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Amon 埃蒙

第三十五章
心迹显露（2）

在这个未知的星际与科技发展，人类文明和智能文明相互碰撞摩擦的时代里，似乎所有人都在为一场即将到来，却又毫无苗头的文明跨越埋头苦干。
我们如此，普通人亦是如此。
只是，我们所需要付出的，远远超出他们。
所需要放弃的，也比他们更多。
生存的意义，在看似和平的表面，显得格外珍贵。
生命如此。
情感也是如此。
心底的情意太沉重，所以说不出口。
故此。
生不逢时，有幸遇见。
言未尽意，使君与操，余子谁堪共酒斟茶？
——《重创星纪元.克塞洛纳学院天问班学生.凌澜》

经此一事后，也不知道阿瑞斯到底和阿尼说了些什么，竟让原本执拗的阿尼松了口，同意了几人继续在这里打擂。
不过有一点还是非常让人在意啊......
那就是.......
为什么阿尼老师也要留下来啊！！！
感受着身后仿佛要杀人般的眼神，聂四夕和苏诺不禁汗毛倒竖。
而且还要天天监督我们学习和格斗训练！
还有制定的每天固定练习计划，不达标不许休息！
这和在学院有什么区别！
而就在他们为自己仰天默哀，无声痛哭的时候，脚步声渐近。
头顶覆上了一层阴影。
齐齐抬头。
熟悉的脸庞，熟悉的人。
痛苦的罪魁祸首。
“看你们这样子，应当是适应目前的强度了，那么接下来，再往上调整一个标准继续训练！”
此话一出，犹如惊起一滩鸥鹭，顿时哀嚎声四起。
“不要啊——”
聂四夕心中的那杆天平也终于是彻底倾斜。
忍不住仰天狂怒：
“老——洛——！”
“你丫的又去哪里偷懒了！”
声音穿过长长走廊，层层墙壁，扇扇房门，愈渐愈小，愈渐愈远，直至消失在距离他们另一侧的尽头。
而此时此刻，他所“挂念”的洛城，正在尽头的房间里，坐在床边，安静又专注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凌澜。
这间房是喰梦特意给凌澜腾出来的，说是整个格斗场休息室最适合休养的地方，不会有任何外界因素打扰。
听着窗外的小鸟细细吱鸣，还有浅不可闻的零碎人声，洛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眼神晦涩，喉结很缓很慢地上下滚动。
与凌澜小脸皮肤相触的那一刻，微微颤了一下。
“阿澜......”
似乎从进入学院的那时候起，每次的紧要关头，他都没能护住凌澜，反而还需要凌澜分神来注意自己的情况。
痛苦又自责地将头埋进少年略显冰凉的手掌，洛城揉乱着自己的头发，骨节分明的大手在黑色发丝间无措安放。
没有保护好他，那之前信誓旦旦许下的承诺又算得了什么？
笑话吗？
陷入自我怀疑的青年没有注意到，原本静躺在床上的俊秀少年，眉眼有些颤动。
似乎是快要醒来。
“唔......”
轻浅的低声呜咽在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洛城蓦然睁眼，猛一抬头，与之相对的，是那双熟悉温柔，如琉璃般水润的眼睛。
纵然因受伤失了些光彩。
但在这一刻，洛城感觉得到，天空突然亮了许多，就连窗外一直叽叽叫的鸟鸣瞬间也变得格外动听。
见他傻了样，凌澜脸色苍白，淡淡笑着：
“怎么了这是，像个傻子似的。”
说着，还打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开玩笑道：“一直盯着我看，该不会是那毒让我毁容......”
只是没等他说完，洛城便急切地拉住他的手，语气有些凶：“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
“没有外伤，阿澜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像是被他少见的情绪给吓到，凌澜缓了缓，才轻笑道：“我知道了。”
说罢，又轻轻将手安抚性地搭在他的手背上。
“让你担心你了，抱歉。”
洛城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似乎在以前也出现过。
而且......
还出现过好多次......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抱歉，下次我会更加注意啦。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快点接住阿琳的抱歉！
明明，就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要一直道歉呢？
躲猫猫的那时候，明明是我拉着你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在后花园玩耍的那时候，明明也是佣人故意忽略你，才让你摔进了大泥坑里......
那次爬树，也是因为我和琳琳执意要去那棵最危险难上的树......
靠在床头的凌澜突然感觉头顶有片阴影落下。
随即。
淡淡的，熟悉的檀木香将他包裹。
