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客厅主中熟悉娇小的身形和那一袭胜雪的白衣时,冰释血的黑眸不着痕迹地暗了暗,带着隐晦不明的光芒。之后又从容而淡定地走进客厅。

身旁的飞天舞小心翼翼地观测着冰释血的表情,看他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的心里也就微微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他们军座不会记挂那么久的,况且已经七百年了,对于那些凡人的七百年是多麽漫长而揪心的岁月,但是对于他们而言,也不会就是一个白天和黑夜的交替。相信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他应该已经将这个女子从自己的生命中剔除。

但是她不知道有的时候,越是这样无所谓的反应,其实在他的心底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深厚的情感。

在最右边的左寒晴有些不能平静了,他脸上的神情几乎是比冰释血还要激动,几乎是立即想跳出来,但是看到冰释血依旧平静冷淡又无所谓的表情,这个绿眸的男子又硬生生将这份激动给压下去了。

冰释血这个当事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冷淡样子,他又何必在这个时候瞎激动着上去参和呢。

左寒晴将所有的情绪硬生生地压下,只是脸上的肌肉一直在剧烈的抖动着,带着拼命的压抑,可见其实他的心底里并不是那么平静。

当然不能平静了,想着冰释血终于有救了,在这个七百年中,自己一直面对这个笑得渗人的男子,白伊的出现无疑给了他曙光。

就算和冰释血是对立的身份和立场,但是这个绿眸的祭司却从来没有希望这个男子痛苦,相反的,他一直希望这个男子是幸福的,不管说他虚伪也好,奉承也罢,但是他从未希望冰释血痛苦,不然他也不会为冰释血和暗黑军团中和他没有丝毫瓜葛的人而去牺牲佘氏一族的人。

左寒晴不知道的是,佘氏的人和他的母亲——虹莲有着某大的渊源,如果虹莲还在的话,一定会阻止他这样荒谬的行为。

左寒晴只知道,冰释血是在介意,不是为了他暹洛王子的身份,而是为了那个单纯的白衣少女,毕竟白伊出事是在他们设置了层层关卡的空幽谷。

即使那个时候他有事出门采药了,但是冰释血这个一向机警的男子一旦遇到白伊的事情就会钻牛角尖,没有任何道理可以和他说清楚。

即使这七百年时间里,他什么都没有提,更是什么都没说,但是左寒晴能觉察到他偶尔会瞥过来的介怀目光。

不过呢,曙光这一说法,这也只是绿眸祭司乐观的想法,毕竟这个女子是不是白伊,还有待猜测。就算真的是白伊,她此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呢?她为什么是以灵懿轩的人出现在这里?而她为什么没有死?和灵懿轩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有太多的疑问积蓄在那,让人猜测不透。一时间,每个人的心底都流转着不同的心思,但是三个人还是脚步一致的走近了客厅。

原本坐在客厅中的女子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站立起来的同时也转过了头。那是一张清丽而祥和的脸,她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她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从门外走进来的三个人身上,一直跟随着他们走进的脚步而拉近。她的脸上没有见到熟人时的错愕和喜悦,平静得令人害怕。

那一刻,左寒晴的心都凉了,不管这个女子是不是白伊,或是白伊的转世,此时见她镇定自若的表情,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不会简单,或者说她的出现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况且她现在头上挂着灵懿轩这个新欣的帮派名字,背后的事情怕是不会那么简单的。

左寒晴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气愤,当初对于灵懿轩的情报也是了解不少,但是始终没有关于这个白衣女子的任何情报。

左寒晴暗骂自己有些粗心,其实对于灵懿轩的阁主南宫懿,他也不是了解很多,无论是身世背景,还是现在的喜怒脾气,他都不是很清楚,主要是他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

但是记得初见那个男子,他的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能忽视和忤逆的气魄。绿眸的祭司自己也说不清楚。

更说不准是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和那样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合作,只是,左寒晴不能眼看着母亲辛苦创建最后甚至付出生命的暹洛毁于一旦。

暹洛王室是已经没有当初创建的那么繁荣昌盛,但是这个王朝还没有开始腐烂,彻底地坏掉。

左寒晴觉得那是自己不能逃脱的命运,这是答应母亲的,暹洛有难,一定会出手。

回想着当时和那个灰眸的男子交谈的里历经过,左寒晴觉得有一股寒气直冒上来。或许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坐。”冰释血从容地从这个白衣女子身侧经过,走上主座,撩袍入座,动作行云流水,一派怡然自得。

他连眼神都没有往这个白衣女子的身上瞟,只是干净利索的出声示意。

云罗倒也自在,冰释血一说话,她也就自然地坐原位。左寒晴也找了个和这个女子面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飞天舞原本也想留下来,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眼角的余光瞥到冰释血危险而警告的眼神,她只有乖乖的退出去。

只是临走退出客厅时,她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已经入座的白衣女子,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疑狐。

先出去,也没有不好,她到要去好好查查,这个白衣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将她的背景和家底全部翻出来。

这个白衣女子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冰释血的身上,像是看着一个第一次认识人般,自然而平静,带着些许探究的目光。

冰释血倒是没有说话,只是随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看似随意地品着茗茶,也没有变现出丝毫的不耐烦,就随着对方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而显得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拘谨。

