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难道说她的生命就此终结了吗?我该怎么办?我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困境和痛苦,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必须带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不能有片刻停留,“圣婴之血”随时都有可能追来。我便开始回忆刚才在村庄里激战的一幕,我仍然记得那个婴儿的哭声和伊莎贝尔的英勇,他为什么要舍命去救一个人类呢?
“伊莎贝尔,你太傻了!”我一边亲吻着她的额头说,“为救一个婴儿值得你用生命来冒险吗?”
她给了我一个微笑,用虚弱的嗓音说:“什么都不要说了,如果你是女人,你也会这么做。”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要挺住。”那一枪对她来说是痛苦的,我用手指抠出在她体内的那颗子弹,她竟然忍受着的痛苦,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其实,这完全是我的过错,我作为半个人类,应该提前想到去救人,去救人的应该是我。同时,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涌上我的心头,我的心如同被咧碎一般,我的灵魂已经到了生不如死的边缘。我祈求上帝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如果上帝是仁慈的,就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仿佛感觉到地狱的深渊在我的脚下张开。“不,这不是真的。”我自我安慰道。我在自己的手腕上咬开一道伤口,让流出的血液滴到她嘴里,好让她的伤口尽快恢复。
可当她发现是在喝我的血的时候,便一把将我的手推开,我觉得也差不多了,她的伤口该恢复了,但从她虚弱的样子来看,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因为敌人使用的子弹毒性极强。我紧张得要命,我让她打起精神和我一起去找城堡。“亲爱的,你不会有事的。”
“阿历克斯。”她用虚弱的声音说。
“亲爱的,你想说什么?求你了,你要坚强,这点小伤算什么?”我的泪水滴在她脸上。
“我想回城堡。”
“好。”我立刻将她扶起,架着她的胳臂一步一步朝阿尔卑斯山上走去。
我们坚持走过几座小山头,白雪茫茫的云杉树林让我们看不到路的尽头,,就连方向也迷失了,仿佛整个世界除了雪就是树。在这寒冷的夜晚,我只能凭知觉寻找我们记忆中的城堡,伊莎贝尔需要坚持,说不定我兄弟和朋友已经比我们提前到达了那里,正等待着拯救一条即将消失的生命。很早以前的一些美好的经历不由得在我脑海中飞驰而过。
伊莎贝尔现在不能倒下,我想连她都明白,她一旦倒下就再也不会站起来。为了能使她坚持下去,一路上我不停地跟她说起在我跟她在永恒之都时发生的美好事物,她偶尔也帮我补充一两句。我看到她逐渐有了笑容,心里很开心。
我们一连走了好几个昼夜,阿尔卑斯山好像永无尽头。伊莎贝尔表现得不错,她一直在坚持,她的伤口感染得很严重,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将不久于世,但我坚信会有救治的办法,只要我们能找到城堡,什么办法也就有了,父亲为我们留下了大量的药剂。
直到平安夜来临时,我们仍没有找到城堡,弗兰克他们的消息我们也一无所知,亚瑟和欧文也不知去了哪里。“黑翼天使”的时代难道就此画上句号了吗?这会是奥古斯特家族历史上最耻辱的一天。这个平安夜对我们来说简直是悲惨之夜,没有欢笑,没有团聚,只有痛苦和悲伤。
伊莎贝尔越来越虚弱,她目前活着的地方恐怕只有思维,她只能用吸血鬼自身的超凡能力来拖延死亡时间。我还清晰的记着我们在永恒之都的第一个平安夜,伊莎贝尔的歌声又重新在我耳边回荡,当时有我、弗兰克、伊莎贝尔、西蒙兄弟、舒尔勒兄弟、以及玛格丽特,那一幕仿佛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伊莎贝尔,你还记得那个平安夜吗?”我问,“你当时还唱了一支歌,还记得叫什么名字吗?”
“《平安夜》。”她强打起精神说。
“对对对,是《平安夜》,你能给我唱两句吗?”
