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舒烈求与甄寅获得两个消息:一是昨夜的搜查没有结果,企图杀害和俪蓉的凶手因为相貌等特征不明,难以发现;二是和俪蓉因为惊吓和受凉,一直昏迷不醒,发高烧,说梦话,无法与之交谈,已注射退烧和镇静药剂,睡过去了。据医生分析,下午可能醒来并恢复神志。尽管舒烈求与甄寅急于知道逃犯作案的目的、动机、与瓷骆驼奇案的联系,并尽快抓获他。但情况不明,只好等到下午和俪蓉苏醒过来再说。
为了集中力量,抓紧时间,把瓷骆驼奇案理出头绪,他们决定继续审讯应三豹。
应三豹再次被带进了审讯室。
昨天晚上,应三豹觉得公安局已经掌握了他许多犯罪证据,并看见了证人吴子剑,又学习了政策,慑于法律的威力,被迫交代了他的罪行。特别是用吉普车撞死老工人喻松材,他想争取主动,并把责任推给邹维官。但不管怎样,他的交代对弄清瓷骆驼奇案的来龙去脉起了很大作用。当他被带进审讯室时,他竟然轻松地笑了笑。
“应三豹!”舒烈求吩咐他坐下后,说:“你对昨晚的交代有什么要更改,补充和说明的吗?”
“没有。”应三豹抬头看了看舒烈求,“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我要是有半句假话,你就枪毙了我。”
舒烈求说:“说假话我们是不允许的!如果故意编造和歪曲事实,那也是要加罪的。”
“我希望得到宽大处理。”应三豹低下头,搓了搓他那双大手。
“好吧,你可以接着昨天晚上说的,继续交代。”
于是,应三豹交代了邹维官以假乱真,应茜倩偷梁换柱的经过……
应三豹从龙华镇拉石灰石回来的当天晚上,他又暗藏匕首到了邹维官的住处。那时,已经是十一点钟了。
这些天,邹维官心情慌张。听见门铃声,立即抓起手枪,披着一件衣服下了床。他轻轻地走到门边,从“门镜”里向外窥探。这个“门镜”是他昨天刚刚安上的,真是奇妙极啦。在门外几乎难以发现,可是在门里却能看出来人的全貌。
此时,尽管夜色幽暗,但前边那幢楼的灯光斜射在他的门口,他仍然能辨清是应三豹站在门外。
“这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邹维官在心里说。
邹维官把手枪插进裤子口袋里,故意问道,“谁?”
“我,应三豹。”
“我都睡下了。啊欠——!”他打了个喷嚏,懒洋洋地把门拉开。
应三豹一闪身子进了屋,就势用后背把门碰上。
“维官,干掉啦!”应三豹迫不及待地说。
邹维官打开了壁灯。壁灯安在房间的一角,远离窗户,窗户上垂吊着厚厚的窗帘,在室外根本发现不了室内是开着灯的。
邹维官在壁灯下,细细打量了应三豹一眼。他发现应三豹的脸上和眼睛里没有丝毫虚假的表情。于是,他把应三豹让到沙发上。
“这么快就干掉了?有人发现没有?”
“嘿嘿,真他妈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一点踪迹也没留下啊。”应三豹得意洋洋地说,话语里不无卖弄的成分。因为睡眠缺乏和精神过度紧张,他的眼睛红红的,脸色很憔悴。
“快把情况讲给我听听。”
应三豹有些炫耀地把事情的经过叙说了一遍。
邹维官仔细地昕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当他听完之后,不禁喜形于色,“好啊,三豹老弟,你干得太妙了!真想不到你还粗中有细呢。”
应三豹被他夸奖了几句,乐得晕呼呼的,咧着大嘴笑了起来,“你别以为我是笨蛋、傻瓜一个!”
应三豹见茶几上放着半瓶白兰地,便抓起酒瓶,咕噜咕噜喝了个净。他用袖口抹了一下流在嘴边的酒液,把大巴掌向邹维官一伸:“拿来!”
邹维官故作惊讶,“拿什么啊?”
“瓷骆驼呗!”
“哈哈哈哈……”邹维官突然狂笑几声,“你老弟也太性急了。”
“怎么,你要变卦?”应三豹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珠血红,脖子上的青筋鼓起老高,一只手往在腰间抓住匕首的把柄,一只手指着邹维官,摆出一副拼命的样子,“你小子是人做的不是?你的话是放屁不是?老子冒死把喻老头干掉了,你、你,你……”他说不出话来了。
邹维官对应三豹这副凶神恶煞般的样子,似乎毫不在乎。他又是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
应三豹愤怒地问他,“你,你笑什么?”
邹维官陡地收住笑声,脸色凶狠地说,“我们终于剪除了后患。喻老头一死,瓷骆驼的事他们就没法查啦,你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啦!来,老弟,为了这件事的成功,咱哥俩好好干一杯,庆贺庆贺!”
邹维官拉开橱柜,提出两瓶贵州安顺县出产的瓷瓶安酒,往茶几上一放,又端出一盘酱牛肉,一只卤鸡,放在酒瓶旁边,“兄弟今天没有准备,先将就一下。明天我请你上全聚德,吃他妈的北京烤鸭子!”
