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失了统领的腾赫烈骑兵在被勃雷千人队的长矛兵们过了两三遍“梳子”之后,终于撑不住了,周围的同伴越来越少,汉拓威人已在结成十人一排的马队高举长矛驰骋了,面对这样宽的阵列,凭个人之力实在没有空隙可乘,只有转马头先撤离再说。

好在天黑雾浓,只要有马,逃离并不困难。

战场中心厮杀的腾赫烈骑兵看到边缘的战友不声不响地隐入黑暗中,马上士气一落千丈,争着与汉拓威人摆脱接触,催马向外脱离险地。这时也没有了长官的监督,几十人的逃脱立刻演变成了全体溃散。要不了片刻,战场上就只剩下跃马持矛的汉拓威军长矛兵了。

勃雷收拢住属下,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重新追上中路军向前挺进。

半路上,勃雷抿嘴得意地望着迪恩道:“大人,你还认为我们千人队比不上斐迪南的重骑兵队吗?”

迪恩回眼睨视着他道:“小子,想在别人心中奠定地位,需要反覆证明才行。刚才的胜利只是个小意思,远不到翘尾巴的时候呢!”

“头领!你醒醒!你醒醒!”

莽古达扬在昏迷中醒来,十几个亲兵正摇着他大声叫着他的名字,这些人一个个丢盔卸甲,被烟熏得灰头土脸。

“你们这是怎么了,咱们的人呢?”莽古达扬激灵一下醒过来,向四周一看,还是刚才的战场,不过冷冷清清,除他们这十几人外,就只有满地的尸骸、散落的刀矛,与飘散的烟雾了。

刚才喊他的亲兵黯然道:“头领,咱们被汉拓威人杀散了,那些不是咱们万人队的都逃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有先避避汉拓威人的锋锐。”

“什么!谁叫你们逃跑的!”莽古达扬一下子激动起来,马上就想站起身,手肘刚一撑起,左腿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呼通”一下又躺倒下来。

周围的亲兵手忙脚乱地扶好他,不迭地劝道:“头领,你千万不要动,你的小腿被马蹄踩了,待会儿你只能让我们抬着你走了。”

莽古达扬一下子想起来了,自己摆脱了那两个汉拓威军官的夹击,正要找匹无人的战马,烟雾中突然窜出了五匹并排的汉拓威骑兵,仓促间避无可避,一下子被奔驰的战马撞了出去,落地后就失去了知觉。

几个亲兵还在絮絮叨叨地安慰他:“头领,你别心急,他们找担架去了,一会儿就来抬你。现在汉拓威人已经向前走了,这里安全得很,你闭眼休息一会儿。”

莽古达扬把手一划暴声吼道:“都闭嘴!”抓过一个亲兵的弯刀,刀刃拄地,胳膊一用力,身子一下撑得站了起来。

几个亲兵都慌了,手忙脚乱地抢过来扶他,口中惊慌地喊道:“头领,千万不能动啊,以后长不好腿会坏的。”

莽古达扬用手一扒拉他们,口中喊道:“都闪开,一群逃兵!放跑了汉拓威人还有脸来向我献殷勤?”

这话说得十几个亲兵都羞愧的低下头去。

莽古达扬忍着痛道:“去把马牵来,你们不去追汉拓威人,我一个人去追!”

亲兵们急忙动起来,四个人扶着他来到战马前。

一个亲兵犹豫地道:“头领,你的脚——”

“我又不用脚走路,骑在马背上怕什么?”莽古达扬打断他道。

亲兵们再不敢迟疑,抬着他上了马鞍。接着十几个人也各自上马,一伙亲兵簇拥着莽古达扬向汉拓威人突围的方向追去。

莽古达扬在马上把手一挥道:“你们散开前进,把沿路遇到的士兵都召集起来,等追到汉拓威人时,我们就又是一支大部队了。”

亲兵们策马向两翼张开收拢散兵,一路上不断有三三两两的溃兵加入队伍,又走了一会儿,当队伍已聚拢了上百人的时候,大家突然都感到脚下震动起来,莽古达扬他们拉住了马,侧耳倾听。

“别是乌烈尔大人的援军到了吧!”一个亲兵满脸期待地道。

轻微的震动变成了隐隐的马蹄声,那声音不细听听不出来,如云层深处隐隐的雷声,沉闷而若有若无,又过了一会儿,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最终变成了千百面战鼓的轰鸣。无数耀武扬威的骑兵在烟雾中显出身形,闪亮的铠甲、耀人的刀枪、猎猎的军旗,一队接一队整齐的排列,滚滚如流地从莽古达扬他们身前掠过。马上骑兵一个个傲然地酷着脸,对他们这伙难民般的小队伍都不斜瞥一眼。

莽古达扬他们都呆住了。

一个亲兵吃吃地道:“是元首的奥古兹都骁骑军到了。”

正说着,队列中一个粗豪的声音惊叫道:“路边的那不是鬼嵬头人莽古达扬吗?哈哈哈,你怎么混成了这个样子?”