她无力地摇了摇头,突然咳嗽了一声,吐出了大量发黑的血块,被血块覆盖的积雪冒着热气,很快融化掉了。当时的我真就像半个生命已经死亡,内心深处充满无限悲伤。
我擦干了她嘴边的血,使自己保持冷静,“好吧,我给你唱。”于是我便开始低声吟唱:“silentnight,holynight!”她咳嗽不断,痛苦万分,我一边为他擦拭流到衣领上的鲜血,一边用抖动的嗓音唱:“alliscalm,allisbright,roundyouvirgin,motherandchild。”她突然跪倒,我立刻将他扶起,“坚持,坚持,亲爱的。”我搀扶着她继续向前,相信城堡就在眼前不远的地方,希望能在无意之间发现永恒之都,我只能用继续唱歌来缓解压力,“holyinfantsotenderandmild,sleepinheavenlypeace,sleepinheavenlypeace。”
“你唱得……不错。”她说。
“谢谢!”
我们艰难地翻过几个山头,再次来到了一片云杉林,这片云杉林我和伊莎贝尔以前来过,说不定永恒之都就在附近。然而却听到了那些熟悉的狼嚎声,这无疑只会给我们雪上加霜,我怕会出现狼人。我担心我俩今晚要会丧于此。我们的命运为什么会如此的艰险?我们登上一座小山峰,在一棵高大的云杉树下停住脚步,而就在此时,我看到了离开多年已久的城堡——永恒之都,它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前方展现。
“城堡。”我大喊道。
“我们到家了。”伊莎贝尔说。她的声音很虚弱,但又很兴奋。
“走吧,亲爱的。”我架着她的胳膊继续向前迈进。
这一刻,我们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拯救伊莎贝尔也只是时间问题,狼群的嚎叫声已被我们抛在脑后,危险对我们来说并不可怕。我们踩着厚厚的积雪,穿过零散的云杉树林,城堡就在我们前方,这里的树木比以前茂密多了。
突然,一个高大男子从路边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双脚深深的插入厚厚的积雪当中,在我们前面十几米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他穿着破皮革大衣,头发又乱又长,目光凶险。
我俩立刻停住脚步,打量着那个男子。
他是狼人,他的名字和面貌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可我没有丝毫畏惧的样子,而是很平静地说:“费尔南多·勃朗特。”
“是的,原来你还认得我,混血儿。”费尔南多说。
“原来你没还没死,看来你们知道我们会来。”
“没错。”一个耳熟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立马转身,果然是克鲁格,他还是那么强壮,身后跟着几十个他的手下。在他的命令下,所有狼人把我和伊莎贝尔团团围住,使得我俩根本无法获得解脱。
克鲁格朝我走了过来,在离我面前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说:“阿历克斯,没想到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在此等了很久,你终于出现了,那天要不是有别的吸血鬼来捣乱,你早就死了。”
“你们这么多人来对付我们两个人,你觉得有意思吗?”
“我不跟你绕圈子,干脆直说吧,你有两条路可走,第一,你亲手杀死你可爱的女友,然后自己自杀。第二,让我们当着你的面杀先死你可爱的女友,然后把你杀了。”
听得出克鲁格所说得话分明是想让我俩都死,他知道我是不会杀死伊莎贝尔的。“我还有第三个选择。”
“请讲。”
“第三个选择就是,我俩回城堡,把这里变成你们的墓地。”我鼓足了全部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克鲁格哈哈大笑,他狂叫道:“听见这个蠢货说的话了吗?他说要把这里变成我们的墓地。”
其它狼人也大笑起来,觉得我提出的条件很可笑,根本不可能实现。
“那我只能为你的行为感到遗憾了。”克鲁格转身走到费尔南多跟前,说:“你先干掉那个吸血鬼女子,阿历克斯给我留着,一定要留给我。”
“等等。”另一名狼人插上说,“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尝尝这吸血鬼女孩是什么滋味。”
狼人们一片大笑。
“你还是歇着吧,劳恩斯。”费尔南多用瞧不起的语气说。
“我想这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克鲁格改变了主意,点头同意让那个叫劳恩斯的狼人亲自动手,费尔南多也只好遵守克鲁格的话。
劳恩斯一步步向我们走来,他的眼球变得又红又亮,像两颗红宝石,身上的肌肉变得突出,整个身体完全变成了一副直立行走的狼的模样。“阿历克斯,你和你的女友永别吧!”他边说边向我们狂奔而来。
