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姝萱来到王员外的身边,凝眸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员外见是姝萱,略带僵硬地笑道:“云姑娘怎么会来这里?”

“我若是不来,喜丫头可就要被你溺死了。”姝萱冷冷地看着王员外,毫不客气地说道。其实她倒不是指责王员外,只是她的表情语言一向是如此,熟悉她的人都是知道的,眼前的王员外也不例外。

王员外闻言沉下了脸,他知道云姑娘一向如此说话,没有因为她的话语生气,而是解释道:“是这丫头行为不检点,入了我王家的门时,便已经不是闺女,让我王家蒙羞,按着咱们的规矩,这是要浸猪笼沉塘的。云姑娘是外乡人,不知情倒也无碍,只是希望云姑娘不要阻碍咱们才好。”

姝萱闻言淡淡的勾唇,“我来并不是想阻碍你们办事,若是喜丫头真的不检点,你们沉了她倒也无碍,可是若是喜丫头没有做过,你们这可算是杀害无辜了。再怎么说,我与喜丫头也算是有些缘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蒙冤不白却袖手旁观。”

说这话时,姝萱冷冷的扫视着在岸边围观的人,心中冷笑不已,不论何时,这爱看热闹的人,总是不会少的。可是真正能站出来出头的人,哼哼……

“云姑娘想怎么做?”王员外皱眉看着姝萱。

姝萱踱步到竹笼前,看着笼内狼狈不堪的喜儿,道:“我这里有颗万年莲的种子,浸上三小子的血,让喜丫头服下。圣洁的女子服下,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会在心头开一朵纯白的花儿,若是这女子身子沾了提供鲜血的人以外的其他人的精血,便会在心头开上一朵艳红的花儿来。”

喜儿闻言,死死扣着锋利的竹片,道:“云姑姑,我愿意服下万年莲,证明我的清白。”

“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姝萱低垂着眼看着喜儿,淡漠的眸中有着怜悯,“若开的是艳红的花儿,女子便会中毒当场毙命,若开的是纯白的花儿,依旧会耗尽女子的生命,若是身体好些的,拖个十来年还是可以的,若是身体不好的,死了也是有可能的。喜丫头,以你的身子,若开上一朵白花,你最多也只能活个七八年。”

“云姑姑,呜呜……”喜儿闻言泪如雨下,“就算是只能活七八年,我也要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今儿个要是被沉塘了,那我陈喜萍这辈子只会被人唾骂不耻,左右不过是一死,我愿意清清白白的走,也好过这么屈辱的死法。云姑姑,我求求你了,帮我。”

“喜儿,不行,你不能服下那什么种子,我不要你死,不行……”王进此时远比喜儿要更加的狼狈,他的手臂被扭在身后久了,早已麻木了。

“你们还不放开喜丫头。”姝萱眼神冷厉地看着站在竹笼旁的两个壮汉,冷声喝道。

两个壮汉相视一眼,不敢擅自动作,只得询问的看着王员外。

王员外脸色铁青地挥了挥手,示意两人放开喜儿。

两人得令松了一口气,急忙将打开竹笼,将喜儿放了出来。

喜儿受惊,虚软在地上,竟是一时半会儿无法坐起来。

“这儿太乱了,得去个干净的地方。”姝萱看着周围的人,缓缓地道。

周围的人都有些犹豫,这个事可不能开口,更加不能应了下来,怎么说都不是好事。

吴婶推开众人,大声说道:“将喜丫头抬着,去我们济世堂即可。”

姝萱率先离开,前往这济世堂,济世堂是青河镇唯一的一间药铺,就在镇东,倒是离这荷塘不远,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到了。

“你们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你们这些狠心的人,喜儿一直待人和善,乖巧讨喜,你们现在不仅不救喜儿,还要合着别人来害喜儿,喜儿要是死了,就是你们给逼死的。你们这群杀人凶手,凶手……”王进一直不消停,在被押着来的路上,就没停过嘴。

围观的众人面色皆有些难看,却也不好说什么。

青河镇在十多年前也将一个女子浸了猪笼,沉在那东头的荷塘里,那女子的家人也不去给那女子收尸,就那么沉在荷塘里十多年,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想到这些,众人不禁唏嘘。

姝萱看着躺在诊床上的喜儿,面容稍微软了一些,不似方才那么冷然,“喜丫头,你可想好了?这万年莲一旦服下,想后悔可就没有机会了。”

喜儿抬起一张清秀苍白的小脸,涩然却坚定地道:“云姑姑,你且放心吧,我陈喜萍自问没有做对不起进哥的事情,更加没有让王家和我陈家蒙羞,在昨夜之前我一直守身如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落红。”说到这里,喜儿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半晌才接着道。

