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氏正然发怔,只见石宏自外而入。庞氏说:“不好了!祸从天降。”石宏说:“这话从那里说起?我石宏和睦乡党,尊敬长上,奉公守法,不曾惹是招非,祸从何来?”庞氏遂将女婿又来要人的话说了一遍。石宏说:“哦!原来如此。夫人不必惊慌,这件事我看透了,想必蒲显穷极了,将咱女儿诓了去,卖与别处;杀害咱的儿子,灭其活口,永绝信音,怕咱向他要子。这为朱八戒败了阵,先来倒打一钅巴,好震住了我,一天大事就完了。哼哼!蒲显小畜生呀,你把主意拿错了!卖了我的闺女,害了我的儿子,还要无理告状!你会告状,难道我石宏不认的保定府?”遂收拾行李说:“夫人不必耽惊,看守门户,我也到保定府,告他盗卖发妻,害命灭口,叫他试试我石宏的利害罢!”

气恨恨出门,往保定府去告状。

且言蒲显回到家,取了几串钱的盘费,前往保定府告状。一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非止一日,到了保定府抚院衙前,烦代书写了状词。正值于公升堂,理民情。蒲显走进头门,头顶词,口喊:“冤枉!”于公闻喊,吩咐堂官接状。堂官遵谕,到头门下接过薄显呈状,到公堂前将呈状展开,放在公案上。于公闪目观阅,上写着:具状人蒲显,年二十三岁,系顺天府房山县人,为逐婿嫁女吁宪提讯事:窃身娶本县石宏长女秀英为妻,过门五日,即回母家,迄今三载未回身家。身因贫难度,姑听自便,并未禁止。讵料妻父石宏嫌身贫窭,欺身孤弱,于本年八月间辄起歹心,令女改嫁。

身往伊家探望,始知伊女适人,当与理辩。伊便口称:“三日以前已着小儿石均平将女送去,你把我女盗卖,杀死我子,反来讹诈”等语。身伏思逐婿嫁女,律有明条,藐法欺天,莫此为甚。光天化日之下,奚容风化大蠹?似此奸恶,非天莫治。为此叩恳宪台恩准,亲提按律严讯,复身婚姻,以正纲常,举家顶戴沾恩。

上告于公览毕,遂提笔批云:“准提。”遂命将告状人蒲显带上来问话。差役遂将蒲显带到公堂,双膝跪倒,口称:“大人在上,小人叩头。”于公问道:“你告石宏逐婿嫁女实否?”蒲显回答:“情真事确,若是虚捏,小人情愿领罪。”于公闻言点点头,遂吩咐听刑差役张明、李顺携拘票,星夜赴房山县拘石宏来案候讯。张、李二役答应,接票在手,就要起身。于公说:“到那里休格外诈索资财,若有私讨资财,本院定然打折尔等之腿!”二役回答:“小人不敢。”于公吩咐将蒲显押讫,待拘到石宏,当堂对词。听刑的把蒲显押下,于公退堂,俱各不表。

这承票的张明、李顺出了院署,张明口呼:“李伙计,似咱这当差的,若不想银钱,吃喝出在何处?这一去,须得弄他几两银子,好养活老婆孩子。”李顺说:“这个自然,若不图弄几两银,也不当这份苦差。

二人一行走一行言讲,猛然抬头,见迎面来一老年人,慌慌张张向西而来,张明低声说:“李头,你看迎面来的这人慌慌张张,定有缘故,莫非也是告状的么?何不上前问他一问,若果是告状的,何不弄他几两银子使使?”李顺说:“使的。”张明先走近一步,口呼:“那位老者,我们这边有礼了。”石宏闻言,抬头观看,见迎面来了二位公差,遂问道:“你二位是问我吗?”张明说:“正是。我二人看你不像本处人,又走的这等慌忙,必然有何事故,故而动问。”石宏说:“二位大爷有所不知,我特来上巡抚衙门告状,望祈二位指引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