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雪浪、石块轰然冲卷,如万马奔腾,银狮咆哮,“噼里啪啦”地砸打在官道上,顿时堆成了漫漫小丘,尘土雪雾冲天飞扬。
妖鸟厉声怒鸣,扑翅飞追,越来越近。
这妖鸟毕竟是穷凶极恶的老妖魔怪,绝非眼下的二人可以比拟。适才从山坡上冲下,二人仗着先跑数百丈的优势,又借着下坡惯性,才能在短时内遥遥领先。此刻到了积雪没膝的平地,想要再与妖鸟赛跑,绝无胜算。
靖仇暗暗叫苦,奈何无计,只有怀着侥幸之心,全力拉着小雪急奔。
其时天色将近黎明,东边天际黑蓝,鱼肚翻白,暗红深紫的流霞层层翻飞,天地已经渐转明亮。
官道白雪皑皑,隐隐可见前方有二骑缓缓而行。
听到山石雪崩的轰然巨响,那二骑纷纷顿住,回马观望。
一个少女的声音叫道:“师父,是隼鹰老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了它几个月,想不到竟在这里撞上啦……”
话音未落,“呼!”的一声锐响,天地陡亮,一道紫光冲天飞起,带着滚滚红焰青芒,朝那妖鸟怒射而去。
妖鸟厉声怒啸,双翼拍击,霓光气浪汹汹奔卷,轰然撞在那道紫光上。
“嘭!”顿时爆射开绚丽夺目的气光火浪。
紫芒飞旋,凝空顿住,赫然竟是一柄淡紫色的紫铜古剑,弯曲如蛇,流光溢彩。
妖鸟惊怒啼鸣,拍翼飞转,突然冲天飞舞,逃之夭夭。
靖仇又惊又喜,一时之间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听一个苍凉的老者声音道:“璎璎,你先等我。我杀了这妖孽,立即赶来。”
一道人影直冲飞天,御风踏剑,如紫电横空,朝那妖鸟急追而去。
靖仇转头再看时,天蓝如海,晨星寥落,隐隐看见一点紫光越去越远,终于消失于皑皑雪峰之后。
“你们是谁?怎么招惹了这老妖?”
靖仇正自瞠目结舌,骇然称奇,又听见那少女的声音脆生生地问道。
转头望去,在淡蓝晨光下,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黄衣少女骑乘在高骏黑马上,斜背长剑,挥舞柳鞭,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大感好奇地盯着自己。
她童稚未消,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但额上偏偏贴着云母花钿,眉尾还描着斜红,妆化得老气横秋,唯其如此,反倒更显俏皮可爱。
靖仇瞧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臭道士,你笑什么?”她睁大了眼睛,越发奇怪。
“璎璎,不得无礼!”说话的在她身边的一个近七十岁的黄老叟,却是冷峻挺秀,英姿勃勃不减少年,背上也斜负一柄长剑,剑柄足有一尺来长。
他朝靖仇二人淡淡一笑,拱手行礼道:“在下华山张宿,这位是劣徒苏璎璎,出言无状,万莫见怪。”
苏璎璎大感委屈,撅嘴咕哝道:“他本来就是一个臭道士嘛,我又没说错……”
靖仇颇觉有趣,笑道:“姑娘说的是,没什么无礼的。在下西门靖仇,原本就是一道士。”
他拉着于小雪的衣袖,一齐揖了一大礼,微笑道:“适才多亏前辈驱走妖鸟。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苏璎璎得意地白了她师父一眼,哼了一声,以示胜利。
张宿顾不上理她,打量着西门靖仇,扬眉道:“降妖除魔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本分,何足挂齿。只是,据我所知,西门乃西乐国国姓,不知道你是不是与西乐国后裔?”
靖仇听他一语道破自己的家世,很是诧异,要知道,他还是太平王朝的通缉犯呢,如果……脸色不由窘迫难堪。
张宿岂不知道?捋着几根花白胡须,仰天大笑道:“老夫修道两百年来,什么事曾料错过?好教你放心,老夫不是多嘴之人!只是……”
“还请前辈指点迷津!”靖仇听张宿竟然已修道两百年了,也就是说,此人已有两百多岁的高龄,可这时却看起为逼供有七十岁多,也就是说,此人一定是得道真仙了。于是,恭敬地作揖请教。
张宿眯着老眼盯着于小雪,仔细地打量着她,口中却啧啧称赞不已!
小雪被他看得满脸通红,怯生生地施礼,道:“不知道老前辈你……”
“什么人!”苏璎璎厉声喝道,身影急朝右手边飞跃起,几个起落就已不见了踪迹。也就在她不见时,却传来惨叫声!
