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看守所的秦慕童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信念,她想要一场逃离。
包裹着秦慕童的是一层凉凉的寒意,再看看这座城市,好像自己不曾来过一样,这大学四年,就像是一场梦境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
秦慕童不想要去看陆恩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是有巨大的抵触感,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不能原谅陆恩年,虽然陆恩年和严子陵都是自己的朋友,可是,秦慕童真的不能够接受这种事实,她宁愿做出这件事情的是梁汀汀,秦慕童倒是能够接受,可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做出来的,竟然就难以接受了。
其实秦慕童很恨自己,害死严子陵的,其实也有自己的份,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帮凶,间接地害死了严子陵,如果那天不是自己执意要求,或许严子陵就不会有那什么血光之灾,要是那天听一听那个瞎子老头的劝解,想一想化解的办法,或许一切都不会是这样子了。
接到了秦慕童的电话,郑宛如就直接赶了过来,连假都顾不上请了,要知道她能够明白,失去了严子陵的秦慕童是有多么的难受,她不能再让秦慕童出事情的,这是郑宛如都不能够接受的事情,要知道,走到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童童,你没事吧。”郑宛如十分的紧张,因为是赶过来的缘故,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
“我没事,刚才见过梁汀汀。”秦慕童好像是平静了许多,眼神里有轻明的感觉。
“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怎么跑来见梁汀汀了,这个害人精有什么好见的。”郑宛如眼见着那天秦慕童的晕阙,也明白其实秦慕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虽然现在的形象像是个女强人一样,但是秦慕童的内心依旧是脆弱的。郑宛如也终于明白,像梁汀汀这种人是不值得可怜的,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梁汀汀自己找的,没有人逼着她要选择走这条路,也没有人唆使她要这样子做,不过都是自己找的。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了,宛如,你陪我说说话吧。”秦慕童不过是心里不舒服,想要找个人说说话,但是又不想要找许温良,毕竟自己和他的关系有点尴尬,而现在能找的,只能是郑宛如了。严子陵不在了,陆恩年坐牢了,好像一下子,秦慕童的身边真的就没有一个说的上话的人了。
“童童。”郑宛如的情绪反而是被秦慕童带动出来了,站在风里,仿佛是一阵阴冷,整个人的感觉好像也有些想要落下眼泪一样的。
“宛如,其实我觉得,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子陵根本就不用死。”秦慕童明白,当天严子陵是为了救自己才被车子撞上的,要不是自己,严子陵一定是好好的。严子陵是替自己挡了一命,本来该死的就是自己,而不是严子陵。
“童童,不要说了,真的,事情都在这里了,说这些还有用吗?子陵也不会让你这样想的,她一定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快快乐乐的,不是吗?你这个样子,只会让严子陵放心不下的,童童,你只有过得更好,才能让子陵的付出变得值得,要是你这样子,严子陵的命就是白白没了。”郑宛如明白,说着大道理的时候,什么都明白,可是,情绪不是一种说收就能收住的东西,这不是理性地起来的东西,这种感情的玩意儿,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郑宛如说着的时候,其实自己的心里都是无比的难受,只要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严子陵了,郑宛如的心就像是在滴血一样,这严子陵虽然不是自己的亲人,可是却胜似亲人,郑宛如从来就没想过严子陵会有这样的结局。原以为三个人里,严子陵是最早得到幸福的人,可是就偏偏差了这么一步而已,婚礼在即,所有的好日子都在后面呢,工作顺利,爱情甜蜜,这就是严子陵未来的生活,可是现在呢?一场无谓的车祸,就这样夺走了严子陵年轻的生命,这算怎么一回事,老天简直就是在和她们开了一个巨大的国际玩笑。
想着想着,郑宛如倒是情不自禁的落下了眼泪,风吹过,很快就风干了泪水,脸上留下淡淡的泪痕,那些痕迹,就像是青春逝去之后的表象。
“是啊,宛如,你说的对,严子陵的死不该就这样没有了价值,郑宛如,我会好好的,可是你还是允许我稍稍地悲伤一阵子吧,我实在是过不了这一关。”虽然大道理是明白的,可是毕竟人心是肉做的,疼还是会疼的,超级难受的那种感觉,是连喊叫都不足以表达的。秦慕童觉得自己还是会难受的,感情动物或许就是这样子的吧,至少说明自己并不是很冷血的一个人。
“童童,你可以悲伤,但是不能沉溺太久,我们都会担心你的。”郑宛如拍着秦慕童的肩膀,好像一切都变得宽慰了起来,这两个女子,相依为命,剩下的时光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始终是要继续的,只是我们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人生的路程永远是在脚下。这今日不知明日事,秦慕童突然地明白,所有的事情就唯有珍惜现在的每一刻,活在当下或许才是正确的,我们谁也不知道,明天的事情是幸福还是悲伤,是意外还是幸运,唯有珍惜眼前人,才不至于在失去的时候,会那么的后悔。秦慕童明白,严子陵还有很多很多的愿望没有达成,没有看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没有去看过日落和日出,没有用脚步去丈量这个世界,没有去过彩云之南,没有抵达过西藏之巅,所有的所有,严子陵还没有来得及去尝试,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所有的所有都变成了不可能的愿望了,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再也不是触手可及的梦想了,秦慕童的心里一阵荒凉,好像是那不长草的荒原一样,整个大地是如此的光秃秃的,好像失去了生命一样。匍匐在时光的转轮里面,黑白尘埃,所有的人就这样被牵挂住了命运。
