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元冲到吕雉的面前大声说道:“可张傲既不是大漠之子又不是弱国之君,凭什么就让我这个一国公主屈尊降贵下嫁给他!”
“这是旨意!”吕雉声音略带威严道。“你父皇何尝不想把你这唯一的女儿放在身边,你也不小了要懂得什么是以大局为重,张傲那个人你别看他文文弱弱不卑不吭可他这里装的都是心眼儿!”吕雉拍着自己的胸口:“天下父母心,母后与你父王不过是比别人的父母多享了几分荣华,可荣华背后,谁能知道当初母后与你父皇一同打江山的艰难!”
鲁元住了口,仍是立在原地不语,吕雉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想法子使其放下心思,一边对殿里的宫人说:“把这些都收拾了,别让皇上来了看着烦心。”起身,走到鲁元面前:“记住,人生下来就要受苦,纵然你是天子的女儿,也的命运也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母后宫中的人去查过他,虽说默默无闻可还算懂的规矩,你日后嫁给他也受不得委屈。”
吕雉离去的有多艰难,脚下的步伐迈的有多困苦,她的女儿,在她身边促膝而绕了十三年,就这样被别人强制着送给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鲁元虽然被她的话哄骗过去,可哄的了一时哄的了一世吗?此人生性平静,说他要反?呵,真是连吕雉自己都不信。总对自己说再等等,等到刘邦寿终正寝再对该下手的人下手,可等来等去怎么等来了这个下场。本以为只要顺着历史一步一步走下去就可以回到起初她来的地方,却忘了历史上的吕雉走一步要多艰难,她不是一个人,想尽了法子用尽了手段保护的不仅仅只是她自己。如今她才明白,走到这一步并非吕雉心甘情愿,在这一入宫门深四海的地方,不用手段、心计、权位来困束别人死的即将就是自己。鲁元不再是作为旁观者眼中的一个人物,而是她怀胎十月忍受种种痛苦掉下的一块肉,十三年的陪伴说拿走就拿走,你让我怎么才能放得下。
触目惊心的血红嫁衣披在鲁元娇小的身上要吕雉看着实在心疼,一旁的宦官朝天长喊一声公主拜别,她的心又在这一刻碎了。吕雉看着鲁元头戴凤冠朝她下跪,紧攥着的双手在这一刻有多想带她逃离。皇宫是一座人间地狱,有进无回的苦海,若是心思明细还能多苟活几日,若是心如白纸,入了夜的永巷便会多出一条阴魂。刺耳的长螺吹奏着乐曲将鲁元送出宫去,在永巷中飘飘荡荡,那远处的一抹红色就在她眼中渐行渐远……
“娘娘,咱回吧。”
吕雉手抚着墙角,泪眼婆娑道:“让本宫在看会儿。”
“娘娘,公主已经走了。”
吕雉摇头,“让本宫再看会儿。”
鲁元走后吕雉常常会梦中惊醒,然后就再难入睡,亦玉总是陪在她的榻前一座便是一夜。时常的良心不安让这个母后夜不能寐,耳边也总是听见鲁元的声音,许多时候,吕雉甚至有一股出宫探望的冲动,却许多次的被亦玉阻拦,而亦玉的借口是,鲁元才出嫁不足一月。一月,这让吕雉觉得度日如年。
吕雉在椒房殿里的一处养了几盆小菊花,这是亦玉多番为她在太医院向太医令们讨要的种子,经吕雉细心照料,倒也开了几盆,如今生了一片的花,也照料的习惯。鲁元不在的日子没有人愿意来吕雉的椒房殿陪她聊天说话絮叨家常,倒也难得清静,时不时的和那几盆菊花说些话,亦玉常笑她,居然还能自个儿寻乐子,吕雉也时常回她,不知道下一个能听她这般家常的还会是谁。
刘盈和赵王走的颇为亲近,日子久了,两个人的作息都开始一样,吕雉有些担心,刘盈的性子文弱若长时间和赵王厮混在一起怕会被其利用然后趁机夺走刘盈的太子之位,刘邦对其母子宠爱有加吕雉所担心的事情也未尝不能实现,可时间久了倒也把这份心思给淡忘了。
今日,亦玉从椒房殿外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见吕雉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吕雉正在浇花,头也不回的问她:“这永巷里还有什么事儿能让心思缜密的亦玉担忧成这样。”
“娘娘,宫人来报说今日早朝上皇上口中有要立新储的意思。”
吕雉忙回头,急切问她:“可曾去长乐宫打探过?”
