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有疾,孟仪往问之。曾子曰:“鸟之将死,必有悲声。君子集大辟,必有顺辞。礼有三仪,知之乎?”对曰:“不识也。”曾子曰:“坐,吾语汝。君子修礼以立志,则贪欲之心不来。君子思礼以修身,则怠惰慢易之节不至。君子修礼以仁义,则忿争暴乱之辞远。若夫置樽俎,列笾豆,此有司之事也,君子虽勿能可也。”

孔子曰:“可也,简。”简者,易野也,易野者,无礼文也。孔子见子桑伯子,子桑伯子不衣冠而处。弟子曰:“夫子何为见此人乎?”曰:“其质美而无文,吾欲说而文之。”孔子去,子桑伯子门人不说,曰:“何为见孔子乎?”曰:“其质美而文繁,吾欲说而去其文。”故曰:文质修者谓之君子,有质而无文谓之易野。子桑伯子易野,欲同人道于牛马。故仲弓曰太简。上无明天子,下无贤方伯。天下为无道,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力能讨之,讨之可也。当孔子之时,上无明天子也。故言“雍也可使南面”,南面者,天子也。雍之所以得称南面者,问子桑伯子于孔子,孔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道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太简乎?”子曰:“雍之言然。”仲弓通于化术,孔子明于王道,而无以加仲弓之言。

孔子至齐郭门之外,遇一婴儿,挈一壶相与俱行。其视精,其心正,其行端。孔子谓御曰:“趣驱之,趣驱之。韶乐方作。”孔子至彼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故乐非独以自乐也,又以乐人;非独以自正也,又以正人。大矣哉!于此乐者,不图为乐至于此。

黄帝诏泠伦作为音律。泠伦自大夏之西,乃之昆仑之阴,取竹于解谷,以生窍厚薄均者,断两节间,其长九寸,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曰含少。以昆仑之下,听凤之鸣,以别十二律。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以比黄钟之宫。适合黄钟之宫,皆可生之。而律之本也。故曰:黄钟微而均鲜全而不伤。其为宫独尊,象大圣之德。可以明至贤之功,故奉而荐之于宗庙,以歌迎功德,世世不忘。是故黄钟生林钟,林钟生大吕,大吕生夷则,夷则生太簇,太簇生南吕,南吕生夹钟,夹钟生无射,无射生沽洗,沽洗生应钟,应钟生蕤宾。三分所生益之一分以上生,三分所生去其一分以下生。黄钟、大吕、太簇、夹钟、沽洗、仲吕、蕤宾为上生;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为下生。大圣至治之世,天地之气合以生风。日至则日行其风,以生十二律。故仲冬短至,则生黄钟;季冬生大吕;孟春生太簇;仲春生夹钟;季春生沽洗;孟夏生仲吕;仲夏生蕤宾;季夏生林钟;孟秋生夷则;仲秋生南吕;季秋生无射;孟冬生应钟。天地之风气正,十二律至也。

圣人作为鞉鼓椌埙篪,比六者德音之音。然后钟磬竽瑟以和之,然后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庙也,此所以献酢醩之酬也,所以官序贵贱各得其宜也,此可以示后世有尊卑长幼之序也。

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听钟声则思武臣。石声磬,磬以立辩,辩以致死。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丝声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竹声滥,滥以立会,会以聚众。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鼓鞞之声欢,欢以立动,动以进众。君子听鼓鞞之声则思将帅之臣。君子之听音,非听其铿锵而已,彼亦有所合之也。

乐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形焉。是故感激憔悴之音作,而民思忧。啴厉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粗厉猛奋广贲之音作,而民刚毅。廉直劲正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宽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而民慈爱。流僻邪散狄成涤滥之音作,而民淫乱。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数,制之礼义。含生气之和,道五常之行。使阳而不散,阴而不密,刚气不怒,柔气不慑。四畅交于中,而发作于外。皆安其位,不相夺也。然后立之学等,广其节奏,省其文彩,以绳德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