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格局在缓慢的变化着,经过七百年时光漫长而悠远的洗礼,有的东西在无形中缓慢发酵、升华。

江湖永远是一个不会安生的地方,在这个七百年中,冰阎殿在冰释血的带领下,俨然无限的发展壮大,而如今成为江湖的龙头老大。

而紫薇宫从另一方面来说,就不是那么幸运,安圣杰的最度神秘失踪,而他的军师,就是那个严谨而阴沉的巫师——南宫唯,在那个看似温和无害的男子消失后,也不知所踪。

紫薇宫交给那些就想着争权夺势的长老和堂主。

不过索性他们平日里虽然会彼此针对和算计,但幸运的是这些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还是勉强和像是一个头发怒的狮子周旋了不少时间。

七百年,当安圣杰从睡梦中醒来,睁开那双温和却掩藏着锋芒的眼,看到世界的那一刻,他欢心的笑了,那是从心底发出的真挚的笑。他终于成圣,成了主宰这世界的唯一,成为凌驾于一切人类之上的族群。

白伊,我一定会找你,弥补我所欠你的。你等着,我都会还你的。也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愿不如你。”低低地叹息,不知道从那个角落传来,对于这个第一个成为圣族的人类,是带着某种惋惜。

可惜这个只是才沉浸在愉悦中的男子,丝毫没有直觉到。有些东西是你必须付出代价而得来的。

就像此时,这句话无形中像是一个诅咒,却是这个否定这个男子所有努力成就和心血。

“懿。”女子清脆而灵动的声音如同穿透云层的翠锦,被染成淡淡透明的金黄色,女子眼睑下洋溢着淡淡的笑。

身后的男子似乎有些懂了,你为什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己也有些陷入了吧!就好像是飞快的漩涡,即使知道万劫不复,却依旧不可自拔的往下走。它带给你的是神经的触动,厌恶、沉沦,却愿意着手的漩涡,世界的微妙,介质的诡秘,就如同她的笑。

男子望着自己手掌心中琉璃瓶中安静的那一抹紫,通透的紫如情人滴落的相思,静静的,分外妖娆。那是关于前世记忆的所有,失去的所有,带着一抹惨痛的笑。

“白伊。”男子喃喃地喊着这宿命般的名字,不能忽视心底那股越来越浓烈的悸动。七百年了,他知道即使再远,衾梓寒、冰释血似乎已经在她心中成为过去,或许还有未来,只是他自私的这一刻,没有他们践踏过的印迹。

七百年前那短暂的时光中,他们曾是一体的,一样的呼吸,一样的触感,只是不一样的身份和立场。他答应了那个灵类女子的要求,让这个女子重新复活,但是他知道复活的白伊已经不一样了,即使他也尝试带走这个女子前世中不知是痛苦还是幸福的记忆,带着惨痛的刻骨铭心。

只是在他在面对这个少女时,他不知道自己心底为什么有一种畏惧的悸动,说不清楚。有的时候,他看着这个少女深沉的黑眸,如黑耀石般耀眼和另类,仿佛她已经知晓了一切。那洞察一切的眼神让自己心虚和畏惧。

“你以前就住这儿?”白伊有些错愕地抬头,不期然对上那双发怔的灰色眼眸,似乎在流转着淡淡的犹豫,看到少女投射过来的疑惑的目光,慌乱地错开投注在少女身上发愣的目光,深稳地扫视着自己略有些简陋的房屋,点点头。

“啊——”白伊夸张张开的嘴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她一脸天真混合着鄙夷的神色,“你就住这种地方呀!?”

白伊说出的‘这种’,感觉被冠上了一个声名狼藉的称呼。像是一个乌烟瘴气或是三教九流混居的地方。

和这个男子相处久了,白伊偶尔也会戏耍这个永远挂着阴阳怪气的笑容的男子,知道然一直也只是冷着面而已,其实他的内心并非是一个恶人。

或许每个人心底都是住着一个天使吧,只是有的人选择将它们封印住了,但是其实善良一直存在人的最深处,这也是她一直不愿用仇视和报复的心理来面对其他人。

所以即使知道这个男子用了手段来封存自己一部分的记忆,但是白伊没点破,更没有心里埋怨,其实归根结底,他也是为自己着想。

只是她已经不是那个善良而无能又无知的白伊,只是她还需要这张无知的脸作为自己的表皮,

她是云罗,她曾经答应虹莲要守护幻雪的后裔,这是她一生中唯一做过的的一个承诺。

即使因为这个承诺,她失去了很多,最后更是没有随自己的族人,飞往那些遥远的九天之外,享受人们对于她的敬仰和膜拜。只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她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但是她古怪的行为果然不能让所有人都接受,尤其是她的坐骑——鹖。

每个族人都拥有一个坐骑,各式各样的,不外乎是一些凶猛的飞禽走兽,像仓木这样的。但是她的坐骑在当时也是特立独行的,那是一只漂亮的双头金翅鸟。

曾经是她最真挚的好友,在那些孤单而暗黑的日子里,只有鹖是唯一陪伴她的人,他是自己最相信的人。

但是鹖对自己一直答应留在人间而耿耿于怀,一直想着法子让自己能重新回到九天之外,重新回到自己的族群中。

她明白,鹖是好意,只是他用的方法比较极端,还连累那些无辜的人。所以她不能接受更不能认同这种做法。

而千年前,佘氏被灭,她也有不能逃避的责任,必须为佘氏讨回一个公道。

“这种怎么了?”南宫懿危险的眯起眼,要是白伊说一句贬低的话,他会好好地回敬这个女子。

“很好呀!”完全无视南宫懿此时危险警告的眼神,从心底真正发出一种赞誉和笑容。她回转身,缓缓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陶瓷般精致的脸带着看似轻松又凝重的笑。激水从十丈高的潭飞泻而下,溅起沫白的点滴,落在潭边雪素的樱梨上。

