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舒烈求和甄寅准备返回的时候,舒烈求若有所思,便找到了缪北逑,并把他和焦校梅带到了市公安局。

舒烈求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下之后,先拿起电话,通知派出所严密注意应三豹动向,然后,把大沿帽往桌子上一放,和气地招呼缪北逑和焦校梅两人。

“坐呀,大学生!到公安局你们有点局促吧?哈哈哈……”

缪北逑和焦校梅的确有些紧张,但在舒烈求的笑声中,他们的紧张感消除了。他俩接过甄寅送来的茶水,咕噜咕噜喝起来。这半天,真把他俩渴坏了。

缪北逑看着舒烈求的面孔说,“你怎么知道我叫缪北逑?”

“哈哈,年轻人,焦局长在电话里什么都告诉我了。”

“我爸爸报的案?”焦校梅惊喜地问。

“是他。我和甄副科长向上级和有关部门做了汇报,办了搜查的手续,一路紧追,还是让你们赶到前头了。怎么样,小伙子,吃了一点苦头吧?”他指的是缪北逑被应三豹推倒那一跤。

“没什么。不过这小子劲还挺大。”缪北逑不自然地笑了笑说。

“小老弟!”舒烈求说。他今年五十二岁了,在缪北逑和焦校梅面前,堪称是老大哥了,所以说话的口气很随便,“我们如果不及时赶到,还不知你会闹戚什么样子哩。”

从公安局出来后,缪北逑与焦校梅在马路上分了手。焦校梅回学校去了,缪北逑却直奔“寒山居宣”。

缪函均正在吃午饭。于是,缪北逑便把二进焦家,骑驼陶俑被换,一闯梅林,应倩茜已死,骑驼陶俑无踪,焦达卿报案,公安局开始侦破等情况详细地告诉了父亲。

缪函均首先对应倩茜的死做出了反应。他高兴地说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对公安局已经开始侦查这个案件,感到万分欣慰。他那多皱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北逑,只要公安局开始侦破,那么咱们的骑驼陶俑不久就会找到的。”

缪北逑没有像爸爸这样乐观,因为有许多疑团装在他的心里。

“爸爸,这个案子太复杂啦,恐怕是个无头索……”

与此同时,舒烈求和甄寅认真地分析了案情。

喻松材是借走骑驼陶俑的人,突然死子车祸,他的儿子又被人用枪打死,儿媳被奸致残,这一家与骑驼陶俑有关的人惨道横祸。应倩茜是第一个看到骑驼陶俑并顿起觊觎之心的人,用以假乱真的办法窃走半个骑驼陶俑,但又猝然死去,半个骑驼陶俑又无下落。另一半骑驼陶俑至今还没有线索。看来这个骑驼陶俑案不但案情复杂。而且还是个奇案啦。从哪里下手呢?

他们先调查了应倩茜死亡的原因。据市立医院夜班医生邱医生讲,她在那天夜里十点半确实接待过一个女病人,诊断为心肌梗塞。据她回忆,是一个姑娘陪同患者来的,但她刚刚调到中州市,又是第一次上班,工作生疏,偏偏就诊的人很多,应接不暇,对陪同的姑娘和女患者的相貌特征全都没有印象。舒烈求曾怀疑陪同者是不是和俪蓉,但据冷羽歆讲,和俪蓉九点钟就离开她家走了,应倩茜是十点走的。和俪蓉的父亲证明,和俪蓉九点一刻到家后,说了声“我睡啦”,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陪同的这姑娘是谁呢?另据法医证实,应倩茜身上没有凶器致死的痕迹,也并非中毒而死,确系心肌梗塞猝死。不过从现场的情景来看:病历本与药瓶放在床头,又好像是有意布置的。舒烈求总是难以排除他杀的可能,如果不是他杀,那么半个骑驼陶俑就不会在应倩茜死后不翼而飞。

凶手会不会是应三豹呢?应三豹目光凶残,询问他时显出恐慌之色。但向邻居调查,应三豹与应倩茜关系一直很好,所以他不大可能杀害自己的母亲。从应倩茜猝死到应三豹得到消息,工厂证明这段时间应三豹一直没有离开过工厂,因而,他不可能得到半个骑驼陶俑后而转移出去,现在半个骑驼陶俑也不在他的手中。既然他没有得到半个骑驼陶俑,杀死母亲更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他给舒烈求留下的疑点,就是显得恐慌,而且极力否认他杀的可能。那天夜里,与应倩茜接触的人就是焦达卿和冷羽歆,他们是失主,在应倩茜死亡之后,还不知道玉马被偷换……

应倩茜的死因一时还难以搞清楚。

舒烈求挠了挠毛刷似的小寸头,手里举着香烟却没有吸,让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腾。他沉着冷静,又不失幽默诙谐。他急时如雷电,慢时如绣花。现在,他是慢腾腾地吸烟,细细地考虑,以便找到最好的突破口。他好像悠然自得似的,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然后用一条线把它们穿起来。

当舒烈求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把烟蒂在烟灰缸里使劲一拧,对甄寅说,“你看咱们从哪儿突破好?”

