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錢尚書治第時,多役鄉人,而磚甓亦取給於彼。一日有老傭後至,錢責其慢,對曰:“某擔自黃翰林墳,墳遠,故遲耳。”錢益怒。老傭徐曰:“黃家墳故某所築,其磚亦取自舊塚中,無足怪者。”此事與高絕相類,可以為戒也。

天順間,桂廷珪者,嘗舘于錦\衣門達家,刻私印曰“錦\衣西席”。後松陵驛丞甘某,洗馬江朝宗之壻,印曰“翰林東牀”。一時傳笑,以為的對。

弘治元年,都御史馬文升奏令南京科道點閘大小教場操軍,(“點閘大小教場操軍”,“點”字原作“默”,據明紀錄彙編本、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御史張昺、給事中周紘既往點,(“給事中周紘既往點”,“紘”字原作“絃”,據明紀錄彙編本、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亡伍者十之三。主帥成國公朱儀及太監陳祖生、蔣琮恐甚,因摭拾掩飾。朝廷命二人回話,乃直述所以,其事之醜益暴白矣。事下兵部,覆奏解之,有命補外。太宰王公恕上章救之,不允,科道復力諍之,乃得調京首領。

左傳曹人請於晉,晉侯曰:“吾歸而君,則歸曹伯者晉也。”胡傅曰:“其言自京師,王命也。”則歸晉君而以累乎天王,理固然乎?春秋聖人之筆也,其詞嚴,其義博。曹伯之初執也,(“曹伯之初執也”,“曹”字原作“晉”,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書曹伯歸於京師,(“書曹伯歸於京師”,原無“書”字,據明今賢彙說本、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善之也。斯時也,天王因其執,聲其罪而討之,晉雖不臣,其誰不服?以是而號令天下,其為東周乎?緩至一年有奇不決,而後晉得以歸之,則是天王與晉以操縱之權也。其曰“歸於京師”,又曰“歸自京師”,若晉之京師矣。王之所以不王,臣之所以不臣,一言盡之。嗚呼微矣!

世傳毛寶放龜,寶被溺,龜為之渡。按寶傳,寶為符堅裨將所逐,溺河死。寶先曾畜白龜,後放之河。寶溺時,養龜人亦墮水,若履石上。既渡,視之,乃向所養龜也,長已五六尺。謂寶誤矣。

桓彝忠於晉室,子溫及孫玄謀\篡,(“子溫及孫玄謀\篡”,“篡”字原作“纂”,據明今賢彙說本、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史分為兩傳,固當。而桓謙、桓振諸人,皆叛賊\,不應亦列桓彝傳中。(“不應亦列桓彝傳中”,“桓”字原作“冲”,據明今賢彙說本改。)

憲廟時,太監阿丑善詼諧,每於上前作院本(雜劇也,)頗有方朔譎諫之風。時汪直用事,勢傾中外。丑作醉人酗酒,一人佯曰:“某官至。”酗罵如故。又曰:“駕至。”酗亦如故。曰:“汪太監來矣。”醉者驚迫帖然。傍一人曰:“天子駕至不懼,而懼汪直,何也?”曰:“吾知有汪太監,不知有天子也。”自是直寵漸衰。直既去,黨人王越、陳鉞尚在,(“黨人王越陳鉞尚在”,“越”字原作“鉞”,據明今賢彙說本及明史卷三四宦官傳一改。)丑作直持雙斧趨蹌而行,或問之,答曰:“吾將兵,惟仗此兩鉞耳。”問鉞何名,曰:“王越、陳鉞也。”後二人以次坐謫。保國公朱永掌十二營,役兵治私第。丑作儒士誦詩,因高吟曰:“六千兵散楚歌聲。”一人曰:“八千兵散。”争之不已。徐曰:“爾不知耶?二千在保國公家蓋房。”於是憲廟密遣太監尚明察之。保國即撤工,賂尚明得止。成化末年,刑政頗弛,丑於上前作六部差遣狀,命精擇之。既得一人,問其姓名,曰“公論”。主者曰:“公論如今無用。”次一人,問其姓名,曰“公道”。主者曰:“公道亦難行。”最後一人曰“胡塗”,主者首肯曰:“胡塗如今儘去得。”憲宗微哂而已。

閣老保定劉公屢為臺諫所論,而上寵眷不衰,人因稱為“劉綿花”,謂轉彈轉可用也。

成化辛丑,宿州奏一婦人自脇下生一男。弘治改元戊申,余按宿,召視之,八歲矣,名佛記兒,是黃醫官之甥。先是母娠時,脇腫如癰。比就褥,母昏暈不知,比甦,視脇已平,痏甫合,乃知脇下生也。子狀貌頗磊落,鼻上一痣,黑而大。余意此決非聖賢,它日或作一高僧耳,蓋誕之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