一时间,客厅中的气氛变得诡异之极,左寒晴的绿眸在冰释血和这个忽然出现的白衣女子之间来回的探讨,而这个白衣女子却是在细细的打量冰释血,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好奇。

而冰释血则摆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随便这个女子怎么打量。

此时的客厅中谁也不出声,相互间只是静默的对视着。其实白伊的心底并不是表面那么镇定,只是已经联想了无数次和这个男子重新见面的情景,不知道是这样的相对无语。

冰释血变了,那个曾经冷硬而淡漠的男子变了,变得让人觉得遥远。虽然从前的他沉默而不说话,俊美如鬼斧冰雕的容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疏远,仿佛这个男子像是一尊雕像,应该放在庙宇中供奉。

而此时的他,嘴角挂着不羁的笑,蕴含着说不出的鄙夷和不屑,看似随着品茶,其实全身的力量都已经调动起来,他像是一只躲在暗处,看着好像悠闲散发的猎豹。等着对方放松所有的警惕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一击狠狠地咬住对方的咽喉。

白伊现在的镇定都是已经经过无数次的演练,只是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心却如擂鼓般咚咚地跳动着。

坐在对面的左寒晴也是一脸探究,白伊只能勉强装作镇定地收回一直在冰释血身上游走的目光,淡淡瞅了眼那个绿眸男子。

赫然想到南宫懿对她说起左寒晴的身世,她一时间之间心底也是复杂交错,其实第一次见这个男的出手对付那么多恶灵时,她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疑惑。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男子居然是虹莲孩子。一时间,白伊看着左寒晴的目光也变得温和,像是一个亲切的长辈看着一个终于长大的后辈。

左寒晴接触到这个女子微微变化的目光,变得温和又慈祥,一时间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带着鸡皮疙瘩的忸怩,似乎觉察到客厅中的气场都变了。

冰释血也只是暂时的,其实他已经客厅中每个人的表情都细细地收入眼底,只是面上装作不动神色。

对云罗而言,虹莲已经是那些记忆中很久远的东西,但是那个女子冷定而出色的样貌,一件宽大而松垮的长袍,承托出那个女子不一样的气势和威严。

她出手时的凌厉而毫不犹豫,带着说不出的英姿飒爽,那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子,那是一个可以俯瞰天下的女子。

她有着敢于承担的气魄,是个勇敢的女战士。她一生都在戎马上度过,带着傲视天下的气魄。

回想着自己和她相处不多的日子,云罗微微淡笑,对左寒晴颔首示意。

看到她的淡笑,如春风般拂过脸颊,一时间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暖意,像是母亲轻柔的手。左寒晴倒是一怔,不明白这个女子眼底的温和和慈爱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不等他去细细探究白伊那双黑而亮的眸子中的涵义,对方已经将目光收回。而他也感觉到有一股冰冷的视线直射到自己的后背。

左寒晴转过头,看着上座的冰释血,璀璨生辉的绿眸中带着淡淡的调侃。但是看着冰释血依旧平静如初的神色,不带一丝波动的涟漪,他的调侃又化为浓浓的疑惑。

这个时候,他陡然觉得冰释血是真正地捉摸不定,就像他此时微微阖上的漆黑眼眸,根本看不到他眼眸中流动的情感。

他转过头,微微叹了口气,绿眸男子第一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发誓自己这一生都不要触碰那些所谓的情爱,这些看不到、摸不着的情感,就像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在等着你的自投罗网。

想到自己要是以后也变得和冰释血一样阴晴不定,脾气怪异而暴躁,左寒晴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自顾自的甩了下头,觉得自己还是看开些,为了冰释血,其实自己也已经付出不少了。

每个人似乎都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但唯一冰释血不是,他喝着茶,淡漠地扫视着这个白衣女子。

她给自己的感觉很亲切、很舒服,就像白伊一样,但是白伊的眼睛会说话,那个单纯的少女乌黑的眼睛像是会发亮,带着让人炫目的光芒。她有什么心事或是不满的情绪都会放在脸上,尤其是她的眼睛,会随着她的情绪在变化着,但是无论怎么样,她的眼睛像是两颗黑珍珠般,被擦拭得熠熠生辉,不带人间的半点污秽。

但是此时,这个女子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感觉。虽然她的眼睛还是一样的熠熠生辉,但是总觉的这样漆黑的眼眸已经被一张无形的污秽网遮蔽住了。

让他看不清楚,这个女子此时的这双如水般的双翦中到底溢满了怎么样的情绪。

所有的一切像是隔了张蒙蒙胧胧的灰布,探索不到,更是捉摸不定。

客厅中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现下的沉默。只有冰释血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瓷器轻微碰撞的脆响显得格外地刺耳。

白衣女子下意识地咬住唇畔,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先开口。

现在的情况其实很说不准,在没有见到冰释血之前,她其实已经暗中预测过他们要是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或是惊喜,或是惊愕,或是不可置信。

但是却没有预料到冰释血却是这样的平静,仿佛自己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难道自己错估了血珠的威力?

白伊知道如果这个血珠还在冰释血的身体中,他就一定能感应到自己的存在。

况且经过近千年的时光,这个血珠早已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根本不可能取出来。

这也是让云罗有些不解的地方。为什么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