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Horus 荷鲁斯

第九章
翻涌的迷雾之外（4）

我们的推测以一个超级文明而告终，这个超级文明综合了太阳系所有的生命，它不断地进步和扩散，以太阳为中心向外扩散，将非生命转变为有思想的智能。
接下来的研究，在未来的时间，会带给我们不同的可能性。
我们可以根据生命设计自身的能力，将其发展分作三个阶段：
生命1.0（生物阶段）——靠进化获得硬件和软件。
生命2.0（文化阶段）——靠进化获得硬件，但大部分软件由自己设计。
生命3.0（科技阶段）——自己设计硬件和软件。
而我们的“星火”项目，其实换言之，也就是处于这个生命3.0的阶段。
而且我想，在之前应当有人同你们说过这样的话：
科技赋予生命一种潜能，它能实现前所未有的繁荣，也能让生命自我毁灭。
——《重创星纪元.最高研究院项目主导.林海》

自由？
一瞬间，耶律娜拉似乎听到了好多不同的声音。
自由？
自由……
自由。
自由！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火光映红的夜晚，自己和司命蜷缩在破败的小屋里，听着外面黑袍人的屠杀声，感受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冷风，刺骨的寒意和心中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那时候的她，多么渴望能逃离这个充满恐惧和死亡的地方。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她和司命虽然侥幸逃脱，但心中的仇恨却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熄灭。
所以，他们发誓，一定要复仇，一定要让这些黑袍人血债血偿！
于是，他们被林海收养，并开始了漫长的复仇之路。
他们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亲手寻找到那群黑袍人的线索，然后亲自报仇雪恨。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们的心中，只有仇恨和复仇，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
不断地完成研究任务，不断地在暗中行走，不断地在黑暗中徘徊。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耶律娜拉开始感到迷茫和疲惫。
她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真的有意义。
复仇真的能带来内心的平静吗？
复仇真的可以，安抚亲人和朋友的灵魂吗？
这些黑袍人，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也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吧？
难道他们生来就是为了被杀戮和仇恨所驱使吗？
耶律娜拉不知道答案，她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和痛苦。
她开始想要逃离这一切。
也想回到最初什么也没有开始的时候。
但是，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她已经被仇恨和复仇的枷锁牢牢地束缚住了。
她只能继续在这条黑暗的路上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助理的话如同一束光，照亮了她心中的黑暗。
“自由……”
耶律娜拉低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找到了久违的救赎。
不过……
“你这样做，他知道吗？”
耶律娜拉抬头看着这个身材并不算很高大的女孩，问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留你在我身边的目的，可不是掇拾我的想法。”
对此，助理只是浅浅一笑。
转身，垂首，屈身一礼。
“但是，大人临走前，曾也吩咐过我一句话。”
耶律娜拉目视前方，不在意地开口。
“什么话？”
助理没有起身，只是缓缓抬起头，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少女。
似乎想透过她整个人，看到一些，困扰她已久的疑惑。
“他说……”
——即使她不愿意待在那里也没关系，即使她不想继续原本的想法也没关系。
——她……快乐就好。
——就像以前那样，灿若骄阳……
——满目，星河。
窗外，鸟鸣声越发清脆，悠长的呼唤，唤醒了整片沉睡的森林。
少女呆愣在原地，指尖轻颤。
柔和的风尖一掠而过，挠得人不禁痒痒。
是的，她渴望。
无论心中的仇恨再疯狂，但她依旧渴望着。
渴望能够摆脱仇恨和复仇的束缚。
渴望能够同司命一起无忧生活在阳光之下。
渴望能够无所顾忌地过完下半生。
但是。
她一直没有看到希望。
就这样浑浑噩噩，故作蛮横粉饰自己，过了近十年。
不过......
缓缓从座椅上站起来，少女的衣角微晃。
现在，她似乎知道怎么做了。
天边，日光尽显。
————
被巨木所遮掩的暗道上方弥漫着一层浓厚的雾气，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顺着它往里走，内部昏暗而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
地下室的门紧闭着，但是依旧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低沉的交谈声。
推开大门，里面灯火通明，各种奇怪的仪器和试管摆满了整个房间。
而司命，正站在房间的中央，和一个白袍人交谈着。
“大人，他们的要求真的越来越过分了！”
白袍人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愤愤不平地叉腰道。
司命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
这话一问出来，白袍人便再也抑制不住了，积怨已久的话一股脑地哗哗往外倒。
“你是不知道，就那个什么，什么孙夫人，对！就是她！”
“她之前都还说只需要隔一个月给她送两个实验体去就好了，结果昨天就突然变卦，说要二十个试验体！”
司命手一顿，眼帘低垂，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但白袍人似乎没有觉察，依然在自顾自地说着。
“你说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我们这边进度跟不跟得上，就算是有，但一次性输出这么多的实验体，引起骚动，上面也是会起疑的啊！”
“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她倒是没有问题，但遭殃的！”
说到这儿，他不禁转头看向司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继续道：“......遭殃的，可就是，大人你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逐渐地消失不见。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机械运转的呼拉声，以及，两人清浅的呼吸。
良久，司命的手终于有了动作。
他一边继续手里的数据测验，一边问道：“给她安排了吗？”
听此，白袍人瞬间瞪大双眼。
“大人！你疯了！”
“这个数量可不算少！”
“已经超出了我们可控变量之外！”
但司命似乎真像是被迷了心窍一样，面不改色地平静道：“给她送。”
白袍人似乎还想再争取拉回司命的理智，可是却被直接驳了回去。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司命再次发话，无奈之下，白袍人纵然有再多担忧也于事无补。
只是，在最后离开之际，看着司命的侧脸，语重心长地说道：“大人，一旦踏出去，那可就真的再也收不回来了。”
说罢，便径直往门外走去。
而在他身后大门合上的那一刻，原本一直埋头苦研的司命却是慢慢直起身，目对虚空。
蓦然，良久，长叹。
“......纵是如此，我也早没有了后退的机会。”
“固人命兮有当......”
“孰离合兮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