应三豹见此情景,火气顿消,握着匕首把柄的手也垂落下去。他咕哝说:“我还当你小子耍花招呢。”
邹维官一本正经地说:“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啊!兄弟我既答应了你的事,就决不食言!”
邹维官把两瓶酒的瓶盖拧开,递一瓶给应三豹,说:“今天咱们大喜,每人干一瓶,喝它个一醉方休。今晚你就在我这儿过夜。”
安酒的瓶盖一拧开,一股诱人的醇香直扑应三豹的鼻端。
“好,干!”应三豹爽快地说。邹维官抓起一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应三豹虽然嘴里说“干。”但他却没有喝一口酒。当邹维官把酒瓶放在茶几上后,他猛地把邹维官那一瓶酒夺过来,“给我这瓶!”接着把自己的一瓶酒在赵进标面前,一双大眼珠子审慎地瞪着他。
“哈哈,老弟,怕我毒死你呀!”邹维官明自了应三豹的意思,心里骂道,这小子,变得鬼了。嘴上却笑着说,“看来,你是越来越长出息啦!好,我喝这瓶。”于是,他抓起应三豹推过来的那一瓶酒,口对口地灌了起来,连声说:“好酒,好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应三豹这才放下心。开始时,他见邹维官不肯马上给他瓷骆驼,而且要请他喝酒,担心邹维官会暗暗算计他。现在,他的疑虑解除了,一口气灌了半瓶酒,又抓起一块酱牛肉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去扯卤鸡的鸡腿。
邹维官喝了酒之后,脸色不是发红,丽是铁青,与应三豹正好相反。他见应三豹不再喝了,就说,“老弟,怎么停下了?”
应三豹用嘴撕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我还留着酒量要和你说话呢。”应三豹深知邹维官的狡猾奸诈,他担心邹维官把他灌醉,非但瓷骆驼不能到手,被他杀害也不无可能。所以,他留着一半酒量。
邹维官没听清他的话,连连说:“喝啊,喝啊!”
应三豹把啃光了肉的鸡腿骨往地上使劲一扔,说:“老子他妈的不喝啦,有酒明天全聚德再喝。邹维官,把瓷骆驼交出来!”
“现在?你急什么!”
“对,我现在就要!”
“不能等会儿?”
“不能!马上交出来!”
“唉!”邹维官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我为瓷骆驼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现在给你……”
应三豹忽地站起来,从腰间拔出匕首,握在右手里,左手抓住邹维官的衣领,像提小鸡似地把他提到房子中间。匕首的尖端对准邹维官的胸口,厉声说:“我现在就问你一个字,你给是不给?别的,什么我也不听!”
只要邹维官说出一个“不”字,匕首马上会捅进他的胸膛。邹维官不由得哆嗦起来。尽管手枪就在口袋里,但他来不及掏,即使掏出来,也不敢放。
对邹维官来说,真是千钧一发,大难临头。邹维官生怕说得迟了,便呜乎哀哉,连忙说:“给给给……”
应三豹并不松开邹维官,而是立逼着他马上交出来:“快拿来!”
“是,是……”邹维官无论如何是拖不过去了,就说:“三豹兄弟,你松开手,我给你找来。”
“不行!你说放在哪儿?”
邹维官向一个小箱子指了指。小箱子上挂着一把锁。应三豹说:“快打开!”
邹维官非常别扭地掏出钥匙,打开锁,掀开箱盖。箱子里装满了衣物。他把衣物一件一件扔出去。箱子底下露出一个红绸子小包。邹维官把红绸子小包递给应三豹,说:“给你。”
应三豹这才松开手,一把夺过红绸子小包,同时后退两步,快速把小包打开来,一看,一半亮晶晶的“瓷骆驼”出现在他面前。那红绸子正是他们当年的队旗的一部分。
于是,应三豹把红绸子小包放到怀里,把匕首插到腰间,对邹维官说,“现在,它就归我了!”
邹维官喘了口气,擦了擦脑门上吓出的冷汗说,“我说话是算数的。三豹老弟,你刚才这一手,可把我吓坏啦。”
应三豹冷笑着说,“狗急还要跳墙哩。”
“其实老弟完全不必如此,我怎么能不给你昵?好好好,我邹维官毕竟比你大几岁,对你的鲁莽我并不怪罪。咱哥俩别伤了和气。三豹,把剩下的洒干了!”
应三豹担心邹维官又要耍什么花招,指着酒瓶子说,“你先干!”
邹维官抓住洒瓶,仰着脖子,一口气把剩下的半瓶酒灌到肚里去了。他的脸都发灰了,站也站不稳,舌头也不好使唤了。他举着空瓶子,对李山宝说,“你,你干,干了。”
应三豹这才抓起酒瓶,把剩酒喝了个一于二净,“我,告,告、辞了……”
应三豹摇摇晃晃向门外走去。他身后传来邹维官的声音,“我、不,不送了。明、明天全聚,德见……”接着听见邹维官关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