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回忆过去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快二十年了。”她望着我,浅笑着,“妈妈以前也是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女人,她与爸爸一见钟情,不到三个月就结了婚,第二年便生下了我。可是幸福总是那么短暂,转瞬即过。后来爸爸就只顾工作上和社会上的事,很少回家,也渐渐地冷落了妈妈,终日以泪洗面,终于,他们离婚了。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都是奶奶告诉我的。当我一天天长大,也看到妈妈一天天憔悴下去,终于一病不起,那时候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再见爸爸一面。奶奶知道妈妈得的是心病,无药可医,只有爸爸能救她。所以奶奶就抱着我满大街地寻找爸爸,可直到妈妈带着一生的遗憾去世,爸爸都没有出现。后来奶奶便带我离开了香港,住到了杭州。虽然爸爸也在后来找到了我们,还每个月给我的帐户存入很多钱,可我连一分都没有用过,因为我恨他。再后来奶奶也去世了,他又亲自来找我,我的心就动摇了,纵然他有百般不是,但始终都是我爸爸啊,血缘之亲,谁也逃不掉。这些你也都是知道的。本来打算和他一起回香港的,但为了你,我选择了留下,后来你也回了香港,我也不想再呆在杭州,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可老天爷就是那么爱开玩笑,它又把我带到了香港。我以为爸爸在救出我之后会好好待我,以弥补对妈妈的过错,对我的爱,没想到他最终还是骗了我,也骗了妈妈在天之灵。”

丽丽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已是泪如雨下子。我安慰道:“别哭,明天我就带你走。”

她抱紧了我,泪水在春风中飘洒。但愿风儿带走了她的泪水,也会带走她的悲伤。每个人都会有伤心的回忆,可带给她那样的回忆最多的,却是我。丽丽,杨文语,还有冷月,都是我内心最深处的人,我曾那么想爱护他们,可老天爷太残忍了,不仅让我伤害了他们,甚至连一个让我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文语,你真去加拿大了吗?冷月,你又身在何方?他是个看起来和现实脱节的人,因为他从不打电话,也没有手机。我相信今生能与他们再见无数面,如果可能,我愿意用这无数面去换他们深情的注视。有一种感觉,我是横刀夺爱者,甚至是簿情寡义者。

“无情,我走了,你也就不再回来了吗?”丽丽很轻地问。

我无言以对。

和丽丽走在街上的时候,很多街头小混混都畏头畏脑地对我指指点点。我知道昨天在庙街,哈哈带领众多手下叫我“大哥”并搅了谢东方的局后,道上的人就把我传的神乎其神了。我不想就这么走在街头,丽丽对此显然也浑身不自在。

明天就要走了,回不回去讨债,我现在却有些茫然。我的父亲上官杰也是黑社会人物,手上,应该和我一样,血债累累。谁又讨得清,谁又还得清?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死在谢东方枪下?也许他也厌倦了那样暗无天日的生活。突然萌生的念头,让我难以决策。但临走前,我想再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我与老大、冷月、还有师父最深沉的记忆。

我说:“丽丽,再陪我走最后一段路。”

她搅着我的手说:“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最后,不要留下遗憾。”

那是一座人迹早至的小山,终年草木常青,没有花香却鸟语不断。山脚下,丽丽仰望着山顶,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这里的空气好新鲜,也好温暖,有太阳的味道。”

望着那个不过百米高的山顶,住事历历在目。从前,师父就是在这个山顶上,把我们兄弟三人训练成了杀手,并传授我和老大一身武艺。

“想不想上山顶看看?”我问。

她兴致勃勃地甩着我的手,说:“马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温馨备至的高兴过了,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在我印象里,曾经她的快乐早已成追忆,大多时候,心情总是大起大落,如果很平静,一定是在默默地流泪。

山虽然不高,却崎岖陡峭,常人是不会上这座山的,正因为如此,师父才可以带着我们安心地在山顶训练,不怕任何人打扰。我拉着丽丽,沿着最好走的捷径上了山顶。丽丽已经精疲力竭了,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我怎么都拉不起来。也难怪,这条所谓的最好走的捷径只是相对我而言,对于丽丽,还是太勉强了。山外是春暖花开,山里也是春意盎然,看那高耸挺拔的参天大树,茂盛的枝叶,把我们的视线全都挡住了。

我开玩笑地说:“丽丽,现在我的眼里,可只有你了。”

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我,视线一直穿透了我的心。可能是我口不择言了,刚想再说些别的,她竟猛然起身吻了我。望着她修长而忧郁的睫毛,我只剩心跳……

她望着我,柔情似水。她问:“无情,这就是幸福吗?”

