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够了,木婉琳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去见他们时,你要跟我一块去。就象小时候你领我上学一样。”老人笑了说:“越来越说傻话,都多大了,还要那样。”木婉琳象个撒娇的小女孩,搂着父亲的脖子不放手。嘴上说:“就不吗,我就要你带我去。”老人开心地笑着说:“好好,依着你。但有一点我想叮嘱你,千万不要记恨你的亲生父母,他们真的是想让你有个好的生存环境。他们也不容易。要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给别人,那可算得上生离死别了。”陈姨激动地抹着眼睛:“你真找到亲生父母,我们也多了门亲威不是。可以互相多往来,肯定比现在热闹。”木婉琳看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打心眼里感激他们。
那晚,木婉琳躺在床上始终处于半睡半醒之间,脑海里总闪着哥哥的影像。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到了那片果树园。这回是站在果园的树下。抬头看树上结满红彤彤的大苹果。木婉琳对身边的赵宝刚说:“看,我说对了吧,是苹……”话说到一半,却发现,身边根本没有赵宝刚。她着急地四处转看,可就是不见赵宝刚的影子。她蹲在树下哭了,哭着哭着,一个苹果出现在眼前。抬眼看,拿苹果的人却不是赵宝刚,是自己的哥哥。哥哥跟她说:“小妹,别哭,我给你摘苹果吃。”木婉琳伸手去拿苹果,苹果却不见了,再一看,哥哥也不见了。她一急,梦又醒了。
醒来,感觉头沉沉的,身子也庸懒得很。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着,思想却没停止。心里猜想着自己父母的样子,可怎样的筛选,也不中自己的意。偶而有个中意的,却感觉心底深处隐隐作痛。她想不明白,父母把自己生下来,为什么要送给别人,否则就别生啊。有这种想法的同时,还会想起自己养父的话。别记恨生自己的父母,他们肯定有难言之隐。思想就这样矛盾着、斗争着。
她到庄园时,已是日上三竿。刚从老杜的车里下来,就见程征远拿着一堆图纸朝她走来。木婉琳对他的出现感觉惊讶。因为他们之间曾有约定,程征远尽量不在公司出现。这才没多长时间啊,他会忘记约定。木婉琳严肃地站在那,等着他。
程征远见木婉琳的第一句话是:“董事长,今天回来是特别的事。”木婉琳听他这样一说,心里有了数,至少他没有忘记俩人的约定。于是,脸上挂着笑容说:“事情比较重要吧,要不你也不会拦着等我了。”程征远说:“是的,我发现公司新上的这个项目有很多地方可以节省。不必要的东西可以节省全部工程款的三分之一。”木婉琳心里马上咯噔的一下,他嘴里说的那三分之一,在木婉琳的脑海里马上变成了好几个亿的工程款。她盯着程征远的眼睛说:“你核实过了?”程征远没回话,却深深地点了点头。
木婉琳神色庄重地说:“走,到我办公室,给我详细讲讲。”程征远随着她来到了办公室。办公室外的沙发里,坐着两个人。招待人员告诉木婉琳:是吉黑省电视台的人,要见她。木婉琳同他们握了手,客气地请他们到办公室坐。然后回身对程征远说:“你在会议室等我。”
吉黑省电视台的人开门见山就问:“昨天我们来过,你的秘书把录像给你看了吧。相信你也明白我们的来意。能给个回话吗?”木婉琳没想到他们会这样直率。就说:“录像我看过了,但我想你们搞错了吧,我有父母,我不是弃婴。”那两位记者忙说:“请别那样肯定,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们只是想帮录像里的人找到他的妹妹。圆两位暮年老人的思女梦,别无他求。”听到最后那句话,木婉琳感觉心里乱得很,她起身走到窗前,把整个百叶窗全部拉开,对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从脖子上摘下那串银锁链,对记者说:“你们把它录下来吧,看这东西是不是他们的?我等你们的回话。今天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木婉琳这明显是下了逐客令。说完这话,她先出了办公室。在门口,她告诉招待员,等里面的人录完像后,把桌子上的那串银锁链收起来,保存好。
她推开会议室的门,见程征远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图纸。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到来。木婉琳从心里敬慕这样的人,干什么都有股钻劲儿,这才算做人才。
木婉琳拉椅子的声音惊动了他。程征远忙站起身,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没看见董事长进来。”木婉琳示意他坐下说话。程征远把椅子拉远了点。木婉琳好象没看见似的,只说:“把你的想法全说出来。”
木婉琳虽不太明白工程施工上的事,但对程征远的解释却听得明白。是工程一开始的设计就有差头。那张设计图纸的水分太大了。整个预算下来,真的差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款额。这笔钱要是入个人户头,那可真是天价啊……木婉琳再往后想,这个工程主抓者是郝云天,一想到他,木婉琳马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程征远看出木婉琳的变化,马上说:“没关系的,别着急。要不我一大早就等你了,听说工程款要明天才能入帐,现在只要停止就可以了。”木婉琳感激地看了看他。可随后,眉头又拧成了大疙瘩。程征远说:“是不是担心工程不能按时交工啊?这方面不用你担心,我会抓紧时间搞出第二套方案,肯定又省钱又快。”木婉琳把他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送走程征远,木婉琳盯着那堆图纸,那就是一堆钱啊。而且那钱要堆起来,就象座小山一般。为了确定设计是否真实有误,木婉琳马上给方秀文打电话,要她马上回公司。电话那头方秀文只说了一句:“我退完火车票就回去。”木婉琳说:“别退了,十万火急的事。”方秘书知道木婉琳的脾气。她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特别特别重大的事。就马上打车回到公司。
木婉琳一直在会议室里坐着等她。方秀文进来就问:“董事长,出了什么事?”木婉琳用手指了指桌上堆的图纸。方秀文翻看了一下,也没看出什么明堂。又问:“我看不明白,到底怎么了?”木婉琳苦笑说:“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所以想让你找几个明白人看看,给咱们这些不明白人讲讲。对了,有件事,要你马上去办。停止财务室的一切工作。直到我发话为止。否则,谁擅自动用公司帐户转帐,谁负法律责任。明白我说的话了吗?”方秀文意识到,毛病出在眼前这堆图纸上。她急急地出去了。
木婉琳还坐在那,还是盯着那堆图纸。她心里真的不好受。对郝云天,她该如何处理?其实,直到现在,她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她内心深处,多么希望这只是个玩笑,或是愚人节里一个愚蠢的搞笑。如果这不是事实,那郝云天还是她心中的那个郝云天,决非其它。如果,如果事情真的不象自己希望的那样,那么,她对自己真有些不相信了。当初面对赵宝刚的背叛,后来得知卢正毅的不忠,如今面对郝云天的难以捉摸,一次次让自己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正是这些现实,让她对自己再也难以相信。而正是这些经历,又让自己总结出自己的最大弱点:善良、易相信人,所以,就总会上当。
越往深处想,就越害怕。感觉自己站在高高的山顶,没有任何的扶手,阴冷的寒气直逼脑门,想想就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