甄寅今年三十岁了,是个有名的女机灵,干公安也有十年历史了。听见局长问自己,便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先易后难吧。”

“说说你的想法。”

“找和安龙,再寻找出卖骑驼陶俑的人,顺蔓摸瓜,弄清骑驼陶俑的来龙去脉,到那时一些疑难问题就好解决了。”

“好!”舒烈求满意地朝甄寅点点头,把大沿帽往头上一戴,说,“走吧,出工!”

舒烈求就是这样一个脾气,说千就干,雷厉风行。

舒烈求通过文化用品厂保卫科,找到和俪蓉的父亲和安龙。和安龙五十多岁,背有点驼,读过几年书,有些文化底子,在厂里当出纳。

“老和同志,有件事向你调查调查。”舒烈求看了和安龙一眼,平静地说。

“好,好,只要我知道的,我会毫无保留。”和安龙很客气地说。

“老和,焦达卿家的骑驼陶俑是你送给他的吗?”

“不,不是骑驼陶俑,其实就是陶瓷工艺品。这东西是我送的。”

“你怎么知道是工艺品的呢?”

“卖主告诉我的。”

“请你把买‘瓷骆驼’的经过说一下吧。

和安龙略略回忆了一下,说:“五月二十五日,我们厂公休,我便向自由市场走去。六月八日,是焦达卿局长的生日,我想买点礼物送给他。你知道,我女儿和俪蓉是托他帮助才在市立医院当司药的。我心里不过意啊,恰巧知道了他要过生日,就想买点礼物感谢感谢人家。可是,买点什么东西好呢?买个生日蛋糕,送件衣服之类的,肯定人家不会收,相反还会使人难堪。后来,我打听到,焦局长喜欢字画古玩,就想买件这样的东西送他。于是,我便到自由市场上去了。

“当时,自由市场刚开放,卖什么东西的都有。我先看字画,但这些字面大都是出自无名之辈的手笔,要价虽然不高,却都难以送人。虽有一两张名人字画,又大都是赝品,要价惊人,我买不起。接着,我便在实工艺品、瓷器,小玩艺的摊摊上转悠。这几有唐三彩,景泰蓝,有各种各样的瓷马、瓷鹰,瓷挂盘,真是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但这些东西,焦局长家中的玻璃橱字里也有,他不会很喜欢。

“这时,我很犯难。一个卖主见我在摊上转悠了半天,面有难色,便向我招手儿。‘先生,你过来。’我走了过去。‘你想买工艺品吗?’我点了点头。他从一个木箱星取出一个红绸包,招呼我蹲下。‘这是什么?’我问。‘瓷骆驼’,他说。红绸包打开履,一个栩栩如生的半边骑驼陶瓷呈现在我面前。我一下子就看中了,问‘多少钱?’他说‘一百元。’我说‘太贵。’‘那你还个价吧。’他说。‘五十元。’‘不行。再添点吧。’我想了想,说‘七十元。’他叹了口气,‘七十元太便宜你了,这是解放前的东西,不是家中等钱花,我是决计不卖的。既然先生你喜欢,那你一定是懂行的人,只要你知道它是个好东西,买了个便宜货就行了。’于是,我付给他钱,便把瓷骆驼仍用红绸子包好,揣在怀里。”

“你现在还能认出这个人吗?”舒烈求阿。

“认识,他天天在那儿摆摊。他卖的大都是泥人儿,也有几样瓷器摆在那儿,但没有人过问。”

“还有什么情况吗?”

和安龙回忆了一下,说:“当我离开自由市场,走到一个僻静处时,一个气喘吁吁的人从背后追来……”

舒烈求警惕地望了甄寅一眼,甄寅回过一个会心的眼色后,等待把这一新的情况记录下来。

“他说。‘先生,能把你买的瓷骆驼给我看看吗?’我想,大白天的,他又不敢抢,我又不是偷的,再加上我心情挺好,看看何妨?就给他看了。他看了之后,倒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我有点纳闷,他突然追上来,要看这玩意儿干什么?我的目光表达了我这个意思。他笑了笑,说,‘先生,卖给我吧。’我说,‘我刚买到,为什么要卖给你呢?’他说,‘我出高价,一百元。’我说,‘不实。’他突然说;‘五百元!’我扭头就走。心想,这个人莫不是神经病吧?还是离他远点好。我快步向前走去,走了很远,回头一看,他还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我……”

“这个人相貌有什么特征?”舒烈求问。

“也没什么特征。三十三、四岁,中等个子,瘦瘦的,打扮很平常,长相也很平常,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以后,你漫再见过他吗?”

“没有再见到。”

“再见了他还能认出来吗?”

“差不多吧。”

“好,还有什么情况吗?”

“没啦,警察同志。”

“谢谢你,老和,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舒烈求想结束这场谈话。

这时甄寅插了一句,“老和同志,包瓷骆驼的红绸子现在哪里?”

和安龙说:“还在我家里。红绸布已经很脏了,所以我没用它包东西送给焦局长。”

舒烈求对甄寅的提闻非常满意,就说:“老和,你还要帮我们个忙。第一,去你家把绸布拿来。第二,带我们去找那个卖主。”

和安龙连连点头,说:“可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