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刚凝神看着那棵小树,嘴里说着说着:“奶奶,我带小木婉琳看你来了。”木婉琳蹲下把几块歪扭的砖头正了过来。嘴上也念叨:“奶奶,我是小木婉琳啊,你不想我吗,为什么要狠心的离开我。以后我有心里话对谁说去啊!”木婉琳的话是发自内心,那种思念亲人的切肤之痛是常人难以理解的。自己曾有两位奶奶,但没有一位同自己有血脉相承。自己被父母狠心的抛弃,却能享受到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关爱,但这份关爱都是那般的短暂。想到这,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滴到鲜花上。在黄昏的斜阳下,鲜花显得异常的娇艳。木婉琳哭出了声,赵宝刚忙把她拉起来,心疼地搂在怀里。她在赵宝刚怀里尽情地哭着,把心中多年积怨的伤心往事及最近这段时间里所有的委屈一下子都宣泄出来。
赵宝刚轻抚她的头,嘴里喃喃地说:“小木婉琳,别哭了,人早晚都是那个归宿。我们对得起奶奶,她老人家也知足,这一切就够了。以后你有什么心里话只管对我说。”木婉琳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但二人却谁也不愿离开谁,就那样相拥着。“小木婉琳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声音不大,但在这万籁俱寂的乡郊却显得格外清晰。仅这一声轻轻的话语,似在俩人头上打了一个霹雳,他慌忙推开木婉琳,木婉琳也是一惊。回头看,是韩梅。
木婉琳问:“小韩,你怎么在这?”韩梅平静地说:“你走后,赵宝刚就把我接来。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今天打电话要他回去吃晚饭,他说要带你来看看奶奶。我也特别想你,就过来了。今天我和刚不请你上我家了,改天一定请你到我家做客。刚,你说对吧?”说完,她上前温柔地挽住赵宝刚的胳膊。赵宝刚则唯唯诺诺的应允着。似乎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的那种。
看到这,木婉琳似乎什么都明白了。本想说什么,但嗓眼却象堵了些什么,她张开的嘴只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韩梅接着说:“小木婉琳姐,等我俩把婚期定下来,我还要请你当我的伴娘,你愿意吗?”木婉琳费力地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木婉琳仿佛觉得自己是个机械人,她的一切都不归属于她。她的眼睛、鼻子、嘴、胳膊、腿都不听自己支配。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直到十年后的今天又故地重游,她还是想不起那晚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与其说想不起,倒不如说不敢去想。实际上木婉琳在国外这十年中,她曾仔细回想过自己的情感之路。可无论日子多么的平淡又平凡,心中对那晚发生的事她还是不愿想起。但她知道,任由自己逃到天边,也忘却不了自己美好的初恋。所以虽身在国外的花花世界,却始终保留着对初恋的贞洁,她为自己的情感守身如玉。
今天,站在池塘的故地,再寻池塘的影子,却怎样也难以找寻当初的感觉。池塘成了一个大型养殖基地,池塘边的梨树早已不知去向。塘边小屋也成了二层楼房。要不是那片小树林还依稀涂有往昔的模样,木婉琳差点儿都都认不出它来了。只有手中的小油灯还是老样子,让她感出一点点的真实,但也早已被她把玩得锃亮。在海外的这十年,在她由小女孩变成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这一过程中,每每遇到艰难坎坷之时,她都会把小油灯拿出来,那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希望。
一个人在商海里摸爬滚打久了,总有些倦怠,那颗飘泊的心也难以安定。随着时光的流逝,不经意间发现,岁月的印痕已悄然爬上了额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该有个归宿了。落叶早晚都得归根,这是多少海外游子的梦想,木婉琳也不例外。看着一个个海外游子都相继回到故土报效祖国,木婉琳动摇的思想随着父亲一年年变苍老的声音而坚定下来。于是,她变卖海外资产,倾其所有买下昔日这块令自己伤心的地方。之所以要把根扎在这里,原因有三。一是因为在这座城市里住着自己的父亲,她不想与父亲再聚少离多。二是这里留存着自己许多美好的回忆,细细品评自己所走过的路,更想在这里,实现自己多年的夙愿:续写《简·爱》。最后一个归来的理由,不说大家也能猜得到。