“……”没想到对方说出的是这样的话,南宫懿一下子呆愣住了,似乎不相信这个女子会夸奖自己住的简陋的地方。

扣心自问,虽然这周围的环境很好,但这并不是南宫懿用自己的幻力凝聚出来的一个虚幻的山谷,所以住的房屋很简陋,而且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所以这个屋舍只能用破旧来形容。

这是他初来这个世界时居住的地方,他不喜欢繁杂的城市和那些喧哗,他喜欢那些安静的山谷,即使是毫无人气的古墓,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

南宫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会带这个白衣女子来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他觉得当时自己脑子一定是抽了,甚至是进水了。

但是在潜意识里,似乎想让这个女子多知道自己一些。对于自己的身份,一直是这个男子耿耿介怀的,他知道所有的知识,了解所有的地理,可以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即使是白伊的身份,他也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

但是他却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仿佛他是一直存在这个天地间,和这个大地同在,对他人的事情,他是了如指掌,像是他手掌中细致而错落的纹理,但是就是他自己,那些虚幻的人生记忆,却是从来没有一点真实的印象。

从最近的情况来看,南宫懿知道自己已经留不住这个女子了,这个或许应该叫云罗的女子,根本不可能和自己永远相处下去。

在她的心底深处埋着一个秘密,是谁也不能打开和触碰的。那是南宫懿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挖掘到的。

南宫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第一次他是这么想接近一个人的心底,他想和这个女子成为朋友,想让彼此变得亲密无间。

在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蛊惑着,让他不由自主地接近着这个白衣安静的女子,想看清楚她的一切,她的外貌,她的脾性,哪怕是她下意识的行为和举止。

南宫懿有的时候觉得自己都已经疯掉了,他的理智也不能抑制这种想接近的疯狂行为。

他看着前面的白衣女子,她全身像是沉浸、沐浴在神圣的白光中,带着遗世独立的纯白。下一秒,仿若要羽化成仙。

那种让人想要敬仰的光芒,那种让人忍不住要匍匐在地上将她供奉起来的癫痫。

南宫懿觉得自己应该真的是疯了,不然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自己此时的行为和那种惊世骇俗的想法。

其实白伊到真的有离开的想法了,她打算去找安圣杰或是冰释血,不是为了报仇还是什么,而是为众多死去的佘氏一族讨回公道。

但是自己的元神被剥离了一部分,她不知道安圣杰是不是参透了其中的奥秘,有没有成为圣族,但是不能忽略其中的可能性。而且安圣杰已经消失了那么久,想他是已经参透了其中的玄机。

那失去把部分元神的自己根本不会是安圣杰的对手,况且还有个能力不俗的南宫唯,她不能不防。

白伊初步计划着拉拢冰释血来应对安圣杰,而那个存活下来的摄魂师,应该也有能力帮助自己。

白伊做的初步的打算,而今的她退去白伊的单纯无知,像是一个老练的参谋者,她依旧善良,但是她同样也有心计,有些该利用的东西,她还是要毫不犹豫的利用。

将冰释血和安圣杰处理过,她还要去赵寻鹖,她有理由相信其中有不少事情应该是鹖的作祟,不然不会发生的那么天衣无缝,又是那么的巧合。

鹖做了那么多错事,即使知道他的初衷和动机是为了自己,但是依旧不能饶恕和宽恕。

她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了解清楚,第一步,就是接近冰释血,将他为自己所用。然后对付鹖,但是对于每个人最后的结局,她却茫然得不知道。

想到那个印象中冷硬如铁的男子,白伊的心底不知怎么的泛起一丝涟漪。

那个吞噬了血珠的男子,已经和她万年从心尖淬炼出的血珠完全的融为一体,所以才会在无形中和她有着不能割舍的心电感应,原本这就是自己曾经那么相信的爱情,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她刚刚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也癫痫过。

“骗子,都是一群骗子。”那时候的她再也抑制不住喊了出来,只能张牙舞爪地跺着脚,白嫩的脸上一片气愤之色,她扫了视眼屋里的东西,想摔些什么东西来宣泄心底的愤怒。但最终怕惊了在隔壁的南宫懿而硬生生地忍了下来。眼中的神色在剧烈的变化,有失望,有哀伤、悲恸、欺骗、背叛的苦楚,最后都化为一丝苦笑,浮上女子的嘴角,只是勾起的红粉唇畔却泛着让人心颤的冷光,

“原来,连你也是不可相信的。”女子像是自嘲般冷笑着,即使刻意为之,女子眼角还是不可抑制的有一颗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足迹。她有些颓然地依靠住身后的墙面,之后全身虚脱般渐渐滑落,瞬间惨白的脸上带着压抑的痛,散在空气里,不自觉地引起周围人的共鸣。

想想,曾经的自己真是天真的让人觉得可笑和无语。

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灰眸男子,白伊的心底也泛起淡淡的不舍,毕竟这个男子陪伴了自己不断的时间,在过去的七百年间,是他帮助自己度过每一个痛苦的日子,那些难捱的岁月。

白伊真心的感谢他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那些岁月中的默默陪伴和支持,还有雅忧,那些依旧在沉睡的血眸女子,也是佘氏存活下来的两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