莽古达扬张眼望去,只见几面飘扬的军旗下,大群官佐簇拥着的一个铁塔般的大汉坐在马鞍上笑望着他,正是骁骑军第一战列万骑长兀骨塔。看看人家,比比自己,也太寒碜了。

莽古达扬没好气地粗声道:“这个样子怎么了?我们是部落骑兵,不穿铠甲是十分正常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兀骨塔眼带笑意地道:“我不是说大头领的部属盔甲不齐,我是纳闷怎么诸位都把脸抹得像黑锅底一般,难道是新流行起来的威吓敌军的法子?”

兀骨塔左右的侍从齐齐望着他们哄笑起来。

莽古达扬脸上黑一块红一块,说不出话来。

兀骨塔突然惊叫一声:“哎呀!大头领的腿是怎么了?难道是受伤了?号称乌拉尔诸部第一勇士的莽古达扬大头领也会伤在懦弱胆怯的汉拓威人手下?”

莽古达扬气呼呼地哼道:“叫唤什么?打仗挂点彩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兀骨塔摇头叹息道:“可惜呀,本来我还准备邀请大头领与我合兵一处,并肩共击汉拓威残军的,现在看来恐怕要落空了。大头领好好退下去养伤吧,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骁骑军好了。”

“哼!谁说我要退下养伤了?这点小伤还难不倒我!”莽古达扬冷哼道。

“哦?既然如此,大头领就随我们骁骑军一起追击汉拓威人吧!”兀骨塔伸手相请道:“有我们骁骑军保护,保证大头领再不会有不测发生了。”

听了这话,莽古达扬身旁的亲兵一个个脸皮涨成了紫色。

莽古达扬把手一摆,冷冷地道:“感谢盛情,骁骑军光保护万骑长大人您的安全就忙不过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乌烈尔大首领的队伍马上就到,说不定没等你们追上汉拓威人,我们大首领的队伍就赶上骁骑军了呢!”

“哈哈哈……没想到莽古达扬大头领不但刀马功夫出众,连口才也是这么好!”兀骨塔在马上仰面大笑,“追击敌军要紧,我就不多聊了,大头领,你们要快些赶上来哟!希望在我们骁骑军杀光汉拓威人之前,还能看到乌拉尔骑兵赶来参战。”

说罢,把手一举,左右侍从纷纷催动战马,马队重新起动。兀骨塔坐在马上,下巴翘得高高的,昂着头得意洋洋地向前去了。

“啊呸!什么东西!”莽古达扬朝着兀骨塔远去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头领大人,我们怎么办哪?骁骑军已经走在前头了,咱们还要不要向前追击?”一个亲兵仰着头问他。

莽古达扬叹了口气,粗声斥道:“追?还追什么!人家那么多人,咱们这百十号人追上去也是招人笑话!还是多收拢些人马,声势壮些再追吧!”

正说着,夜色中突然传来号角声,那是命令集结的号角,随即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又有大批人马赶过来了。亲兵们都不作声,紧张地看着后面,不一会儿,马蹄声渐骤,夜色中出现了大批的火把。

莽古达扬粗着嗓子喊道:“什么人到此?报上名来!”

“是莽古达扬吗?”对面传来乌烈尔急切的声音。

一大群人举着火把策马靠近过来。

“是大首领!乌烈尔大首领到了。”、“是咱们的部队,咱们的队伍到了!”亲兵们一个个喜形于色,簇拥着莽古达扬迎上前去。

莽古达扬一见到乌烈尔的马队,老远就翻身下马,跪在地上高声叫道:“大首领,你惩罚我吧!是我莽古达扬无能,放跑了汉拓威人。”

乌烈尔翻身下马,扶起莽古达扬,叹息着道:“唉!什么都不要说了,快起来吧!你的万人队被疯马冲乱了责任在你,可六万人全乱了又该怨谁呢?我这个大首领该自杀以谢所有官兵了。”

火把的光亮下,乌烈尔脸上皱纹加深了许多,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再没有了飞扬跋扈的傲气。乌烈尔扶着莽古达扬站起来,莽古达扬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几个眼疾手快的亲兵抢上前扶住了他。

乌烈尔瞪着眼睛道:“怎么?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要不要紧?”

