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嘭”地一声巨响,整个雪坡仿佛被突然掀了起来,一道人影冲天飞起。
雪浪滔滔,滚滚翻叠,蓦地卷成一面九丈来高、三丈多宽的巨大雪墙,劈头盖脑,朝着三道士轰塌奔卷。
“轰隆!”
雪浪滚舞,层叠炸射开来,银光剑气瞬间绞碎,呛然龙吟之声悠悠不绝,三道剑光破空脱甩飞去。
狂风怒卷,雪沫飘舞飞散,三个黄色人影惨叫着当空摔落,一连滚出十余丈远,鲜血如红梅似的在洁白的雪地上朵朵绽放。
那道人影鬼魅似的悠忽飘落,桀桀笑道:“蛇猫道士,不过如此。”
雪地莹光反照在他的身上,青白明亮。那人大红斗篷,翠绿长袍,外面又披着件黑色羽衣,远远望去,倒真像是一只隼鹰,在雪地上傲然踱步。
“老祖饶命!老祖饶命!”三名道士浑身血污,在雪坡上抽搐爬行,拼命想要逃离,一边回头不住地颤声讨饶,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
隼鹰老祖听若罔闻,悠悠忽忽地飘到他们身旁,阴森森地笑而不语,右袖一卷,将封不平隔空徐徐提起。
封不平惊骇已极,面色惨白,牙关格格乱撞,吃吃道:“老……老祖……饶……饶命……小人愿……愿加入老祖法……法门,粉身碎……骨,死而……后已……”
隼鹰老祖目光闪动,笑嘻嘻地道:“既然你有这个孝心,老祖就成全你吧。粉身碎骨倒不必啦,老祖年纪大啦,嚼不动骨头,天寒地冻的,喝点热乎乎的鲜血暖暖身子就可以啦……”
说到此处,目露凶光,双手凌空一抓,登时将封不平提到嘴边,咔嚓一声,一口狠狠地咬住他的咽喉。
封不平发出一声凄厉惊怖的惨叫,鲜血喷射,全身簌簌乱抖。
隼鹰老祖埋头贪婪地吮吸着,不断地发出“咕咕”的吞咽声,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滴答答地淌落在雪地上,洇开一个个小孔,热气丝丝升腾。
小雪心下大骇,若不是嘴巴被于靖仇的手紧紧地封盖着,早已惊呼出声。眼睁睁地看着那隼鹰老祖将道士吸得越来越干瘪苍白,又是惊惧又是愤怒,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真有这等事。
隼鹰老祖吸完封不平的鲜血,猛一抬头,深吸一口气,几道青光从封不平的七窍里袅袅腾出,倏然吸入其口鼻之内。
吸完真气,老妖叹了口气,摇头微笑,似乎甚是惬意,然后将惨白的干尸随手一抛,踏步上前。
另两名道士魂飞魄散,不断地簌簌乞饶,将身上略微值钱之物一一掏出,阿谀献媚,胡言乱语,只盼能保得一条小命。
隼鹰老祖听得厌烦,突然狞笑一声,一脚一个,将两人头颅踩得稀烂。然后倒提双脚,凑到口边,转瞬间又将两人鲜血、元气吸得精干。
靖仇看得怒火中烧,义愤填膺,心道:“只恨……哼,拼上性命,也当杀掉这老妖,为民除害。”
心念方起,那隼鹰老祖蓦地转过身来,斗篷一抬,凶睛寒芒如电,冷冷地盯着靖仇,桀桀怪笑道:“两位躲在山洞里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吧?”