一双有力的臂膀，就像拥抱易碎的珍宝一样，拥住了他。
“你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该道歉的人，是我。”
“对不起阿澜，我没有保护好你。”
气息涌动翻滚，脖颈处的温度渐升，凌澜听着洛城的话，有些诧异，但还是下意识地回抱住了他。
只显露于洛城的真实温柔。
“没有的事，那种情况下，我们也难以应对......”
突然，洛城的一句话打乱了凌澜所有阵脚。
“阿澜......”
“嗯？”
洛城藏于凌澜背后的神色晦暗不明。
“你......觉得我怎么样？”
对于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凌澜轻声回答：“很好啊。”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抱着凌澜的手臂渐渐松了力度，洛城缓缓回身，眼里是凌澜看得懂，却又不敢懂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你还记得小时候那个，新郎新娘的游戏吗？”
“那时说的话，还作数吗？”
凌澜瞳孔骤缩。
一时间，他仿佛没再听到外界的声音，脑子一片空白。
胸腔，传出扑通，扑通的颤动。
心跳得好快。
快得他都不敢确定，距离如此近的洛城，是否也有听到。
原本他以为，那时候的“童养媳”“新娘”不过只是洛城的童言无忌，因此，就算后面洛城经常说这些，他也认为对方不过只是说着玩儿罢了，也没有当真。
但是现在......
看着面前这个俊美优秀的青年，墨色如漆般的眼睛，在侧光下，泛着淡彩。
原来，那并不是玩笑。
而是早在懵懂不自知的年纪，许下的童稚承诺。
凌澜这边心绪翻涌，洛城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长到这个年纪的他，除了凌澜外，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心动对象。
就更别提最基本的表白经验之类了，那更是完全一片空白。
他紧张地揉捏着手，面上镇定，实则内心早已波澜涌起。
阿澜他，会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不不，比起这个，重要的是，阿澜还记得新郎新娘的游戏是什么吗？
万一他不记得了怎么办？
不对，应该还是记得的吧......阿澜那么聪明，记东西也快，应该不会记不住吧......
心思各异的两人，静默的房间，交织的呼吸和心跳。
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打破了沉寂。
洛城抬起头的瞬间，凌澜清俊白皙的小脸霎时出现在他眼前。
两人唇鼻相对的距离不过两公分。
呼出的热气轻轻喷洒。
暧昧，缠绕。
“怎......怎么了？”
洛城眼神晃动不定，仿佛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也不知平时那股子大胆的劲去哪里了，不敢和凌澜的目光对视。
少年的心思如涓涓细流，从眼目间流淌。
化作春絮，飘动，柔软，细腻。
“阿城所愿，便是我所希望的。”
听着语义不明的一句话，洛城看着凌澜，不解：“阿澜，这是......什么意思？”
凌澜笑笑，略略抬起头，望着洛城身后的窗外。
“在这个未知的星际与科技发展，人类文明和智能文明相互碰撞摩擦的时代里，似乎所有人都在为一场即将到来，却又毫无苗头的文明跨越战争埋头苦干。”
“你如此，我如此，其他人，亦是如此。”
“而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你我付出的，却远比普通民众要多得多。”
时间仿佛跨越洪流，穿梭在不同的文明阶级，宇宙层次里，与繁星相遇，和日月共舞。
“生存的意义，在看似和平的表面，显得格外珍贵。”
“生命如此，情感......也是如此。”
少年的目光慢慢转移。
背光的阴影给面前俊美的青年周身镀上了一层浅浅光晕。
如同骄阳初生般美好。
如果我是和你同生于阳光之下就好了......
如果我有与你并肩而行的资格就好了......
如果我有说出这份感情的勇气，就好了......
可惜。
“生不逢时，有幸遇见。”
心底的情意太沉重，所以说不出口。
故此。
“阿城的心愿，就是我的希望所向之处。”
言未尽意，使君与操，余子谁堪共酒斟茶？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是引用改自宋代刘克庄的《沁园春.梦孚若》里的那句“天下英雄，时与君操，余子谁堪共酒杯”。
哈哈哈，稍微借用改动了下语意，但是并没有任何其他不尊重的意思！我很喜欢曹操当初说的那句“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刘克庄那句诗的出处也是这里，很霸气！也很张扬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