莽古达扬扶着亲兵一脚站立,浑不在意地道:“大首领不用担心,不过是小意思,不影响挥刀作战的。”

乌烈尔仔细检察了他的脚,半天站起身来叹道:“还好没有伤到骨头,莽古达扬,你已尽力了,叫随护送你回去养伤吧,剩下的事就别担心了,那群汉拓威人一个也跑不了的。”

莽古达场把手一摆,决绝地道:“大首领,别说了,我莽古达扬打了那么多仗,还从没像今晚这样出糗呢!如果没能亲自斩杀那伙汉拓威人,我会一辈子也咽不下这口气的。如果你不让我跟你一起追击,那我就自己带着人去。”

乌烈尔凝视着莽古达扬,拍了拍他的肩头,叹道:“好吧!有你这员虎将在,我的心也笃定了许多,就让我们一起追上汉拓威人报仇雪耻吧!”

一见乌烈尔答应,莽古达扬单脚跳着跳到马前,在亲兵的搀扶下坐上马背,急不可待地道:“大首领,咱们快些走吧,骁骑军刚刚过去,别让他们占了先,你刚才没看到兀骨塔嚣张的样子,真要把人气死。”

两股人马合兵一处,向着十一师团离去的方向追去。

勃雷瞥了迪恩一眼,“老头,你多此一说,我们千人队每一个士兵都会死战到最后一刻的。”

上万骑兵的威势是再黑的夜色也掩盖不住的,沉闷如滚雷般的马蹄声让大地都震撼起来。十一师团后队的每个官兵都听到了追兵的声音,马蹄声如隆隆战鼓绷紧了每个人的神经,不需要命令,所有人都不断地催促战马,加快了行进速度。

迪恩与勃雷一边走,一边凝神听着后面马蹄声。

片刻,勃雷笑笑道:“听这声势可不是几轮弓箭能打发的,我去后面把韦伦换上来吧!”

迪恩竖耳凝听了一会后缓声道:“岂止是几轮弓箭不能打发,这回是大麻烦来了,把咱们所有人都填上也不一定够用,只有寄希望于跑得足够快了。”

勃雷道:“凤翼他们已够快了,毕竟前面也有敌军,他们是在攻击前进。”

和他对视一眼,迪恩绷起唇角道:“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失陷在此,看来必要时得断尾求生了。小子,也许你的长矛兵再也没机会与斐迪南的重骑兵比试了。”

迪恩又低头笑道:“是,我多嘴了。让韦伦回来吧,让弩兵也做好马战的准备。实在走不了时,咱们返身杀回去,给腾赫烈人来个下马威。”

勃雷呼哨一声领着部属去了后队,一会儿韦伦领着他的千人队上来。

韦伦的脸色有些苍白,一见面就激动地道:“大人,后面的敌军声势很大呀!光凭我们这点人是无济于事的。”

“哦?那你觉得应该让中军与前军都回头来支援咱们吗?”迪恩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道:“只要混乱一平息,这里的敌军有五六万人,还有更多的敌军从扎不罕河对岸源源不断地开过来。你以为需要多少人支援才足以阻挡腾赫烈人呢?”

韦伦立刻红着脸不作声了。

迪恩深深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孩子,你害怕吗?”

韦伦一怔,继而一挺胸膛道:“不,大人!属下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

迪恩在马背上伸过胳膊拍着他道:“好孩子,本来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了的,现在只要我们牺牲了,前面的战友就能活下去,这个代价是值得的,你以为呢?”

韦伦目光坚定地肃然道:“是,大人,这个代价是值得的,属下明白了。”

“怎么听不见声响了。”兀骨塔本来已经听到了前方隐隐的马蹄声,距离近了之后,马蹄声反而突然消失了,“难道是停下来准备反咬一口吗?真是好笑,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让这些汉拓威人尝尝崩断牙齿的滋味吧!”

