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农耕（2）
生命僵死之处，必有法则堆积。
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但却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
人类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我们所拥有的思想，而我们人类，也正
是因所拥有思想而伟大。
——《 重 创 星 纪 元 . 克 塞 洛
纳学院天问班主任.阿尼》
“唉——”
不知道是第多少声叹气声响起，后勤处的土地旁，三男两女或站
着，或蹲着，或坐着，但无一例外都是紧盯着面前虽然看着松软，实
际上却毫无生机的黑壤土地。
凌澜蹲在边界，伸出手，抓起一点泥壤细细地拈磨着，指尖传来
的湿润度和易稀散程度的感触，都在向他传递着一个信息。
这片土地土质很好，但就是无法衍生生命。
“受星际环境影响，目前我们所能接触到的土地几乎都是这种松
弛湿润的类型。”聂四夕折扇一开，尖锐的金属扇柄在阳光下反射出
刺眼光芒，“和古地球的土质极大程度相似，却无法种植出东西，所
以又被称作死土。”
“被无力浪费的巨大资源。”洛琳双腿交叠，坐在一边的石头上，宛若女王的姿态般，淡淡开
口道：“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该不会就是想说一堆我们都知道的废话？”
苏诺看着洛琳这副模样，水灵的杏眼里闪烁着明亮羡慕的色彩。
洛琳好帅啊！
啪！
摇着铁扇一收，聂四夕摆摆手，一脸深不可测的模样道：“不不
不，我怎么会如此无聊，只是......”
“只是想来，以阿尼老师那严谨的性子，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拿
教学方面的事情开玩笑的。”不等他说完，谢木便摸着下巴上前一步，
看着那片土地沉思道，“这其中，应当是有些我们还未发现的潜在深
意。”
潜在深意？
听他们说着，凌澜也缓缓站起身，拍拍手里的尘土，打算去找条
帕子擦擦手。
结果没待他转身，眼前便出现了一条花色极其眼熟的手帕。
再往上看，是洛城那张扬的俊脸。
“擦擦手。”
凌澜菀颜一笑，接过手帕，轻声道：
“谢谢阿城。”
揉揉他的发顶，洛城的目光柔和极了。
“没事。”
说罢，便又随即转过身，扫过面前几人道：“木头说的没错，阿
尼老师从不会做那些无用之论。”
侧头看向那片无生无息的土地，洛城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除非，她还有别的目的。”
“比如说，是想让我们从这次的任务中，学到或者是自己发现某
种东西，之类。”
此话一出，谢木等人顿时也隐隐感觉到了点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
洛城点点头。
俊美的脸部轮廓因为那抹肆意的笑容显得格外痞气。
“或许阿尼老师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让我们真的非得从这死土里
种出点什么呢？”
“毕竟她的脑回路，向来是学院里最令人捉摸不定的。”
他那边说着，苏诺就蹲在一旁，不知道用什么在拨弄着黑色泥土。
一会儿挑，一会儿铲的，弄了好一会儿，才托着下颌，看着被自
己搞得一团糟的那块区域，无精打采道：“可是，话是这样说，但还
是完全没有头绪啊......而且你们看。”
说着，便举起一捧土，土上还插着条类似于笔之类的仪器，蓝色
的小小荧幕上，赫然显示着“无生命迹象产生的可能”几个红字。
“这玩意儿是真的根本没有一点可能性存在啊。”
空气顿时陷入了沉默。
谢木扶颌沉思，轻声道：“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寻找一个突破
口......”
不过，说得轻巧，但又谈何容易。
不着调的聂四夕难得地正经起来，铁制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缓
缓敲点着自己的头。
洛琳依旧坐在石头上，一脸淡定，双手环胸，闭着眼不知道在想
什么。
洛城静立在一旁，思考中的脸部轮廓显得有些硬朗。
唯独只有凌澜。
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凌澜已经绕着整片土地走了一两圈，深邃
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土壤的表面，要往里探究更深层次的东西。
突然，他停下脚步。
再度蹲下身，手指轻轻划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阿澜 ，你发现什么了吗？”
注意到他的动作，洛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众人的目光瞬间都集
中在凌澜身上。
凌澜并未马上回应他，而是轻轻嗅了嗅指尖残留的味道。
“这土壤......”凌澜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性。
一丝灵光从他脑海中快速闪现而过，连抓也来不及抓到。
——或许阿尼老师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让我们真的非得从这死土
里种出点什么呢？
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他，这时的样子显得格外严肃，对比起之前
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
——三日之内，不借用任何培育类科学技术手段，让你们的那块
地，焕发生机。
仿佛将一切外界声音隔绝，阿尼的话再次回荡在他耳边，凌澜死
死地想从中抠取到那个让自己无比在意的一点。
不得使用任何科技培育手段，让那块地焕发生机。
不使用科技培育类手段......
焕发生机，焕发生机，焕发生......
