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沉沉闷闷的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一记记的心跳。料想已经被莫潇潇关进大牢里后霏夕也懒得再去理会诸多处境。只是闭着眼将零碎的心思一一整理,从最初的相遇的第一次交锋,点点滴滴都过了一遍,始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疏忽了。
“他对你似乎还不错,这药不是什么毒药,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我说给你听。”
清润哀伤的声音带着雨水的顺泽柔柔软软的滑进耳骨。所有的思绪就在那一刻统统被打断,这声音?
“十一?”不敢睁开眼,也不敢相信自己会那么侥幸。直到听到那人回答。
“我是十一,姑娘可以放心了?”
虽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可霏夕依旧在睁开眼看见那少年的那一刻惊呼出声。“十一,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背向霏夕负手而立,依旧黑衣如夜,淡漠得没有丝毫人烟味。
“姑娘这话问的多余了,十一是将军的人,不在将军府却要在何处?”
将军府?霏夕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自己置身于一张可以半躺的斜椅上,周围是一片如雪梨花林,花海尽头是那朱栏碧瓦的宅院,门楣上赫然映着廷玉斋三个字。
廷玉斋,廷玉斋。是了,这里是自己在将军府的住处廷玉斋。只是……
“我怎么到了这里?我不是被莫潇潇暗算了么?”
黑衣少年肩头轻轻一颤,似乎笑了。背着身并看不见他面上的神情,只是那声音轻轻传来,依旧是不痛不痒。“你还委屈了不成,你自己先在人家妹妹身上下了毒,人家就算对你怎么样也是反击。”
“我……我只是下了个蛊,至于她晕倒根本不关我的事!”霏夕揉揉鼻子含糊不清的答道,说不上为什么自己对那个眼光清澈的小女孩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只是嘴上却始终不肯承认。
“你动机不纯,被莫潇潇一眼窥破。要是换作是你,你会先下手吗?”黑衣舞动,那少年终于转过身来,绿水里黑色竟然也变成刺目的颜色。霏夕敛了敛眸,倔强的望进那一双浅银色的眸子,还是浓的化不开的忧愁!霏夕有些不舒服的皱皱眉头。下一刻便将心里所有的杂念统统摒除,这样一个有着通灵法眼的少年由不得她不小心。
“是你救了我?为什么?”
这么直接而利索的问话倒叫夜未央有些反应不及,怔了一瞬他方轻轻点头,“是将军的意思,而我,也不想你落在他手里。”
“他很可怕么,你不觉得你们这样做很让人讨厌么?”
讨厌,是的,他们这样擅自做主真的很让人讨厌!
“你讨厌是你的事,我只是受人俸禄替人消愁。”
受人俸禄,替人消愁?霏夕剔眉冷笑道,“真的给钱就办事么?那好,我把这些都给你,以后我的事情拜托你别插手!”
层层叠叠的银纸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的甩向夜未央面前,浅银色的眸子被那白色一染愈发的清冷,只是嘴角却依旧保持着那淡雅从容的浅笑。五指轻巧的一转,一堆银纸竟似被磁石吸住一般整整齐齐的落入他手中。
凝眸看向消失在花海尽头一身夜行衣的少女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清浅丫头,你的这个侄女可是比你还要难应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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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我睡了很久么?”头部的痛楚让小瑟瑟泪光盈盈,撑着泪眼看向坐在床头的绿衣少年,她清透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别说话,要是难受就再睡一会儿。”
莫潇潇搂了搂怀中犹在颤抖的妹妹,声音里亦是疲惫万千。花了一整晚,他竟然连瑟瑟身上所中何毒都弄不清。看着她在梦里痛苦的呜咽他心似刀割,对那下毒者不由心生一丝怨恨,本想将她擒住后再问她要解药,可谁料到半路却杀出个黑衣人。
无逆侯府一千暗卫竟然连他何时进来都不知道,饶是他自诩武功高强也没能追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她远走,层层高墙他如履平地。
那是何等厉害的轻功,如果她身边有了那么一个人,那么他的胜算又是多少,或者说他还有没有胜算?
“二哥,为什么我的头这么疼,我要死了吗?”头部剧烈的疼痛让瑟瑟禁不住的轻颤,抖着唇她艰难的说出那几个字。她知道二哥会和她一样痛苦,看着那满眼的倦色她就知道他一整夜没睡,可是她受不住,她从来没有这么痛过。那怀抱温暖而柔软却丝毫不能减轻她的痛楚,她只能紧紧地抓住那纤长的手指,幻想着从那里汲取一点点的功力,助她减轻疼痛。
“瑟瑟乖,瑟瑟不会死,二哥不会让瑟瑟死,相信二哥好吗?”莫潇潇任由着那只小手抓着自己,她的绝望他知道,那样的疼痛他也知道,他能做的却只是自欺欺人式的安慰。
“嗯,瑟瑟不怕的……”瑟瑟蜷缩在哥哥怀里艰难的开口,猛然间她又想起什么来,抬头极力克制自己的轻颤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二哥还好么,还有霏夕姐姐呢,你们都没事吧?”
“她……”莫潇潇心中一痛,想起妹妹的种种痛苦皆由她而起,一向淡漠的心绪在那一瞬间烧起怒火。一字吐出却终究不忍说出真相,他知道在瑟瑟的心里那人一个纯净剔透的女子,有着她对世上女子所有的希冀,有着她未来人生的轨迹,他委实不愿打破这一层。
瑟瑟,不止是他的妹妹,更是他对这个无望的人世唯一的眷顾。
他不希望她看到这个世界的黯淡。
他不能告诉她她心里聪慧美丽的霏夕姐姐原来一个心狠手毒的女子。
“她武功底子好没有事,现在已经回到她自己的住处了。”
“嗯,那就好,那我也要快快好起来……”声音依旧颤抖着,可是柔弱中却有了生机,莫潇潇知道他的决定没有错,他的妹妹对那个人有一种类似于倾慕的东西。
“这就对了,瑟瑟会好起来的。”清湛的眸子温柔的没有一丝杂质,莫潇潇右手轻轻摩挲着瑟瑟粉嫩的脸颊,最后食指和中指并拢落在眉心。
轻轻拂去那深闭的眼睛上的泪水,莫潇潇无比疲惫的抬起头。
躬身而立的解语举步入内,从莫潇潇怀里接过熟睡的女孩儿小声的问:“公子,马车已经备好,即刻就出发吗?”
“是,即刻出发。”
一向清润温和的声音此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解语怔了片刻,直到那绿衣少年擦着自己的臂膀走过她才回过神来。
公子这回真的动怒了!
跟了他这么久,一向淡漠无绪的他总算也动怒了。
原来,他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活人。
只是,他生气的样子却不像他了,这样的他她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