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父亲作手术期间,美国警察对木婉琳作了简单的讯问。但她却只字未提卢正毅帐目软盘的事。只说那个黑人对她很无礼。警察看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说:“中国领事馆请求我们警方对你们的人身安全进行保护。在你们离境之前,我们会尽量做到。但你父亲好些之后,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木婉琳要求自己寸步不离自己的父亲。警察问过医生之后,同意了她的要求。

父亲的手术很快做完,一切还好,子弹只从腹部穿过,医生说很快就能复原。木婉琳看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父亲,她上前一把抓住父亲的手。却见父亲毫无知觉,她大声音招呼:“爸爸,爸爸”医生示意她安静。警察会说些简单的汉语,他告诉木婉琳:“打了麻醉针,得过会才清醒呢。”木婉琳对警察及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这动作让警察和医生都十分感动,都笑了。

父亲醒来时,见木婉琳正托着自已的手流泪。那手上毫无半点儿血色。老人话语微弱“孩子,别哭,爸爸没事。躲过这一劫,以后就好了。”木婉琳听老人这一说,哭得更厉害了,老人半开玩笑地说:“都多大的姑娘了,还一个劲儿地哭鼻子,不让人笑话才怪,你看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你。”木婉琳真的向四周看了看,同病房的人都在盯着她看。木婉琳擦擦眼泪,率真说:“不哭了,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尤其不能让老外看笑话。”“这才是我的女儿。”老人会心地笑了。

这普通的一哭一笑间,体现了深厚的父女情谊。这也是木婉琳好久没有体味过的,跑丢了,现在终于又找了回来。父女俩都很珍惜。这种气氛也感染了整个病房的人,因为老外有人病了,在医院里只有护士照顾,他们的子女只来看一眼就会走掉。而且也不会为他们支付医药费。更别说有那种感情安慰了。木婉琳和他们虽没有语言交流,但通过观察,看得出老外都特别羡慕这父女俩。这在木婉琳看来,内心是相当的自豪。

在父亲住院的同时,中国驻美国大使馆的人找到了父女俩。来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叫陈洪军,女的叫叶姗。俩人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讯问了一下,并对木婉琳说:要好好安心养好老人的伤病,有什么困难找他们。木婉琳要求与父亲在一起,在父亲伤好之前,她不离开父亲。医院其实是不让亲属在医院的,但经过陈洪军及叶姗的努力,木婉琳的要求实现了。在异国他乡有自己的同胞为自己奔波,这让木婉琳相当的感动。

陈洪军说:“我们会尽快办理你们的回国手续,在老人能行动之后就回国。看还有什么困难没有?”木婉琳问:“在医院会不会也不安全啊?”叶姗说:“美国的警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直到你们安全离开这里。但你们想离开医院,必须得到他们的认可。”

木婉琳也接到了国内冯局长的几次电话,都是问候之类的。

木婉琳把想早些回国的事和他说了,又拐弯抹角地问了下赵宝刚的情况。冯局长告诉她:赵宝刚在她出国之后就走了,可能是回学院写论文去了,他们之间也一直没联络。

在空闲之余,木婉琳能想起的只有赵宝刚。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脑中除了他,别的不去想?每到这时候,情绪就有些低落。

父亲是经历过世事的人,他看出木婉琳情绪上的变化。就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木婉琳被父亲冷然一问,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撒娇着说:“哪有什么心事。”老人会意地笑着说:“其实,你也到该谈男朋友的年龄了,这没什么害羞的。虽然你妈妈不在,但有什么想法和爸爸说说,我们会成为很好的‘知心朋友’的”。木婉琳还是比较腼腆,她羞怯的扭过头去不再说话。老人开心地笑了。

过了十多天,父亲能下地走路了。不做剧烈动作,就象没伤过似的。木婉琳十分高兴。当天买了好些水果的送给同病房的人,还有护士、医生。但他们都不收,木婉琳一份也没能送出去。她真的不理解,自己同他们在一块相处了这长时间,却不能收点自己送给他们的东西?后来,父亲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对他们说了一大通话,他们才收下了木婉琳的水果。

木婉琳问父亲对他们都说了些什么?父亲对木婉琳解释说:“外国人的处事原则是:无功不受禄。他们没劳作,就没资格享用。我们中国的处事方法的确有让他们学的地方,这可是中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优良传统,反过来说,他们不是轻易学去了的。”木婉琳感慨地说:“还是国内好,谁有难事,总会有热心人帮助。要在这可就惨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父亲拿出张纸,在纸上写了起来,然后让木婉琳看。木婉琳有些奇怪父亲怎么不说话,却写上了纸条。她看到纸条上写着:别说话,看完马上到卫生间烧掉。明天你去找拉小提琴的大卫,他住的地方是我们共同买下的。在那里有我的衣服和相框,一定要把相框带回国。那里有重要的东西。木婉琳一看就明白了,父亲指的重要东西,一定是卢正毅的帐目软盘了。她也在纸上写了一句:大卫这人可靠吗?父亲点点头。之后,她马上到卫生间烧掉了那个纸条,并用马桶冲走了烧剩的纸灰。

木婉琳找到在外面监护的警察,对他说:“想回宾馆取回我的东西。”美国警察对木婉琳敬了个礼说:“请你耐心等候答复。”他拨通手机,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木婉琳大致听明白,是向上级请示汇报她这个请求。

他最后打了个立正,啪,关掉手机。转身对木婉琳说:“林女士,请你别介意,我们现在警力不足。能否安排到后天?”木婉琳想想也没什么大事,更何况是在人的地盘上,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她礼貌地回答:“我没什么,听你们的安排,那就后天好了。”警察冲她啪的也敬了个礼,然后说:“Thankyou。”就这样定在后天取东西。

她转身回病房时,见父亲正弯腰够什么东西。忙上前扶起父亲说:“医生让你静养,不能乱动的。怎么不听话。”父亲笑着说:“你这话我听了怎么那样耳熟,对,对,想起来了,象你妈,绝对象你妈的口气。”木婉琳把父亲扶到床上坐下来。老人接着说:“我做梦也没想到,老了老了,会有个孝顺的女儿,自从你妈去世之后,我还是头一次这样感到安慰。我后半生老有所倚了。要是你母亲在天有知的话,会祝福咱爷俩吧?”木婉琳拉着老人的手说:“爸爸,你放心吧,妈会保佑咱们的。只要你身体棒棒的,开开心心比什么都好。”老人接着木婉琳的话茬说:“也保佑你早日带个好女婿给我,让我也有半个儿子。”木婉琳笑着扭过脸,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

木婉琳说:“我给你削苹果吃,你就不说那些话了。”老人开心地笑着说:“不想吃,只想说。”木婉琳假装生气地说:“不吃可不行,这有利于身体快速康复,也好早早回国。”“好,好,吃,一定吃,只要是女儿给的,就是毒药我也一定吃。真拗不过你这两片嘴。以后谁要是看上你,可就有些遭罪罗。”木婉琳问:“真的吗?我真的很任性吗?”老人抚着木婉琳长长的黑发,感叹地说:“其实我女儿心地多好啊,虽然任性了些,但那是纯真的一种表现。谁要能娶到你,那是他的福气。不知要造几辈子的德呢。小木婉琳,你和爸爸说实话,处没处对象?”

木婉琳见父亲正面问起,就停下削苹果,怔怔地望着窗外,心想:该如何回答父亲呢?说有,自己还都没确定。说没有,心里总在想着一个人,对他有着无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