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崔公或在或亡,均为感激无穷矣。”任季良道:“小弟在一月前,亲到吕衙访问,他道崔夫人已别往他处去了。小弟又向城外城内,细细访觅,竟无消耗而回,非小弟之不肯用心也。”申生又向玉瑞劝慰道:“小姐,既有任兄保护,权在这里,暂免愁烦。”俟小生入试之后,便当寻尊慈与令姊消息。那时即便遣人驰报,迎请小姐回去。后会有期,幸惟珍重。”言讫,遂起身作别。玉瑞又说道;“申君既去应试,必然遇着那荀……”刚说到一个荀字,就住了口,不觉桃脸晕红,泪珠滚下,竟不及终语而退。

申生又到前寨,谢别刘新。任季良命小校捧过白银四镒,赠为路费,直送至十里之外,方才转去。

且说申生在船,一路晓风夕月,只有万虑千愁。到得临安,刚欲进城,只见城门左首壁上,粘着一纸道:姑苏荀绮若,寓在吴山脚下张凤溪纸铺内。如申起龙到时,幸即过寓一悟。

申生看毕,大喜道:“原来绮若兄已先到此了。”即时造寓相见,握手就坐,备叙寒温。遂在荀生寓内歇下。每日间惟把经史温习,准备入场。及至试期,两人一同进场。第一策是问战守孰便。第二策是问保国安民之略。第三策是问星辰愆度、风雨不时、灾变何由得弭?边壤日削,屡战不胜,兵势何由得强?咨尔多士,各述所见,以抒朕忧。当时二生座位,同在一处。荀生就密问申生道:“仁兄主意,还以战守何先?”申生道:“能守然后能战,在我有自强之术,方可出兵制敌。若不审己量力,而轻易进师,鲜有不败者矣。故二者之间,须以守为主,而战次之。”荀生又问道:“第二策保国安民之略,与第三策大意如何?”申生道:“保国在于强兵,安民在于用贤。崇德省愆则天变可弭,信赏必罚,则兵势可强。”荀生闻说,点头称善,遂各凝神抒思,把三个策题,信笔挥就。约有五六千言,俱切当时利病。二生出场,暗暗得意,以为必中无疑。及至揭晓,申生名登榜首,荀生中在第三。二生向阙谢恩。皇上见二生少年才高,龙颜大喜,亲赐御酒三杯。及至谢恩之后,只得要去拜见贾似道。贾似道看见二生,才貌双全,欣然留酒,同授翰林院学士。一时朝野咸称得贤之庆。

一日,二生泛舟湖上,置酒方饮。申生微叹一声,忽然下泪。荀生愕而惊讶道:“年兄荣中状元,不日锦衣荣归故里,正在极欢之际,为何悲惨异常?”申生叹道:“小弟有一腔心事,自来未曾与仁兄细话。只因曩岁假馆在崔公园里,崔公有女名唤玉英,曾把玉鸳鸯一枚,与小弟订成伉俪。不料崔公战败襄阳,存亡未卜。夫人与小姐避难,远窜他乡,信息全无。今日玉鸳鸯虽存,斯人何处?每一念及,不觉五内如剪。”荀生道:“原来是为此事。年兄不消忧虑,前日小弟授经江氏,寓在尼庵。忽值崔老夫人与玉英小姐向庵避难,小弟因试期已迫,不及问候寒暄。老年兄既有此事,必须亲到彼处,托媒议姻,则老夫人必不推却,而玉鸳鸯之盟可践矣。”申生听说,大喜道:“既是夫人与小姐避难尼庵,小弟只在早晚间,便告假还乡,去议亲了。”言讫,荀生想着玉瑞小姐,杳无音信,亦愀然不乐,微微叹息道:“年兄的玉鸳鸯,已有下落。只是小弟的玉鸳鸯,徒抱睹物怀人之感。”申生慌忙诘问其故,荀生就把次小姐玉瑞,亦以玉鸳鸯相订,并前后事情,细细说了一遍。申生大笑道:“原来年兄也有玉鸳鸯相订之事,尤为奇异了。只是小弟为着吾兄,直向虎穴龙潭,死里逃生,方讨得玉瑞小姐的一个实信了。”荀生听说,就问“玉瑞小姐,如今在哪里?”申生便把自己舟中被劫,及至贼营,会着任季良,以至续诗半律,方遇玉瑞小姐的事,一一细说。荀生大喜道:“既然如此,只在明日,小弟与吾兄一同告假回去,兄往靖江,小弟即写书求恳任季良便了。”说罢,各各欢喜,遂呼酒畅饮,直至夕阳西下,沉醉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