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卢正毅的后事由陆萍一个人操持着,她是陆小颖的表姐。两位老人都无力再做任何事。陆小颖从南方赶回来只能陪在她父母身边,一刻也不敢离开。当一切事情都处理完毕之后,木婉琳把公文箱放到两位老人跟前。里面三十万钞票都给老人留下。自己只拿了那个小本子。老人瞅着木婉琳只是抹眼泪。陆小颖说:“小木婉琳,这是我哥给你的钱,我们不要,你拿回去吧。”老人也说:“小木婉琳,我们对不住你。钱我们不缺,只是以后你常来看看我们就行了。”木婉琳拉着两位老人的手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亲姑娘。我会时常看你们的,但钱你们必须收好。我想最好用这笔钱,换换新环境,买套好些的住宅。”陆小颖说:“那样也好。”在木婉琳从陆家出来的时候,木婉琳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在老人面前不敢哭,此刻却如山洪爆发,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她蹲在角落里,哭个痛快。

陆萍出来倒垃圾,见木婉琳蹲在那哭,忙上前扶起她。陆萍是个下岗工人,说话比较实在。劝她说:“妹子,别那样,他去就去了,谁让他自己没福气呢。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听说你的事业干得不错。”一说这,木婉琳才想起,美容院,卢正毅出资建立起来的事业,也是他的心血啊。不能在自己手里垮掉。现在封条已撤,但陆小颖没时间去答理,自己马上就要去国外。得找个可靠的人。

想到这,她问陆萍:“大姐,你现在干什么呢?”陆萍不好意思地说:“实不相瞒,我在做销售。不过产品的确过硬。决不是唬人。”木婉琳忙说:“不是,我想你要没什么大事,来我美容院帮我经经眼睛,我聘你当经理。你看陆家这样,陆小颖暂时也不能出去,更何况,元天皓那也需要人。我想一时半会儿她不能脱身。怎么样,工资待遇方面我不会亏待了你。”陆萍是个爽快的人,当即答应说:“妹子,可别那样说,我一天闲着也是闲着,就是上你那帮忙也是应该的。那我什么时候上班?”木婉琳想了想:“就明天吧。”

美容院在陆萍的帮助下,重新开了业。老客户照常来,不知为什么,新客户也比以前多了。后来,陆萍分析:是不是广告效应。木婉琳不信:“我们没做什么广告啊。”陆萍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公安局这一查封,无形中是给咱们做了个免费广告。就象现在的名人,没事都找点儿事,都搞点‘名人效应’”木婉琳听她这一说,恍然大悟。

美容院步入正轨。这令木婉琳十分欣慰。但旋在木婉琳心头的那些谜团总是挥之不去。没事就拿出卢正毅留下的那个小本子发呆。

这天,木婉琳拨通了国外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位华裔,他听得懂木婉琳说的话。木婉琳也没感觉对方是外国人。对方见她找BAOBO就说出了木婉琳的名字,并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卢正毅的律师,名叫BAOBO,卢正毅称他“坤”。请她也这样叫好了。木婉琳惊讶对方能这样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名字。木婉琳告诉坤:卢正毅出车祸去逝了。坤听了,相当惊讶。

电话两头短暂的沉默之后,坤说:“陆先生生前有份委托书在律师行。启动委托书得有两个条件。一是陆先生过世,另一个是木婉琳女士亲自来,并知道保险箱密码。”木婉琳说:“这些我都能做到。只是我得快点办理出国手续。你等我电话,好吗?”坤回答:“Good(好的),希望能早日见到林小姐,Baybay(再见)”

放下电话,木婉琳感觉很累,很孤独,特想找个人聊聊。卢正毅走后的这段时间,对木婉琳来说,几乎就是空白。没有跟任何人约会过,没打过一次电话。接听赵宝刚的电话也只是敷衍,不想多说一句。只要是空闲下来她就会把自己锁在屋里。在这个属于自己的空间里,留给自己印象最深的还是卢正毅。帮她戒毒的那段时光突然间在木婉琳的心中变得那般美好,非常值得留恋与回忆。卢正毅走了,自己想得最多的是他的优点,一点儿也没有以前烦他的那种心境。“你这是怎么了?”这句话,她问了自己不知有多少遍。

