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摇晃的战车座舱里,来自铁炉堡的援军矮人士兵昏昏沉沉,向夜歌森林行进的这些日子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铁炉堡的伯里姆·金锤将军在铜须国王的支持下抽调了一些部队带着补给前往战场,他告诉捷普洛夫这是最后的援军了,五辆狮鹫坦克和八辆野狼战车,还有一支带有迫击炮小队的步兵联队。而布鲁诺夫正好搭个顺风车。布鲁诺夫抱着自己的步枪,怀揣着信封挤在已经超载了的战车内,这些天他没有心情睡觉,抽了不少的卷烟。也许想到了什么心痛的事情,他紧紧皱起了眉头,然后伸手去口袋里掏烟卷,不过当他看到在战车狭小的空间内颠簸了好些天,相互倚靠半睡不醒的士兵时,手又放了回去。忽然间一个酒罐被递到了他的面前,他抬头,看到援军的指挥官普耶洛夫·雪山正用关切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谢谢~”布鲁诺夫接过酒壶大口喝起来,喝掉差不多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酒壶里装的是鹰巢山矮人的高地酒,这种酒算不上烈,但是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喝家乡的酒是什么时候了,几颗泪珠不经意间从眼角滑落。“咳咳,呛到我了,呵呵。”布鲁诺夫一边说着一边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把酒罐还给指挥官。普耶洛夫咧着胡子轻声笑了笑,然后拍拍驾驶员询问何时到达前线。“中午就到了,长官。”
“这破地方也就比瘟疫之地敞亮一点。”当部队在穿越瘟疫之地的峡谷来到前沿驻地的时候,普耶洛夫走出战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没给这个地方好评价。事实上在阿尔萨斯的亡灵大军涌向太阳之井的时候,腐朽的力量几乎毁掉了半个森林,这篇阴霾的地方现在被称为“幽魂之地”,很多年前,这里也是美丽的精灵森林的一部分。捷普洛夫就站在指挥帐篷前的空地上,脸上的愁容并没有因为援军的到来缓和多少。“普耶洛夫·雪山上尉向您报到,将军。”“稍息,同志。”捷普洛夫向他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越过上尉的肩膀看到了一脸苦相的弟弟。“我还是很惊讶的,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说。布鲁诺夫一声不响的走了过来,低垂着双眼思考了一会,然后抬起头起说:“准备了结这些吧。”他掏出信封塞到捷普洛夫怀里,接着回到战车里拿上行李向士兵的帐篷走去。入夜,捷普洛夫在指挥帐篷里使劲儿抽着自己的烟斗,烟丝燃烧的火光不时照亮他的脸颊,还有那双蕴藏着愤怒的眼睛。信封里的文件就摊开在他面前的大木桌上,每一页纸都几乎让这个矮人的拳头握紧一分。也许现在拿把枪去爆掉那个混蛋叛徒的脑袋是最适合的,不过那样的话真相就永远不会大白于天下,饱受冤屈的人依然得不到解脱。“我盯上你了,人类。我们之间有些问题要处理。”捷普洛夫按着桌上的文件,低语道。
第二天上午,捷普洛夫将布雷德勋爵召到了指挥帐篷,告诉他铁炉堡派来了援军,并且自己有一个新的作战计划,鉴于李将军的失踪,他希望自己能够接管人类部队的指挥权。布雷德勋爵并没有与他争议太多,勋爵表明自己是职责是“督战”,如果可以获得胜利指挥官尽可以去做,言外之意在说:你尽管做吧,我盯着你呢。捷普洛夫决定利用援军组织一次突袭,对巨魔们发动一次突然袭击,他们定料想不到对方的反击如此之快,如果可以的话营救斯文特·李将军。说实话捷普洛夫自己都觉得这个计划恶心得像霜狼牌洋葱,但很明显督战官见到他把注意力放在巨魔身上甚是高兴。至于为什么,恐怕是希望自己不要过多的注意其它“某些”东西。不过这个冬泉矮人没有那么傻,或许人类总觉得矮人们比较憨厚,神经大条脑瓜简单,大多数情况下的确如此,除非他们明白你另有所谋。私下里捷普洛夫找到自己的老弟,交给他一个任务:盯住布雷泽勋爵。表面上布鲁诺夫要参加进攻,但是他真正的战场在后方,那才是捷普洛夫的目的所在:找出勋爵与外界他的团队的沟通手段,然后切断它,让勋爵成为光杆司令。至于为什么非要选布鲁诺夫去执行,因为他有感觉那个信使是个熟人。“伯里姆·金锤上将已经扣押了那批被盗的,然后又戏剧性被我们买回来的炮弹,并且要向暴风城讨个说法。如果文件是可信的,那么他后方的运作人员一定会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他。你要做的就是,让他收到消息,但是他的指示永远不会再回到他的团队里了,明白么?”捷普洛夫在交代完任务细节后又补充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捷普洛夫将手按在弟弟的肩膀上,看着他的双眼说:“头脑要清醒,我们会了结这一切的。”