“云姑姑,不要管进哥,直接取了他的血吧,我相信自己。不论结果怎样,喜儿对于姑姑的救命之恩铭感五内,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姑姑。”

姝萱本就不犹豫,听见喜儿如是说,直接唤人拘了王进上前。

王进一直挣扎,不愿意让人取了他的血,他心里是愿意相信喜儿的,他也坚定,喜儿心头一定能开出一朵儿洁白的花儿,可是……他不愿喜儿折了寿命,他想与喜儿相守白头。

“敲晕他。”姝萱看着几个壮汉竟然没能制服王家三小子,只得冷冷地道。

喜儿偏过头来看着王进,有些心疼,她冲着王进笑了,笑的那般的美,原本清秀的脸庞竟是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王进最后见到的,便是喜儿那动人心魂的笑意,接下来他只觉得后背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姝萱拿着被王进鲜血浸润过的万年莲,走到了喜儿身边,“闭上眼,张开嘴,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喜儿只觉得有一道清凉的液体滑过她的喉咙,接着她便陷入了恍惚。在心海的深处,她看见一朵巨大的洁白的花儿,慢慢绽开着花瓣,她一时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洁白美丽的花儿,这朵花远比观音庙里那朵观音座下的莲花还要美上两分,圣洁上三分。

姝萱冷眼看着喜儿的心口上慢慢生长的青翠的花枝,待长到一指多高时,花枝顶端缓慢地长出一个婴孩拳头大小的花骨朵,洁白的,娇嫩的,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众人看见这一幕均是惊呆了,他们没有料到,这喜儿的心口真的能开出一朵花儿来,同时人们心中又有着疑问,若是这万年莲只能开出白色的花呢?不过众人只是稍一猜疑便这个想法抛到脑后,云姑娘说的话,准是没错的。

姝萱紧紧地盯着花儿的状况,一瞬也不敢放松,待到花苞方要绽放最外面的一片花瓣时,姝萱手疾眼快的将那朵自喜儿心头开出的那朵万年莲摘了下来,并抬手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待得她抬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满是冷汗。

不着痕迹地将手心的冷汗拭去,姝萱冷眼看着围观的众人,轻抚手中洁白的花骨朵。

“这……”王员外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是讪讪的闭上了口。

这时,一个打扮略显妖艳的女子上前几步站在姝萱面前,挑起眉看着姝萱:“云姑娘,不是我不相信您,可是我们怎么知道这花,是不是真能试出一个女子的忠贞,它……”女子不屑地看着姝萱手上的花儿,“只是一朵花罢了。”

“原来是你啊,美玲姑娘,我这万年莲的种子虽说是稀有,价比千金,可还是有两粒的,我不介意不收取任何钱财给你一粒,也让我们大家伙看看,你这心头,能开出一朵什么颜色的花儿来,不过我想,总不会是白色的,至于是不是红色的,还有待我们亲眼见识见识。”姝萱冷眼道,她还真是有些厌倦了,今日算是她这十年来说的话最多的一天了,不过,也算值得。

被唤作美玲的妖艳女子面色一僵,有些犹疑不定,她还真的是不敢以身试法,谁人不知她是新寡,更何况……

想到这里,女子恨恨地看了姝萱一眼,轻哼一声,便扭着水蛇腰离开,神情自是高傲无比。

姝萱对于女子方才的话也并不生气,只是看着手上纯白的万年莲陷入沉思。

这时王员外大喝道:“还不将三少爷和三少奶奶送回家,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嫌丢人?快点……”

说着王员外一脚踹向押着昏迷中的王进的两人,嘴里不停的高声呼喝着。

待得济世堂内围观的人走的差不多了,王员外走到姝萱身边躬身作揖,道:“此番多亏了云姑娘,若不然我这个老糊涂便要做下残害儿媳的事情了。”

姝萱回过神来,冷然道:“无碍,只是我尚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这万年莲,可是从来没有辩错过。”

“是,是……我回去一定彻查此事,不论如何也要给三小子和三媳妇一个交代……”

姝萱没有再理会王员外,而是一边向出走一边说道:“我只观花草,不辨人心。我只知道喜丫头是纯洁的,至于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便不是我能管的了,还请王员外管好自己的家事罢。”

待姝萱回到家中,太阳渐渐西斜。

刚才的那一场闹剧着实让她有些累了,她进到屋内将万年莲收好,便又回到院子中躺在藤椅上。就在姝萱快要睡着的时候,院中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姝萱一时有些抑郁,这还让不让她好好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