正想着,正前方烟雾中出现了一排分隔营区的栅栏,整段栅栏有好几处冲塌的豁口,不过整体还是拦截作用的,马匹到此不得不缓步慢行。

就在最前面的百人队刚一接近这段营栅,几声刺耳的哨声响起,栅栏后面突然伸出无数的弩机。一片“嗤嗤”声响起,无数弩箭冲着他们飞来,最前方的十几名骑兵应声倒下。不过后面的骑兵并不停滞,竖起护盾拔出弯刀,继续迎着箭雨向前冲去。

“万夫长,咱们的弩箭大部分都白射了。”韦伦探头观察着对面,转头失望地对迪恩道:“对方的战马都披有牛皮马甲,不是特别近的距离,弩箭是穿不透的。”

迪恩从栅栏间张望着敌军,看了片刻无奈地叹道:“那就待敌骑接近了再射吧,敌骑太多了,如果全冲上来野战简直不堪设想,你们能保住这几段栅栏就能大大减轻咱们的压力,剩下的就看勃雷能不能堵住那几个豁口了。”

正说着,韦伦身侧的一名亲兵“啊呀”一声仰身翻倒,周围几个战友抢上来扶起他,只见那名亲兵胸口插着一枝羽箭,大口地向外咳血,眼见活不成了。

一个亲兵持盾挡在两人身前,“大人,快躲躲,腾赫烈的弓骑兵还射了。”

韦伦高喊道:“传令,三列弩手持木盾掩护首列弩手,防备敌军弓箭。”

一时间营栅后汉拓威弩兵阵列上“防箭”的喊声四起,无数面木盾竖在营栅后面,密集的羽箭打在牛皮蒙制的木盾上“咄咄”作响,双方开始了互有伤亡的对射。

大批的腾赫烈骁骑兵终于冲到了营栅前,正如迪恩所说,几个被疯马冲垮的豁口成了冲锋的骁骑兵们蜂拥抢入的目标。就在那些骁骑兵策马冲进豁口的一刹那,营栅内杀声响起,无数长矛兵挺着长矛攒刺着冲出。白刃拼杀一上来就进入了白热化,刀矛刺来劈去的相击声铮铮作响,只要一有人倒下,留出了补入的空隙,双方士兵都会争着填上,战死的尸骸迅速在豁口处堆成了小丘……

“怎么?很棘手吗?”腾赫烈军一方集结的人马越来越多,位于队伍后面的狄奥多里克也率军到了,他望着前方绞肉机般血肉横飞的拉锯战问道。

兀骨塔咬牙吸着气答道:“汉拓威人在营栅后面布置了大量的弓弩手,只要我们的人一接近就放箭。那些豁口又上不了太多的人,基本上就是一命换一命。”

狄奥多里克立马远眺,头也不转地问道:“所有的汉拓威残兵都在这里了吗?有没有形成合围?”

兀骨塔脸色讪讪地道:“属下本以为突击几次就能冲破营栅的,所以还没派出两侧迂回的部队。”

狄奥多里克点点头,平淡地道:“兀骨塔,你也看到了,汉拓威人作战十分顽强,他们会拼到最后一人的,你准备陪着他们一对一拼到最后吗?”

兀骨塔低头面有愧色地道:“元帅,我马上停下正面的强攻,向敌军两翼派出迂回包抄的人马。”

狄奥多里克生硬的面孔露出一丝笑意道:“对嘛,这些人已抱了必死之心,而我军占有绝对优势,何必与他们硬拼呢?实在不行,留一部分人把这股残兵困在这里好了,我们继续向前追击。”

传令兵拼命地鞭打着战马,战马飞速掠过一队队行军队伍,最后在中军帅旗下勒马站住。

“怎么样,后面怎么样了?”斡烈早急不可耐了,等不及气喘吁吁的传令兵开口,劈头就问:“迪恩大人的后军为什么现在还没跟上?”

传令兵喘着气道:“报告大人,迪恩万夫长在后面遇到大股敌军的追击,正在率部阻滞敌军。他让我向大人报告,追击的敌军数目超过万人,全是精锐骑兵,要大人切不可停顿,加速撤离。”

“什么?那他说了什么时候甩脱敌军向中军靠拢了吗?”斡烈一把抓住传令兵急切地道。

“万夫长大人没说。”传令兵先是摇摇头,接着看了看斡烈担忧的脸色,忍不住悲伤地道:“大人,后军厮杀得太惨烈了,勃雷大人的千人队几乎牺牲大半了。敌军数量超过迪恩大人他们好多倍,后军的弟兄是在拿性命为咱们争取时间。大人,依我看他们能够甩脱敌军的希望十分渺茫。”

“闭嘴!”斡烈突然怒吼一声,举起马鞭朝那传令兵抽去,“你怎么知道他们甩脱不了敌军,你这是在咒他们死吗?”