猛然睁眼。
凌澜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对了！
就是这个！
激动地抬起头，凌澜看着洛城，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喜意：“我
想到了！”
——
舒捋了捋自己那算不得多长的白胡子，呵呵一笑。
“但这对他们未免也太难了些，毕竟里面可还是几位新入学不久
的小朋友呢。”
不过这位院长说这话时似乎忘记了自己也给新生们布置下了一
道远超他们如今能力的难题。
对此，阿尼只是嗤笑一声，随意道：“这些与我无关，我一向只
看结果。”
“生命僵死之处，必有法则堆积。”
“像芦苇般渺小的人类之所以能至今在宇宙中生存，便是因为我
们会思考，有思想。”
“而且我的教学方式就是这样，如果您实在心疼他们，倒是可以
考虑给他们换个班主任。”
听着她这和赌气无二的话，舒笑着摇摇头，缓缓从椅子里起身。
迈着步子，走到阿尼身边，慈祥温和地揉了揉她的头。
“阿尼你啊，还是和以前一个样。”
“无论遇到什么事，就是一个劲儿地死犟，用最严厉的话粉饰自
己不知所措的心思。”
看着她依旧挺傲着的脖颈，舒无奈笑叹一声。
“不过，也正是因为你的这股犟劲，也才能有那么多学生去愿意
挖掘自己本身的潜力。”
“阿尼也才是阿尼。”
拍拍她的肩膀，舒的语气里充满了欣慰。
“我相信你的判断，也相信，那群孩子绝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听到这儿，阿尼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温
柔，但很快便被重新压制下去。
“只是期待可不行，不过刚刚及格而已。”
女人眼中锋芒未敛，迸发出自傲绚丽的色彩。
“能够做到超越我的期待，那才是，真正的天才。”
舒听罢，挑了挑眉，笑了起来：“超越你的期待？那可就有那群
小家伙受的咯！”
“要知道，你的期待向来都是高得离谱。”
时间慢慢流逝着，K-523 收到远程指令后，开始释放出属于正午
时分的热能和光能。
感受到比之前弱了不少的热意，阿尼蹙蹙眉头，但也没有开口。
负手望着远方，耳边是风吹竹林的沙沙索索声。
“未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且拭目以待。”
“我已经等不及想要看看他们能够给我展现出什么样的成果了。”
——
“我有一个猜想！”凌澜激动道。
洛城连忙稳住他因激动而有些摇晃的身体，问道：“什么猜想，
阿澜？”
站好后，凌澜认真地盯着洛城，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兴奋，说出了
自己的猜测和想法：
“我们其实都被阿尼老师的文字游戏给虚晃了一枪，我们都被她
‘骗’了。”
谢木和聂四夕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
苏诺似乎也没有明白凌澜的意思，往他那边靠得更近了些。
洛琳抬了抬眼皮，面上依旧淡然安定。
只见凌澜缓了缓，便继续道：“细细想来，阿尼老师说的‘三日
内，不使用任何科技培育类手段让我们面前这块土地焕发生机’，其
实有一个隐晦的潜在含义。”
说到这儿，凌澜眼中的光芒愈盛。
“试着打开思路，也许老师说的‘焕发生机’，不一定是指实际
具有生命体表征的具体实物呢？”
洛城瞳孔骤缩，突然出声道：“你是说......”
凌澜点点头，面含笑意：“换句话说，阿尼老师需要的‘生机’，
可能并不是我们从土里种出植物之类的生命体。”
“而是想让我们去寻找一种，让土壤得到生命力的方法。”
啪！
聂四夕折扇一合，恍然道：“所以，如果我们刚刚如果继续紧揪
着‘土地无法种出东西’这一点不放的话，那么我么们其实很容易就
陷入一个思维语言陷阱里面，对吗？”
凌澜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没错。”
见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一直保持着缄默的洛琳缓缓开口了。
“既然现在你们题意搞清楚了，那么也该思考思考一下怎么去解
题了吧？”
洛城听她这话的意思，有些发愣：“琳琳你早就知道了？”
洛琳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着自家哥哥：“不然呢？”
“无论是要种出东西也好，疗愈土壤也罢，自始自终，我们首要
解决的不都是土壤问题吗？只不过是步骤或多或少而已。”
“是你们自己把这件事情想复杂了。”
......
静默——
枝头，小鸟的清脆婉转鸣动听极了。
看着突然沉默的几人，洛琳不解问道：“怎么了？”
众人：没......没怎么，就是对比之下，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热血上
头的傻子。
凌澜：......突然感觉好羞耻！下次再也不先发表意见了！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林间空地上，不远处的瀑布也
闪着格外耀眼的光泽。
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一地的落叶。
仿佛有旋儿，从耳边飘起，又落下。
淡淡的声音在半空散去。
“既然这样，那还是先去申请借用一下实验室吧。”
“带上土壤样本。”
“在那里，可比我们现在空想着要好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新书有些类似于群像剧，啊不，或者说其实就是群像剧，我想给
每个人都留下他们自己的专属故事和背景，所以在后期不会只走主角
线哈哈，希望宝子们多多留下宝贵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