今天,木婉琳来到郊外的池塘,她想看看奶奶,看看池塘、梨花、鱼,还有小树林、小木屋。可到了池塘附近,脚步却停了下来。赵宝刚?你想见到他吗?答案却是:一、不。二、不行。三、绝对不行。赵宝刚那敏感的眼神令木婉琳发悚,尤其是他直盯着自己的目光象能看透她的一切。在赵宝刚面前,木婉琳感觉自己象一个被脱光了衣服,站在那赤裸着被他扫视。真象那落塘的梨花一样,花蕊里灌满了水,一劲地往下沉去、沉去,无助地坠落。在赵宝刚眼里,既然自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是一个不折不扣与贩毒有关的人,还要求什么纯洁无暇的爱情,你不配。伴着这种心理压力,自己再无法面对赵宝刚,至少目前是。

她突然转过身,快步往回走。

当自己站在“可人”夜那个总会门前的时候,她也有些惊诧了。为什么在自己最无聊、最不开心的时候,总会来到这?只是因为这里有让自己开心的音乐?不是。有让自己忘却烦恼的红酒?也不是。

当木婉琳来到郝云天办公室门前,她找到了答案。这里有能让她开心的人。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开心果。

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看到崔银丽教郝云天学电脑,俩人靠得很近。木婉琳装作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到沙发那坐了下来。崔银丽忙起身给木婉琳倒水,说了句客气话就出去了。

郝云天还在电脑那忙活,他边看电脑边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木婉琳说:“卢正毅死了,死的很惨,什么也没带走。”郝云天离开电脑,站起身,点燃了一支香烟,背对着木婉琳,说:“看来你很爱他,他把你的心都带走了。要不怎么会这样麻木不仁。”木婉琳说:“二哥,你就别再挖苦我了。我和卢正毅之间只能是亲情而绝非恋情。只不过他确实对我好。有些事,当时不知道,只有过后才知道。”说完,眼泪无声息地顺着面颊流下来。

郝云天回头见木婉琳哭了,着急地说:“别哭,别哭。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了。小木婉琳,说真的,你二哥我见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饺子都多,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可没一个让我真正心疼的。你就是个例外。说不上为什么,许是上辈子欠你的吧。”

他这一说,倒把木婉琳给说笑了。“那你现在就还我吧,有两件事:一是我想办出国签证,你帮我办,钱我出。二是……”木婉琳走到门口,推开门见门外没人,就把门反锁上。对郝云天说:“二哥,你真没把我当外人吧?会珍视这份难得的手足情,对吧?”

郝云天大笑着说:“搞什么,那么神秘。对,对,我相当珍惜,你放心,有什么事和我说,一定帮你办。”木婉琳走到他近前,又说:“我说之前,你得发誓不生气。”郝云天假装板起面孔,一只手举着说:“无论木婉琳女士说什么,我决不生气。”

木婉琳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担心地说:“二哥,听我的,你别再卖拿东西了。这真的很危险。咱不缺那几个钱。真的,我真的很担心。卢正毅死了,我害怕再出什么事。”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郝云天半晌没说话,又点了根香烟,重重地抽起来。木婉琳见他长时间不说话。就起身出了办公室。

崔银丽迎过来说:“小木婉琳姐,我们去吧台喝点酒吧,我请客。”木婉琳笑笑说:“好,今天就让你请客。”二人要了瓶红酒,对饮起来。边喝边闲聊着,从衣着穿戴,到家居生活,再到女士的喜好,海阔天空,想到哪说到哪。木婉琳低着头看着杯里的红酒,对崔银丽说:“小丽,别在这干了。我们都是未婚女孩儿。现在世道太深,我们不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去试探着走路,那样会吃大亏的。”崔银丽点点头,看着酒吧昏暗的四周说:“谁愿意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这不是我所愿啊,可我又能怎么办呢?”片刻的沉默。突然,木婉琳眼睛的余光清晰地看到什么东西滴落到了崔银丽的杯中。木婉琳一惊,她没想到会是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