马鞭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传令兵身上,斡烈举起鞭子还要再抽,阿瑟一把抢过。

“大哥,你冷静一下,他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把气撒在一个小兵身上于事何补呢?”说罢,看了看那名委屈得泪水直打转的传令兵道:“委屈你了,这件事全是师团长的错,我会好好劝他的。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他是担心后军的安危,心情不好才会失态的,并不是对你有什么偏见。”

那传令兵行了军礼道:“大人,没关系,我能理解。”

阿瑟温言道:“这就好,你入队吧!”

传令兵又行了礼,转马进入后面的队列。

阿瑟转回头对斡烈道:“大哥,形势不好,咱们身为长官一定要沉住气。官兵们看到咱们举动失措,心里也会惊疑不定的。”

斡烈没理会阿瑟的劝告,深吸了几口气,压抑下心中的烦乱,突然决断地道:“二弟,不能就这么眼看着他们被腾赫烈人杀死,我们回兵救援他们吧!”

阿瑟脸色一下子变了,“大哥,你醒醒好不好?这是一个师团长的决定吗?如果你决定回兵救援,这里所有的官兵都要埋骨于此了。”

斡烈倔强地摇头道:“你不要危言耸听,我们迅速回兵,把他们接应下来就走,不会有失的。”

阿瑟改口郑重地沉声道:“师团长,我不同意回兵救援,敌我太悬殊了,回兵只能全体毁灭,为今之计,只有毒蛇螯手、壮士断腕。”

斡烈一下子变了脸,怒声愤然道:“阿瑟,你心中还有没有迪恩这个兄弟,以前的并肩作战他救过你多少次?如今他身陷重围,你能忍心不管不顾?你还有没有一点手足之情?”

阿瑟没想到斡烈会这么说,震惊气愤得说不出话来,怔了一下,马上大声道:“师团长,你不能光为迪恩着想,你要救迪恩,难道勃雷、韦伦就不用管了吗?难道那些长矛兵、弓弩兵就不管了吗?难道他们不是你的部属,没有为了你的一句命令舍生忘死的拼杀?”

斡烈气道:“谁说我不管了,我正要去将他们全救回来。”

“是吗?”阿瑟冷笑道:“这里的士兵呢?他们是不是你的部属,你身为一军之长要不要通盘考虑得失呢?一边是几千人的生死,一边是一个人的生死,是私谊重要还是整体的安危更重要?”

“不要说了!”斡烈气得手一挥打断阿瑟,轻蔑地看着他,“哼!你想逃跑就逃跑好了,我批准你。我带着愿意救援战友的士兵支援后军,没有人愿意跟我同去,我就一个人去救援,即使战死也是心安的。”斡烈说着转马头就要走。

阿瑟急了,一把扯住他道:“大哥,你不是凡事都喜欢听听张凤翼的意见吗?为什么不问问他呢?也许他有更好的主意也说不定。”

斡烈一瞥他道:“放开手!别拖延时间了。”

阿瑟不得不退让道:“大哥,好吧,既然执意要去救援,请你不要以身涉险,我建议给凤翼传信,让他带着斐迪南千人队去,他们的战斗力最强,突围成功的希望最大。”

斡烈长出一口气,冷冷地睨视着他道:“你说的也许算个主意,不过现在没时间了,等张凤翼他们赶回来,迪恩、勃雷他们早凶多吉少了。”想了一下又道:“这样吧,你带着你的直属千人队集中所有驮运辎重的驮马,继续向前,与张凤翼他们会合。我带着庞克、冈瑟两支千人队回兵支援迪恩。”

阿瑟马上抢道:“让我去救援,大哥你继续前进。”

斡烈摆手道:“不要说了,这是命令。辎重很重要,部队没了辎重,大家突围出去也会饿死。”说罢转头对身后的索普道:“传令庞克与冈瑟,后队变前队,我们回兵救援后军。”

眼望着斡烈的队伍回头向东而去,本来长长的行军队列只剩下三分之一。

“好吧!大家能死在一起也好!”阿瑟长叹一声,转头对亲卫队长道:“马上向张凤翼传令,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要他们急速回兵,救援师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