看着前面滚滚的江水,一切的浪花起伏就像是这人生一样,青春回忆,不过是一朵浪花,落入水中的时候,融进这滔滔江水,谁都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归于尘埃。
秦慕童和郑宛如坐在这河堤上,望着这江水,释放着心情。银波泛泛,晚霞蒙蒙。淮河像一条翡翠缎带,在中原大地金黄色的地毯上飘过;又像一条碧绿的玉带,紧紧系在巨人的袍子上。当凉风习习低拂过水面的时候,水上顿时会出现一条瞬间即逝的狭长的银色薄箔。使秦慕童非常惊奇的,是那江水的绿,绿得浓极了。时已深秋,但那浓绿,却给人春深如海之感。原来雄伟的山,苍郁的树,苔染的石壁,滴水的竹林,都在江中投下绿油油的倒影,事实上是天空和地面整个绿成一片,就连秦慕童自己也在那闪闪绿色之中了。
天色渐晚,霓灯初上,秦慕童一点都不想要回去,她和郑宛如沿着这街道来来回回的走了一遍又一遍,有些大街小巷,曾经和严子陵一起走过,打打闹闹,痴痴缠缠,好像都已经是雕刻进了秦慕童的心里,那些回忆片段,就像是在电影里的移轴镜头一样,美好的不能再用言语形容了。
再后来,郑宛如第二天要上班,就匆匆回家了。此时都已经是半夜了,秦慕童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想要回家,对着冰冷的房屋,她觉得很是害怕,好像一下子孤独袭上了心头,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入夜的街道上,夜凉如水,秦慕童明白,再也没有人会关心自己了,自己已经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了,手机的声音响了起来。震动了一遍又一遍,秦慕童却一点都不想看,她觉得,应该是许温良打来的,她却真的是不想接。
可是这个电话似乎有些锲而不舍的样子,秦慕童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上竟然是周苏策,那一刻,秦慕童好像有种感动的错觉,好像一下子有了出口。
接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而温暖,听到周苏策的声音,仿佛有一股暖流穿越过身体一样,弥补了这个夜晚的所有寒意。
“童童。”周苏策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是患了感冒什么的,让秦慕童的感觉十分不好。
“阿策,你怎么了,喉咙哑哑的,是怎么回事?”对于周苏策,秦慕童总是不由自主的关心,虽然周苏策不找自己的时候,秦慕童都不会主动,但是一旦有些联系,秦慕童总是想要不由自主的靠近,对于周苏策的感觉很是奇怪,人家毕竟是大明星,而自己,秦慕童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个蚁民而已,能认识周苏策已经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能够成为朋友都是上天的眷顾了,更可况是好朋友,秦慕童不敢主动是怕有高攀的嫌疑,所以总是在心里试图忽略着周苏策。
“有些感冒而已,不是很严重,你还没睡,周围怎么还那么吵,你还没回家?”细心如周苏策,一下子就听到了秦慕童周围的环境不像是在家里的样子。
“在外面走走,不想回去。”秦慕童如实回答,她明白,自己从来都不喜欢对着周苏策有所隐瞒,也不知道到为什么会这样,好像一切都是这么的自然,和周苏策的关系,简单而又舒适。
“怎么了?童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周苏策的声线温柔又好听,加上这么善意的询问,秦慕童一下子就沦陷了。
“子陵不在了,子陵她不在了。”秦慕童又一次情绪崩溃了,最近总是这样,想要有哭泣的冲动,好像是这么多年的泪水一下子都流了出来,严子陵的死,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委屈一样,在和顾倾分手的时候好像都没有这么严重,这几个月里,秦慕童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好像是怎么都有流不尽的泪水,虽然明知道泪水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总是那么的不争气,就算是再多的泪水,也换不回严子陵的命了,这本来就是无法交换的事情,可是秦慕童好像是不明白一样,她甚至觉得,自己想要去换回严子陵的命,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命运,严子陵不过是个替死鬼。
“童童,怎么回事?”周苏策显然是不相信,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上次见严子陵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一下子就不再了,周苏策也明白秦慕童不会拿这事情来开玩笑的,只是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好像是一个很是令人震惊的消息一样,顿时就不能够接受了。
秦慕童对着手机,声音颤抖,终于还是把事情的始末和周苏策说清楚了,其实秦慕童真的是不想要回忆这段过去了,真的,就在这一刻,她是多么想要选择性的记忆,最好大脑能够自己区别,那些该被记住,还有一部分就选择性的失忆最好不过了,可是哪有这等好事,秦慕童还是不得不记住,严子陵已经不再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再也不会嘻嘻哈哈和自己说事情了,就算是毒舌的话语,也听不到了,好像是尘埃落定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剧终了,一切都完蛋了。
“童童,子陵不过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虽然是一个和我们都平行的世界,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是她也会有新的朋友了,相信我,她会过得很好的,真的。”周苏策安慰着秦慕童,此时此刻的他,有些痛恨这该死的距离了,他好像就这样飞奔过去,好好安慰秦慕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