如果我不阻止劳恩斯,他就会过来杀死伊莎贝尔,如此看来,我们只能孤注一掷了。我将伊莎贝尔挡在身后,摆出一副要战斗的姿势,此时的劳恩斯已经到了我的跟前,对我来说,他只不过是狼族中的一个无名小卒罢了,我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我就立刻将他扑倒在地,和他纠缠在了一起,他跟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先是扯掉了他的下巴,然后将他的双臂拧断,最后用手指戳瞎了他的双眼,他痛苦不堪,嚎声尖叫,事已至此,我没有退路,一怒之下,我死死地掐住他的颈部,用力扭动,他的颈部发出骨骼断裂和肌肉撕裂的声音。最后,他的头被我拧了下来。他的躯体在地上抽动了一阵子,终于不动了。我就这样给一个狼人的生命画上了句号。尸体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雪地。
我提着劳恩斯的头来回晃动给其他的狼人,“看到了吗?”我放声大喊,“你们就为了这个吗?还有谁来?”周围的狼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克鲁格和费尔南多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我。我用力将劳恩斯的头扔得老高,最后落在克鲁格的跟前。“还有什么话要说?这就是狼人,我本以为他有机会伤到我,没想到他如此不堪一击。”
克鲁格越听越气,他的眼神像是在警告我,他气势逼人,我已做好随时应付的准备。他一气之下,用力一脚将劳恩斯的头剁成肉酱,脑浆溅了一地。
我还是将伊莎贝尔护在身后,她也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坚持住,亲爱的。”我低声安慰她说,“即便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块儿。”
“可恶。”费尔南多十分恼火,他攥紧拳头,嘴里发出咆哮声。
“冷静。”克鲁格向他耳语道。
我扫视着四周,看着每一双陌生的眼睛。如果伊莎贝尔不受伤的话,说不定我们能够顺利突围,伊莎贝尔是“黑翼天使”成员之一,既然我选择跟他在一起,我应该为她的安全负责。
“今天谁敢碰她,我就要谁的命。”我向那群狼人怒吼道,“你们谁想当下一个牺牲品,那就第一个冲在前头,来吧。”
这时,伊莎贝尔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知道你能脱离险境,别管我了。”她的眼睛积满泪水且充满感情。
“别瞎说,这也许是我们命中注定。”
“之前的事别再提了。”
我把眼光不由地转向克鲁格,“没想到我会落到你的手里。”
克鲁格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说:“你的死只是时间问题。”
我只能远望那座记忆中的城堡,它还是那么雄伟、壮观。虽然它近在咫尺,但又想海市蜃楼一样遥远。“真没想到我在临死前还能看到这座城堡。”
“求你了!快离开,反正我也活不久了。”伊莎贝尔紧握着我的手说。
“我说过,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接着,我与克鲁格的眼神相互对视了起来,我们用心灵在相互沟通。可就在他用心灵告诉我要除掉我时,一辆破旧的吉普车突然从我身后不远的森林里飞驰而来,周围的狼人万分惊讶,他们迅速逃往周围的大树上,就连克鲁格也后退了几步。车子在经过我的跟前时,门突然打开了,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弗兰克,他一边朝我大喊:“快上车。”
我抱紧伊莎贝尔纵身跳进车里,驾驶员是安妮·卢卡斯,她顺便跟我们打了招呼:“你们安全了。”
我感觉我们正在不断向前飞奔,伊莎贝尔现在已经完全昏迷过去。“我们要马上进入城堡,那里有我们所需的一切。”我说。
“这次我们来了很多人,放心吧,敌人不会得逞的。我朝后窗望去,原来我的那些朋友和一些从哈雷路亚跟随我们而来的吸血鬼近卫军突然从不远的林地出现,开始与狼人进行近距离的肉搏战,很高兴他们在我处于危难的时候出现。可我现在并不担心我们的人能够顺利的将敌人驱赶出这片土地,而是担心伊莎贝尔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她如果死去将直接让我们对“圣婴之血”或“复活”的致命武器感到恐惧,有时还会影响到我们战胜敌人的信心,所以我必须想出一个拯救她的办法。用父亲的“不死力量”?我看不太行。
我们绕到了城堡的东侧大门外,弗兰克很快下了车将门打开,等我们的车进去时,他紧接将门关上,随后他又来到南门招呼所有正在与狼人作战的同伴进入城堡,还好我们的人伤亡不大,而此时的狼人也已经逃离了这里。
这么些年以来,永恒之都仍然没有被时间的岁月所腐蚀,就像是我昨天刚离开这里,今天又回来了。它还是那么壮美、迷人、充满神秘,只不过院子里长出了一些嘈杂的植物。
可我现在可没有心情观赏留恋已久的城堡,我抱着伊莎贝尔将她放到一间大厅中央的大理石桌上。她微微睁开眼睛,我抚摸着她冰凉的脸庞,将她的额头紧紧地贴在我的额头,不断安慰她:“亲爱的,你会没事的,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你,想想我们的从前,遐想一下我们的未来,打起精神,求你了!”