“是,奴婢听长乐宫里的小姐妹说,昨天夜里戚夫人跟皇上提起的时候皇上是连声答应。”
吕雉将手中的花洒往地上一摔,怒气冲天道:“她戚懿究竟要干什么!毁本宫鲁元不说还要将太子拉下台!”又问:“朝上那些老臣怎么说?”
“老臣们虽然有人反对可大部分人还是默许,毕竟皇家之事事不关己,多份人都是抱着保住官职的心思考虑此事,倒是御史大夫周大人先说了话。”
“结果如何?”吕雉迫切地问。
“御史大夫说话本就口齿不利,盛怒之下说话更为艰难,吞吞吐吐的最后倒是将皇上弄了个哭笑不得,此事也就过去了。”
听亦玉说完这些话吕雉悬着的心才能得一刻安放,戚懿也是个聪明之人,她也明白,刘邦早已是不惑之年,而自己还依然风华正茂,刘邦活着兴许还有戚懿一份好日子过,一旦刘邦去了……吕雉深吸一口气,能懂得看清局面未免不是个坏事,戚夫人能这么想就证明刘邦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排序下去,就离她铲除戚夫人和刘如意的时日近了。吕雉浅笑几声,对依然跪着的亦玉说:“此事先放着,废立新储兹事重大,一日两日且是办不下来,就让戚懿先得意几日,你也先起身吧。”
亦玉起身,边道:“可娘娘,若皇上真是铁了心的要废立新储,到那时娘娘怎么办?”
“本宫?”吕雉笑了几声:“就只好听天由命。”
自刘邦建立汉朝以来便对戚夫人关爱有加,刘如意一出生便被封为赵王,虽说为赵王,却把他常年留在宫中,时间久了戚懿产生夺嫡之心在所难免,谁让刘邦对刘如意的关爱太过强烈,殊不知,一旦刘邦寿终正寝,那刘如意和戚夫人,会成为多少人恨不得掐死他们。懂得转变到来的时机,吕雉已经早就胸有成竹,特地要亦玉请来来往不多的留侯张良,与他探讨朝堂之时,张良为人耿直,喜爱军事,吕雉便顺他意一直讲二人的话题向军事上牵,临走之时并送上她私藏的几担好茶给他带上。张良虽有几番推脱,但吕雉一直坦言这是送给其夫人的礼物,留在宫中也算多余,倒不如借花献佛的好。这一来二去,张良与吕雉的交际便也开始多了起来。
亦玉再来捷报,吕雉便不慌不忙的要她请来留侯张良。一见张良吕雉便亲自上前迎他,走到跟前欲与其下跪。
“娘娘这可使不得!”张良急忙将吕雉托起。
吕雉含着泪道:“留侯可知皇上废立新储之事?”
张良无奈的点了点头。
吕雉道:“国之动荡,大汉根基未稳却要废了太子,起初消息不散还罢,若此事板上钉钉之后被天下人皆知,到那时本宫担心的不是太子的去留和本宫自己的地位,而是怕天下百姓耻笑皇室将天子之位看的太过儿戏。皇上的一言一行要载入史册流传千古,若被后人知晓大汉始祖是一个这般儿戏之人,那不笑掉了大牙。”
张良也道:“娘娘言之有理,太子之位一旦稳固想要再换那是难上加难,这么多年,百姓早已了解到太子真正的为人,百姓虽懂得体恤皇恩可要想堵住悠悠之口属实困难。如今朝上皇上早已下旨要废立新储,此刻就是天上的神仙到了恐怕也是覆水难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