靖仇大吃一惊,被他眼中凶光一扫,更是寒毛直乍,鸡皮泛起,刹那之间,心中闪过一丝惊惧之意。
于小雪在他耳边柔声低语道:“仇哥哥,我去将这老妖引开,你先走,咱们到山下会合。”将那银白丝囊往怀中一塞,翩然起身,便欲出洞。
靖仇热血上涌,一把将他拉住,怒道:“小雪,你在说什么?要去也是我先去,好歹我会些道术,多少能阻挡一会,你先走。”说罢,飘然出洞。
于小雪微微一怔,双靥晕红,泛起温柔的笑意。
隼鹰老祖见靖仇这一个娃儿走上前来,却不见他有半点的惧色,反而有些担忧,怒道:“娃儿,就凭你也想英雄救美?”
靖仇笑了笑,心头想起上次那道玄青光来,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将那道光唤出来。但是,面对这一怪物时,他却镇定自若,道:“就是我!”
雪花飘飘,扑面飞卷,天地白茫茫一片。
远处,隼鹰老祖森然微笑,见他如此从容自若,反倒大为起疑,只道他们有什么阴谋陷阱,一时不敢贸然上前。
小雪也跟在靖仇身后,修哉修哉地跟了上来,刚才那场面,似乎没有对他们造成一点伤害与害怕!
他眯着眼打量二人,忽然“咦”了一声,目中闪过惊讶的神色,盯着于小雪嘿然狞笑道:“小娃娃,原来是你!”
靖仇闻言大奇,难道这老妖竟认得于小雪?
“老妖怪,是我又如何?你找的东西在我这里。睁大眼睛看清楚啦。”于小雪不待他说完,忽然笑吟吟地掏出那银白丝囊,高举在手,摇来晃去。
隼鹰老祖又“咦”了一声,惊疑不定地凝视着丝囊,目中凶光大盛,狞笑道:“小娃儿,这袋东西是老祖的东西,你从哪儿拾来的?乖乖地把它还给老祖,老祖就饶你不死。”
隼鹰老祖生性凶狡多疑,他见于小雪如此有恃无恐,特别是,第一眼见到这小雪时,心头却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反而更加确定其中必定有诈,一边说话,一边眼珠乱转,念力四扫,探察是否有其他高人埋伏在侧。
靖仇心下越发诧异,不知道于小雪此举有什么目的,更不知道小雪这东西是从哪里来,不过,他个袋子他曾见过,就在那伏魔山的晚上见过,可怎么会到小雪的手上呢?当下于是,微笑不语,静观其变。
于小雪“啐”了一口,笑吟吟地道:“你这么大的年纪,还胡说八道,羞也不羞?这袋东西是谁寄放在我这里的,你还不知道?我哪能将别人的东西随便给你?他刚才说去杀个妖怪,马上就回来取……”
忽然“啊”地一声,满脸欢喜,指着北面山坡笑道:“说曹操,曹操到。他来啦!你若想要,自己向他要去。”
隼鹰老祖心下大凛,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北面山崖斜立,雪坡连绵,哪有半个人影?
他微微一愕,立知上当,忽觉背后一股寒风锐气呼啸而来,后颈飕飕发冷,大骇之下,不及调集周身真气,立时转身双掌飞拍。
“呼!”气浪狂舞,雪花崩卷,万千道银光细针炸飞乱蹿。气光扫处,地面登时迸裂开一道巨大的裂坑。
他反应虽快,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肩窝一凉,似被什么细小尖锐之物破体穿入,伤口酥痒难当,左臂瞬间麻痹。
只听于小雪甜脆的声音格格笑道:“北海蚕骨刺的滋味好不好?您老慢慢品味,小女子恕不奉陪。”
隼鹰老祖惊怒骇惧,定睛再看,于小雪与靖仇早已风驰电掣地朝山下狂奔逃命。
“他妈的,小崽子找死!老祖非生吞了你不可!”隼鹰老祖气得脸色涨紫,立时凝神聚气,大喝一声,真气汹汹逆转,“噗”的一声,一丝银光带着蓬蓬黑血从肩膀倒飞而出。
他怒吼长啸,右手化爪,硬生生将左肩腐肉剔骨剜出,双袖一卷,冲天飞起,怪嚎着朝靖仇两人急速御风追去。
雪地轰然震动,层层雪块被马蹄掀起,滚滚奔腾,仿佛两道巨大的雪浪银涛在二人身后汹涌翻舞。
靖仇惊愕迷惘,思绪如乱麻交缠,想不到清丽柔弱的小雪有如此本事,竟能在刹那间发出漫天银针,将老妖偷袭重伤。
于小雪知他疑惑,一边急奔,一边大声笑道:“仇哥哥,我这法术是黑白郎君教我的!只是……我还没有悟出这其中的奥妙啊!否则刚才那一下就可以将老妖打成马蜂窝啦。”
靖仇心下恍然,黑白郎君的话他还是深深记在心里:小雪是个天生是道术高手,日后一定会有极高的成就!一念及此,脸上不由一热,疑云尽消,笑道:“原来如此,我还想怎么会这么奇怪呢。”
“呀——呜!”
