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晋楚之后,夏行芜转身带着雪绘回了自个儿的碎雨院。那里,还有一个夏行惜在等着她呢。
“大姐姐。”看到夏行芜带着人打帘儿进来,原本正坐在雕丝三彩绘文鱼春椅上的夏行惜立刻站起身来,深深的福了下去。
夏行芜并未回答,只带着雪绘慢慢儿坐下去之后,方才抬眸看向夏行惜,“五妹儿,可有什么要说的,都告诉你大姐姐我吧。”
闻言,夏行惜自嘲的苦笑一声,径直站直了身子,但是并未坐下去。她眸子在房中扫视一圈,发现只剩下了雪绘,冷羽和雪莲三人,便知道了夏行芜的用意。
只有这三个她的心腹奴婢,有什么话都可放心的说。并且,想来这三人也是能够摒除夏行芜的担忧。
“其实,这件事情,并非是我二姐姐一手策划的。根据我在她身边儿的观察,她也是听别人吩咐做事。”
夏行惜第一句话,便让夏行芜冷然皱起了眉头。听别人吩咐,难道是宫里的那位么?
不过,想到夏行贞往日的心计表现,夏行芜便又恍然。也是,这位二妹儿突然有了这么好的脑子,她也到底是不信的。想来,是宫中那位帮她谋划好了的吧?
“二姐姐做了离王侧王妃之后,便是和宫中的人有了来往。而且,她们的来往颇为频繁。只是妹妹并不能进宫,所以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宫人。”
夏行惜说到这里,犹豫的看了一眼夏行芜。只见她面色淡然的坐在座位之上,看不出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哪怕是听到宫中之人要害她性命,也仿佛那些不过是过耳烟云罢了。
她的一头乌黑秀发被一支金丝碧玉琥珀簪子给轻松地挽了起来,身上是一身儿家常的银鼠罩石青刻丝纱裙,藕荷色的三寸蜀锦金莲。就这么淡然的坐着,便有种上位者的气息。
夏行惜轻叹一声,到底,是自个儿的二姐所比不上的雍容大气。
“继续,按照五妹儿的才智,只怕是在贞姐儿那里,探听了不少的消息才是。”听完这些,夏行芜只悠然的启唇说道。她的眸子中,却早已是一片的冰雪冷芒。
“虽然妹妹并不知道是哪位宫人和二姐来往频繁,但是看着二姐的样子,倒似不是千禧宫的那位。这么嚣张做事,不思考后果的风格,和钟粹宫的那位,倒是有着相仿之处……”
夏行惜咬了咬牙,终归是将心中全部的底子都交了出来。
“罢了,也是难为你了。冷羽,拿上点儿白玉糕,送五小姐回去。”看着夏行惜头上那津津冷汗,夏行芜开口柔声吩咐道。
冷羽福了一福,转身便从碧纱橱中拿了白玉糕出来,给夏行惜包好。白玉糕幽幽的香气传了出来,夏行惜的眼睛立刻亮了不少。
这白玉糕是宫中的秘方,寻常人等是断然不能得到的。糕点虽然名为白玉,但主料却是各色名贵的鲜花,配上养颜的白玉粉,加之上好的蜂蜜方才能够做成。
向来都是宫中各位娘娘小主的养颜上好糕点。
“谢过大姐姐的赏赐,惜儿必定日后对大姐姐再无二心!”夏行惜虽然眸子中晶亮有着贪婪之心,但是还是很忍耐的压抑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夏行芜眉头挑了挑。这小丫头现下倒是还有着纯真之情,打磨打磨,不失是自个儿的一个好帮手。
到底以前在府中的时候,和她的纠纷也少。虽然同是孙氏所出,但是孙氏前些时候却是将希望放在了夏行贞的身上。
直到后来,眼瞅着夏行贞实在是扶不上墙,方才将重心转移到了夏行惜。所以,对于后来孙氏想要帮着夏行惜得到离王正妃之位,当真是让夏行贞头痛了许久。
相比于夏行贞,夏行惜更加懂得时移世易,也更懂得在下位的时候,该如何去讨上位者的欢心。
“罢了,你且回去吧。日后和你的二姐好好儿相处,大姐姐我相信定会收获不少。现下我也乏了,你且好生回去将养两日。”
夏行芜揉了揉眉头,一脸疲惫的说道。夏行惜倒是并未纠缠,立刻便是端着白玉糕走了。
等到夏行惜的身影完全从碎雨院中消失的那一刻,夏行芜已然睁开了眸子,眼神中满是冰冷。她脸上的疲惫之色,也全然消失殆尽。
钟粹宫的那位,原来是德妃娘娘么?看来,她现下要去那凝香楼走上一走了。
有些事情,也只有亲口从夏行贞嘴里问出来,方才能够确认。
凝香楼中,夏行贞正孤单的在榻上躺着。离王虽然在她身侧,但是并未和她交谈,只是自顾自的看着自个儿手中的兵书。
身为皇上最是看好的一个皇子,离王从未在府邸中养优处尊。相反,他是一个很看重自身修养的男人。在他的府中,光是那厉害的府兵便是上千,府中门客异人更是不在少数。
而离王虽然府中的进益很大,但大多数还是用来养兵上面。所以,他的府邸中的吃穿用度,倒是并不奢靡。故此,夏行贞在府中出来之后,瞅着夏行芜那金贵的首饰什么的,依然会眼红。
“咳咳咳……”
凝香楼的窗户是打开的,夏行贞一时间被冷风吹到,当下便是忍耐不住的咳嗽了起来。离王立刻放下手中书籍,吩咐小丫头将窗户给关上了。
正在这忙碌之余,离王的眼角余光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一道婉约的身影,他眸中立刻深邃了下去。
夏行芜换了一身儿浅白色的冰爽纱裙,头上也不过是一支金丝琥珀碧玉簪子,简单的一套翡翠头面,看着格外的清爽动人。
“嫡长女,还是皇室的长公主。遇到慌乱的时候处事不惊,大度华贵有当家主母的风范。这离王正妃,不正是眼前的女子方才能够配得上么?”
嘴中呢喃着说出来这些话,离王丝毫没有想到身后榻上,还躺着一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夏行贞。
然而,夏行贞虽然是在咳嗽,但却耳力好的很。她已然将离王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当下,脸上抹上了一层惨然的笑。
罢了,男儿待人多凉薄,她在嫁入了离王府邸之后,方才知道了自个儿身边的夫君到底是怎样的性子。对他来说,她已然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