白伊眼中却是弃之如敝履?

这已经不知道他们为了躲藏而找寻的第几个破旧的废宅了,屋子的角落里燃烧着一堆旺盛的篝火。白衣的少女只是看着低头看着那挂在胸前金属瓶子,她原本白皙粉嫩的手已经变得灰暗,像是蒙了一层尘土,她悲伤而怜惜的抚摸着那冰冷的金属瓶子。篝火上跳动的火苗在她有些憔悴、枯黄的脸上折射出明灭不讳的光影。

年轻的剑士倚着剑在不远处的草垛上打盹,但是他保持着坐姿态,一旦有敌人靠近,他可以迅速的清醒同时拔剑而起。

而白衣少女的身旁,那个清丽的女大夫已经沉沉的入睡,她似乎对于他们的现状也很是担忧,紧锁着秀气的眉,也或许是在她的梦境中有什么不好的事困扰着她。

“白伊,好久不见了!”忽然,女子淡雅而温柔的声音传来,在空气中轻微地翻滚了几下,就消逝无踪。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悲伤情绪中的少女一个灵光,白衣的少女立马抬起头。见到眼前这个女子熟悉而美丽的样貌时,白伊瞬间激动的说不出话,眼眶忍不住红了,晶莹的泪珠打湿了她如羽扇般的睫毛。

白伊扫了眼,发现周围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才微微往角落挪进了些,方便自己和那个古典美女说话。

白伊自然没有忘记这个女子,之前在哈马里沙漠的时候,自己还拜托她到镐京来打探自己的师兄的下落的,但是之后却是杳无音讯,害的白伊担心了好一阵。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白伊根本没有机会去找寻她,这个只有自己可以看到的古典美女——飘雅忧。

女子美丽的容貌依旧美得耀眼夺目,银白的长发带着水润的光泽,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如红宝石的血眸带着温柔的笑意,这个古典美女,就这样忽然的、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带着梦幻般美丽和朦胧。

白伊赫然觉得自己多云的天际终于撒进一缕阳光,自己多日来黯淡的日子,终于有了一点曙光,而飘雅忧的出现无疑就是那一缕阳光、那一点曙光。

在自己阴霾而绝望无处的生活中仿佛看到了微弱的光亮,白伊会心地觉得愉悦,只是所有人或许不知道,所有的光亮下都是浓重的阴影,越接近光亮的地方,阴影越是黑暗。

“你怎么会在这儿?”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询问。

年轻剑士眼皮下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两下,他自然听到了白伊的低语,只是最近白伊都是这样一个人在寂静无声的夜晚对着那个装有白柳骨灰的金属瓶低喃,这一次衾梓寒也就没有多在意。

“你们出了什么事?”看到少女眉宇中憔悴而疲倦以及眼中悲伤而剧痛的神色,飘雅忧满腹疑惑。

白伊只有把自己的情况娓娓道来,少女间断地说着总会无声地痛哭起来,连声音也会带上颤抖,听得飘雅忧一阵不忍心。说完,白伊也不忘提出自己的疑惑和担忧,“这几个月,你遇上了什么事,为什么你都没有带回音讯,害的我着实担心了好一阵。要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早就开始找你了。”

“我的事情,说来话长,简单的说就是我也遇到了一些危险,但是还好被人救了。”一听她遇到危险,白伊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她跳起来蹦到女子面前,拉着她漂浮在虚空中的身躯,查看了好一阵。

“我已经没事了,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你们自己,现在被紫薇宫的人追捕,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起来。”飘雅忧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拉着她透明的身体一个劲查看的少女。

听到飘雅忧说已经没事了,白伊才微微松了口气,但是飘雅忧下面的话,让白伊满脸愁容。

飘雅忧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在她重新幻出灵体的那一刻,就已经痊愈。只是前一阵她感觉到一股强大且前所未有的幻力在丹阳城某处的上空出现。同一时刻,飘雅忧觉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奇怪电流,带着不祥又诡异的气息闪过她的意识。

那种感觉很奇怪,也驱使着她不由自主地赶往丹阳。只是没想到会半路碰到白伊。这个冰释血喜欢的女子,一个唯一可以看到她的人类,一直让她疑惑不安。

而这次冰释血和那个绿眸祭司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呆在她的身边,他们离开的动机也让飘雅忧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

“云罗如此之大,却没有我们可以躲闪的地方。”少女无奈的扯出一个苦笑,虽然是往南方走,但是白伊不知道他们多日来的行走和躲藏让他们接近了丹阳城,更是无意中遇到这个分别多日的女子,不知是喜还是忧。

“你们目前有什么打算?”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具体的结果,但是飘雅忧还是关心地询问了一下。

“能有什么打算?!现在整个江湖都是紫薇宫的势力,我们往哪躲?况且师兄还受着伤,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和体力逃生,我们连一个安全躲藏自己的地方都没有。”白伊越说越无奈,眼中是一片愁云,她低下头,轻轻地抚摸着那个小巧的金属瓶子。

白伊的话让飘雅忧沉默了,她沉吟片刻,最后不确定的开口,“或许,我们可以找他帮忙。”古典美女的话有些支吾和含糊。

“他?”白伊先是一怔,接着露出疑惑的眼神。其实少女乍听到这个‘他’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冷酷而俊美的黑衣男子。

“救我的那个人——南宫懿。”飘雅忧叹了口气,其实她自己也对南宫懿不报什么大的希望,只是看到似乎到了绝境的白伊他们,想帮他们一把。

“可是,他会答应吗?”白伊很是担忧,那个叫南宫懿的男子,也并不是一个人类,况且自己和他又是非亲非故,他凭什么帮助自己呢?

“就算是失败,我们也总是要试试的呀?!”飘雅忧打起精神安慰这个情绪低落的少女,“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

“嗯,好的!谢谢你了雅忧。”看到身边的人都这么热心肠的帮助自己,白伊笑了笑,觉得自己再一副低迷的样子也对不起他们。

“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他那个人看上去很是亲切,实则他这个人很难相处,脾气也是古怪。”看到少女勉强恢复了些精神,古典美女一方面调侃着,一方面给她先打个预防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