空中传来一阵阵凶厉阴邪的鸟鸣,两人回头望去,只见隼鹰老祖凶狂怪叫,两袖如巨翼张飞,朝着靖仇二人急速俯冲而下。
狂吼声中,老妖头颅急剧变化,鹰钩鼻越变越长,与凸嘴连为一处,陡然变成一尺来长的尖喙,周身“噼噼啪啪”一阵爆响,万千道彩翎翠羽破肤而出,密密麻麻地舒张开来,瞬间竟化为一只又像鹰鹫又像孔雀的庞然巨鸟!
妖鸟凶狂怪叫,两翼张飞,朝着靖仇二人急速俯冲而下,碧绿的凶睛闪耀着愤怒、仇恨的厉光。
“原来这老妖真是只大妖鸟?难怪这般丑陋。”靖仇惊骇之余,看它秃头红翎,绿眼尖喙,竟忽然觉得颇为滑稽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于小雪见他生死关头竟还能笑得出声,也不禁莞尔。
妖鸟大怒,张喙厉嚎,急速飞冲,双翼全部舒张,发狂地扇动着。
妖鸟巨翼挥舞,道道彩光真气如霓轮彩浪似的呼卷飞转,撞击在雪地与两侧的山崖上,顿时轰隆巨震,大块大块的冰雪、巨石飞抛滚动,朝下冲去。
靖仇与小雪二人奔势如电,越跑越快,竟将那如浪的冰雪渐渐地甩在后面。
靖仇又惊又喜,猜到必定是昨夜自己功力已得到了充分地发挥了。
妖鸟凶鸣,巨翼扑打,急如闪电,距离两人不过十丈之遥。
靖仇大凛,伸手叫道:“小雪,你快跑,我来对付它。”
于小雪蓦地抓住他的手臂,白衣飞舞,从背后紧紧地抱住靖仇,笑道:“仇哥哥,我们快走吧!”
靖仇还未回话,身形已被小雪给拉着往前跑去。
妖鸟狂怒咆哮,穷追不舍,但靖仇二人的速度太过惊人,尤其瞬间的加速度,竟然远胜飞鸟,以这妖鸟之力,一时竟无法追上。
妖鸟盛怒之下,张喙喷出一道道火光,“呼”地一声,如赤电飞舞,火龙纵横,接二连三地猛击在靖仇两人周侧,激撞起块块石屑,道道雪浪。
靖仇二人惊呼声中,重新抖擞精神,左冲右突,堪堪一再避过。
妖鸟巨翼拍打狂风,接连掀起层层石墙雪浪,雪崩滚滚,汹汹奔腾。
于小雪却不以为意,紧紧地拉住他,贴着他的耳朵叫道:“快走!快走!”
狂风扑面,雪沫迷眼。
靖仇拉着于小雪那温软的玉手,两人已化为一个整体,变成一道狂风,呼啸而下。
二人飞冲如箭,不过一盏热茶的时间便已冲到山下,穿草越坡,驰入官道,朝北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