我想说是,却没有出声。我想着别人。

她苦笑道:“短暂的美丽,像流星一样。”她环视四周,又问:“这是什么山?我一辈子都要记住这里。”

其实这是一座荒山,没有名字。我灵机一动道:“这叫无名山。”

“无名山上有无情,还有丽丽……”她口中小声碎念着。

走到一边,我指着一棵绑了粗粗的麻绳的大树说:“这棵就是我小时候用来练拳的大树。那时候生活很艰苦,师父身上的钱也只够糊口,所以我们的训练也很老土,但师父要求非常严格,我只要一偷懒他就会教训我,甚至还会打我,可惜,他老人家现在驾鹤仙去了。只是他那语重心长的教诲,在我脑海里,一辈子都有回音。”

丽丽似乎对这棵树情有独钟,并抱着它,又笑又跳的,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还学着电视里武者的架势摆了一个Poss,一拳朝树挥去。结果可想而知,痛得朝小拳头直哈气。

我捧过她的手,笑道:“怎么样,痛了吧?”

她歪着头说:“不痛。”又摸着我手背上厚厚的老茧,心疼地说:“你以前也一定很痛吧。”

我笑道:“你不痛,我也不痛。”

感觉分别的前夕并没有想像中的难过与惆怅,只是倍加珍惜此时的拥有。记得最后一次与杨文语在一起,彼此拥有,彼此呵护,两个人的世界,就像鱼和水那样自然的快乐,只是再多的快乐,都无法掩饰她离去后给我带来的作伤痛。痛永远比幸福来得深切,一生的幸福难挡一时之痛,这大概就是很多恋人分道扬镳的前奏吧。我突然害怕丽丽的离去,怕她走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你在想什么?”她笑得像个婴儿,无忧与烂漫。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

她拉起我的手说:“无情,让我们手牵手,我也知道我们是心相印的,只是我们都没有勇气去面对。无情,我真的很高兴能以那样一种方式来到香港并见到你,我还看到了以前我未曾见过的你的心,是我一厢情愿也罢,自恋也好,总之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是错,我愿意它一错到底。无情,答应我,对我永远都不要悲伤,我也是,我们都尽力了,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吧。无情,答应我,对我永远都不要有抱歉有遗憾好吗?”

她打开了连我自己都不敢想像的心门,我含着泪说:“我答应你。”

她含笑抹去我跟角的泪痕,说:“宝贝,你真乖。”

这就是丽丽,我相信从此我对她的视野,不再模糊。在意境里,我似乎可以骄傲地对老天爷叫嚣我拥有一切,而在现实里,还是那么空荡荡的。我该何去何从?

无名山似乎在转眼间就成为了丽丽的故土,是她带着我走遍了每一个角落,捡起那一片片熟悉的记忆,直到夕阳落下另一个山头。

下了山,打车刚到城区,天就开始下起了稀沥的小雨。丽丽笑道:“无情,我们是风雨无阻的,所以老天不是在下雨,是在哭泣,哦不,是感动的泪花。”

我也想到了一些甜言蜜语,但望着她被雨淋湿的发梢,却说不出口。

老大和花姐早已准备好了外卖,在酒店的房间等我们了。花姐满面春风地笑着,看来今天她和宋仁杰相处不错。丽丽环顾四周,问:“骁怡呢?”

花姐故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孩子也没良心的,认了爸爸就不要妈妈了。”

我乐道:“骁怡肯认宋仁杰了,那再好不过了。

老大问:“无情,你送丽丽回了杭州后还会回香港吗?”

余光里是丽丽的眼神,我故意不看她,说:“我还没打算好呢。”

女人的脸色和老天一样,说变就变。花姐又哭了,说:“好好的一家人,又要各奔东西了。真是好舍不得。”

对花姐来说,我们是要各奔东西了,而在我的世界里,失去了杨文语,冷月也没了踪影,就等于四分五裂了。下次再相聚,遥遥无期。现在的我,没有什么主见,就等着命运来安排,无论快乐悲伤,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整个身心,都麻木了。

花姐和丽丽一直在房间里呆了很久才出来,花姐说:“我和丽丽出去买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买什么?”我问。

花姐拉着丽丽出门的时候,转头对我说:“买女人的东西。”

我笑道:“早去早回。”

老大从沙发下拿出一包东西放到我面前说:“无情你看,这些都是师父收集的谢东方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