其他人围于四周,我看到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表情都很无奈,也很悲伤,有几名女吸血鬼近卫军甚至流下了眼泪。伊莎贝尔用无力的手抚摸着我的脸,眼睛不由得流下了泪水。敌人研制出的这种有毒的子弹是专门来对付我们的,对我们来说这种武器是致命的,伊莎贝尔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她眼里的光正在消失。我知道美好的回忆正不断在她的脑海中飞驰而过,通过她眼睛,我可以看到她站在大地的尽头,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一条通往天国的阶梯呈现在她眼前,天堂之门缓慢打开,圣洁的光芒照耀着她纯洁的身体和灵魂。
面对她眼里即将消失的光,我用伤心地语气向她低语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当时……我一下子就猜对了你是谁。我们在老鹰的背上游览星空。还记得我们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平安夜吗?我想你一定还记得,我要你开着悍马吉普车载我和弗兰克去兜风,我们还要开宝马和法拉利。醒醒吧!求你了!”我的眼泪滚落到她脸上。“你能听到吗?”
周围的抽泣声依稀可闻,站在我身旁的玛格丽特失声哭泣,无法控制悲伤的心情。
安东尼拿着一支注射器正准备扎进她的胳膊,我突然拦住了他,语气强硬地问:“你想干什么?”我想他一定不怀好意。
“没别的,这个能暂时帮她解除一下痛苦。”安东尼笑说道。
“他没有骗你,是真的。”弗兰克插上说。
我便同意了安东尼为她注射药物。药物注射完毕之后,伊莎贝尔的痛苦的确减少了很多。
“咬她。”弗兰克突然喊道。所有人都愣住了,他接着严肃地对我说:“只有咬她,她才会活过来,听我的没错,我们是亨克斯的后代,我们体内流着十字架上的圣血,完全可以把她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照我说的做。”
弗兰克突然喊出的这样的话仿佛将我从绝望中拉了回来,听上去就像是找到了伊莎贝尔的救命稻草一样。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只想到一个词,那就是“活着”,紧接着,我便毫无考虑地朝伊莎贝尔的脖子咬了下去。也不知管不管用,我开始吸吮她的血液,她被一股疼痛从地狱的边缘拉了回来,她好像变得有力气了,双手紧紧地抱住我,也许是出于某种突如其来的刺痛所产生的反应,至少她还有疼痛的感觉。
除了弗兰克,其他的吸血鬼都惊呆了,紧张的气氛使得他们的身体变得僵硬,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用心灵在告诉伊莎贝尔:“不要怪我,亲爱的,我和弗兰克只不过是想用尽一切办法来救你而已。”
她仿佛也听到了我内心的话语,手臂开始逐渐从我的后背下滑,平放在身体的两侧。
我这才将口松开,擦干嘴角边的血,我已经明白了弗兰克什么意思,我立刻在自己的手腕上咬开一道口子,将新鲜的血液滴到她的嘴里,她用舌头舔食着。此时的她已处于半昏迷状态,她仿佛觉得天堂的阶梯正在收回,天堂之门也在向她关闭。
旁边的吸血鬼们强忍住对血液的渴望。
我的血不断滴到她嘴里,她还有下咽的力气,不管有没有用,我总要试一试,我的血流得差不多了,弗兰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说:“够了。”
我的伤口很快修复了,现在只等着奇迹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