张宿怪叫声:“怎么了?璎璎!”拨腿朝着苏璎璎所去的方向奔去。
靖仇拉着小雪的手,轻轻地说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小雪点点头,悄悄地问道:“你觉得那女孩怎么样?”
靖仇微笑不语,拉着小雪直朝那飞奔而去。就在他们落下时,却见到张宿师徒两正盯着雪地上怔怔呆滞着。
靖仇知道又有什么不祥事发生,飞奔过去,问道:“前辈,这……”
他话未说完,目光却落在雪地上,雪地上除去雪外,还有一具尸体,一具拦腰被截了的尸体。
小雪乍见到这半具尸体时,比见到鬼更怕,惊叫起来,连退几步,紧握着靖仇的手,瑟缩发抖。
张宿一脸寒霜,死死盯着这具尸体,忽然转身,对着靖仇说道:“小兄弟,老夫有一事相求!”
靖仇回头看了看小雪,只见她一脸苍白,似乎很是恐惧。但是,内心却有着一股莫名的热血沸腾,慷慨地说道:“请老前辈说吧!晚辈一定努力完成。”
张宿听得靖仇如此说,老眼中,忽然热泪盈眶,连连点头称“好”,右手从怀中掏出面略带玄黄色的木牌,上刻猛虎下山之势,递将过来,说道:“这是我们苏家信物,你持这信物前去昆仑山,交给枯松真人,并告诉他,天下大变,请严守门户,说老夫会在近些日子里,前来昆仑!速去!”
靖仇慎重接下他递来的木牌,就如接到了上天付于他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任务样,脸色严肃却隐不住他内心的喜悦!
靖仇点点头,说道:“行!晚辈马上就去!只是……”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雪地上的这尸体。
张宿大袖一挥,“轰隆”声,雪地上,雪花四溅,立马出现个大坑,而这具尸体恰恰就落入这大坑中,“就让上天带他而去吧!小兄弟,借一步说话!”
小雪与靖仇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为什么。但是,靖仇上前几步,来到张宿身边,轻轻问道:“不知道老前辈还有什么要晚辈……”
“与你一起的女孩,你很清楚吗?”张宿皱着眉头问道。
靖仇点点头,于是将小雪的身世说给张宿听,只把张宿听得老眼眼花缭乱,直到最后还唏嘘不已。末了,他点点头,说道:“是了,是了,老夫第一眼就觉得她不同寻常。对了,你可得好生保护着她!唉!这也许就是天意吧!”回头,对着苏璎璎道,“璎璎,我们走吧!”
苏璎璎嘟着小嘴,很不高兴地说道:“师父,我们又要去哪里?”
张宿微笑着道:“你是不是又犯懒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要不然,那畜生又要犯难了!”
苏璎璎失声惊叫道:“什么?师父,你刚才没有将那老妖给……”
张宿苦笑着道:“你以为为师真是神啊,这老妖吃惊后就已不知逃窜到哪了,我们还是……”
苏璎璎吐着舌头,对着靖仇做了个怪脸,转头说道:“师父,咱们这就去吧!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了。他们要代为师去昆仑呢!”略顿,“西门小兄弟,你们快去吧!希望你们能早点到昆仑,早点将消息带给他们,好让昆仑有所防范。近日里,老夫会去昆仑!望体重!”
音落,苏白石带着徒弟早已消失在靖仇二人眼前,而小雪见二人走了,竟重重的松了口气!
靖仇回头问道:“小雪,你怎么这样害怕这苏老前辈?”
小雪红着小脸,吁着热气,微笑着道:“没有什么!只是……对了,仇哥哥,我们还要去昆仑山吗?”
“去!一定要去!”靖仇坚定地说道。
“那我们不去救你师父了?不去帮你找五大神器了吗?”小雪怯懦说道。
“当然要啊,听师父说,昆仑山乃修道之人梦寐以求去的地方,那里肯定有可以去救我师父的神仙,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放弃了?”靖仇越说越开心,脸色都变得红润起来。
于小雪默然点点头,道:“真没有想到仇哥哥竟是重大义啊!好,小雪也陪你去一趟!”
靖仇微笑着道:“小雪,你这话可真是……唉,这也是忠人所托啊!对了,小雪,我们先走吧!”
小雪点点头。
于是,二人策马扬鞭,边聊边行。
靖仇问道:“真是想不通啊,为什么那隼鹰老妖竟敌不过这苏白石!”
小雪失声笑道:“这又什么想不通的?看来你是白修真多年了啊!”
“喔,看样子,你知道的很多啊!”靖仇歪头问道。
小雪点点头,高兴地说道:“当日黑白郎君都跟我说了一些,我就先告诉你吧!这苏白石是当世‘灵鹫派’三大散仙之一紫微真人张宿,当然厉害啦。孔雀老妖遇到他们,算他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