现在终于站在这片久违的土地上了,嗅着那特有的土地气息,木婉琳心潮起伏。命运的车轮难以把持,带着她走向新的征程,她决心在这里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她对身旁的女秘书交待说:“选家专业的设计公司,为我在小树林里建栋别墅。全是木质建筑,但一定要把原来的小木屋建在别墅里面,而且要临窗。设计图纸出来拿给我看。一定不要拆除任何东西,百分百保持原样。”那女孩年龄不大,但做事却显得相当利落。她记好后,合上记录本。对木婉琳说:“董事长,爱伦的事情怎么办?”木婉琳沉思片刻,又往前走了两步。是啊,爱伦这个卢正毅的遗腹子,该如何对陆家交待呢?其实在国外想回来时就已经决定,要让爱伦认祖归宗。可真的回来了,却有些犹豫了。她知道,爱伦是陆家的后,只要陆家人见到爱伦,肯定不会让他再回美国。面对卢正毅年迈的父母,自己将如何狠心将其血脉再行拆散?可爱伦同时也是妮可丝姬琪的命根子,她们有过协议:可以让爱伦定期到中国探亲,但不能长期居住。因为妮可丝姬琪才是爱伦的实际监护人。
木婉琳仰头望向天空,天空真蓝,几乎没有几片杂云,清亮得象面镜子。看着那宽广的蓝天,嘴里说:“遇山开山,遇水堵水,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吧。对了,抓紧给我订两辆豪华轿车,越快越好。等车来了我就带爱伦去陆家。”女秘书应允着。
木婉琳开车回到了父亲的家。
开门的是父亲后找的老伴,木婉琳称呼她陈姨。老两口相处得十分融洽,生活过得也相当的和睦、幸福。本来木婉琳回来后想在宾馆开个套房,但父亲与老伴都不同意。说到家了还不住家是对老人的不敬。木婉琳知道他们是想让自己多陪陪他们。可爱伦那孩子比较特殊,他不习惯与许多人在一起热闹,也不习惯吃中餐。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习俗,这木婉琳理解。没办法,木婉琳让女秘书带着爱伦住宾馆,自己则回父亲家住。
父亲在她回国这两天请假没上班,专门陪女儿聊天,总好象有说不完的知心话。陈姨对木婉琳特别的好,各方面都照顾得十分周到。老人说:自己没有儿女,看到木婉琳就象看到自己的女儿一样。成天换着样给木婉琳做好吃的。因为在照顾父亲这方面,木婉琳心里一直心存歉疚。作为女儿,自己一点儿也没尽到女儿的义务。是陈姨,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年迈的父亲,所以,木婉琳对她格外的尊敬。给她买了很多名贵的饰品及适合她穿戴的衣物。陈姨逢人就夸:老了老了还得了个亲姑娘。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相处在一起却十分的亲和,外人不知道的还一直以为木婉琳是这对老人的亲生女儿呢。这也是木婉琳多年期盼的。
当木婉琳把新车钥匙交到陈姨手里时,两位老人更是笑不拢嘴。父亲语重心长地说:“还是女儿了解我啊。”陈姨对木婉琳说:“你爸今生算没有遗憾了。他老念叨着考的车证用不上,还时常拿出来摸索摸索。”父亲笑着说:“说啥呢,我还不是想时常带你出去旅游能方便些。你腿脚不好,我们以后可就不用挤公交车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专业司机,随叫随到。”陈姨较真地问:“真的好使?”“一定,要不咱俩拉勾。”看两位老人那股子快乐劲,简直就象个俩孩子。木婉琳发自内心的高兴。她神秘地把陈姨拉到一边,对她耳语说了些悄悄话。父亲侧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他故意咳嗽了两声说:“在家里要公开民主,不许搞小动作。”陈姨笑说:“别故意放声了,小木婉琳是担心你喝酒开车,所以把车钥匙放到我手里,让我保管车辆,要有事咱俩一块出去,一块回来。知道了吧?”父亲假装生气地说:“啊,我明白了,都是领导说了算,我是听指挥那伙的。”木婉琳忙上前挽住父亲的胳膊,撒娇地说:“谁让你说你是专业司机呢?是司机应得听从安排,对吧?”父亲用手轻轻点木婉琳的头,笑着说:“就你鬼精!”一家人快乐地笑了。
但每次高兴过后,木婉琳都能自然的联想到赵宝刚。无论任何的高兴与悲伤似乎都与赵宝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爱之深恨之切’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她恨赵宝刚。自从那晚听到韩梅与赵宝刚要结婚的话后,就再也不能容忍赵宝刚的背叛。她感觉这个城市容不下她,自己心灵的天空象塌了一般,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一个个失眠的夜晚伴随着眼泪度过。
这一切,谁都不知晓。只有孟嫂看出木婉琳情绪上的变化。她曾试探着问木婉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木婉琳告诉她国外公司出了点事,她必须去处理。并请求她代自己多照顾父亲。后来的陈姨还是孟嫂介绍给父亲的。她申请紧急办理出国手续,有国外公司的关系,一切都办得特别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