待布鲁诺夫走后,雪山上尉来到捷普洛夫身边,这个矮人将军告诉他:“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上尉琢磨了一会,然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然后敬礼离开了帐篷。行动日当夜,布鲁诺夫随着其它步兵一起在勋爵的注目下钻进了战车,驶入阴暗的森林。并不能肯定勋爵认识布鲁诺夫,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捷普洛夫决定还是让勋爵能看着他离开。在前进的战车内,雪山上尉将一套驻地卫队的军服发给布鲁诺夫,说:“多数矮人卫兵会戴着斗篷的兜帽,你也戴上,等会我会让步战车减速,你就跳下去跟随巡逻队回营地。抓住他的狐狸尾巴,猎手!”布鲁诺夫嘴角微微上扬,眼角余光扫到了一个放在步战车座位下面的箱子,是步枪信号弹,斟酌了一下拉过箱子往自己的口袋里装了几个。“开始吧。”他穿好斗篷向雪山上尉点点头。战车减慢了速度,布鲁诺夫跳了下去,迅速钻进了茂密的丛林中。“好运,同志……”
在幽魂之地入口驻地的帐篷中,捷普洛夫正点着煤气灯研究信封中繁多的文件,一些备忘录、签单以及密令原件。在高兴之余有些好奇,他想知道是谁把这些关键性的证据交给布鲁诺夫的,这个人一定非同一般。首先信封中的证据链非常完整,意味着这个人知道那些东西是必不可少且切中要害的,再者这些文件有些是绝密的,一般的人无法碰到。一个了解幕后黑幕、又懂得刑侦、又能接触到这些文件……矮人似乎已经对这个人的身份猜到一二了,他笑了笑然后拿出自己的烟斗,熟练的塞上烟丝,点燃。“天道昭昭。索兹曼,算你运气好。”“将军,有些新的情况。”副官来到帐篷内,对捷普洛夫说道,“暗夜精灵看样子要单干,有消息说她们已经登陆了夜歌森林,而且似乎幽魂之地也有她们的驻地。”她们不是说不掺和么?捷普洛夫心里嘀咕着。“要不要试着联系一下精灵们?”副官说。不过他摆了摆手,“远征军来这里不是搞侵略的,守住要道即可。”“将军,我们已经是侵略者了。”副官恰到好处的提醒让捷普洛夫顿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如果不是来自暴风城的鬼命令他根本不打算进军什么破森林,守住瘟疫之地的入口简单明了,现在却成了名符其实的侵略者。不过如果暗夜精灵能在后方牵制一下银月城部队,倒是让他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去对付勋爵。于是他又摆了摆手表示:不管。“还有两个法师说要见您。”听到这里捷普洛夫的眉毛翘了翘,示意让两个法师进来,然后澳丁和加百列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待卫兵和副官离去后,他对这两个法师说道:“计划有些变化,我已经拿到了可以说是完美的证据链,我打算在近期了结这一切。”“可以说说吗?我还一无所知。”澳丁耸耸肩膀说。“简单来讲,就是一个军火贩子内外勾结,监守自盗。许多人无意中成为了这笔肮脏交易的牺牲品。”矮人说着从桌上拿起一页纸交给澳丁,“看到了吗,有多少人参与了进来,我可是想一锅端的。来么?”澳丁看着那页纸的内容,青蓝色的瞳孔渐渐变大。“奉陪到底!”在捷普洛夫把雪山上尉的部队派出去的几天内,布鲁诺夫都穿着一套驻地卫兵的衣服,带着深绿色的兜帽在勋爵大帐篷的对面站岗,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矮人卫兵,为了不让人察觉,他甚至几天没有抽烟,连烟卷和烟丝都扔掉了。这天天阴下雨,也许是暗夜精灵的缘故血精灵们来骚扰的次数减少了一大半,布鲁诺夫依然背着步枪站在他的岗位上,兜帽遮盖下的双眼紧盯着对面帐篷的一举一动。勋爵这几天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他的儿子阿泽尔和女儿奥丽尔一直伴他左右。“小不点儿,这个将军的弟弟还真有毅力,可是我没有看到勋爵有什么动静呀。”在驻地内加百列和澳丁穿着人类部队随军法师的长袍戴着斗篷,一高一矮在营地里绕来绕去,假装巡逻的样子,实际上捷普洛夫安排他们随时支援自己的老弟。“浓缩才是精华,你懂什么。”澳丁反驳了她说出口的前四个字,然后就没有继续搭理她。还没等到加百列说出下一句话,几个人类骑兵策马来到了勋爵的帐篷前,看样子是信使。于是加百列赶紧踢了一下一旁的澳丁,小声说:“看!有人来了!”“你以后敢不敢不踢我!?”澳丁非常不爽的拍了拍被加百列踢脏的长袍,然后把目光转向勋爵的帐篷,一个信使和他的四个骑兵护卫,看上去像是皇家的传令兵。勋爵的儿子阿泽尔直接将信使迎了进去,剩下的四个卫兵骑着马留在空地上,于是澳丁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站岗的布鲁诺夫,他还像个木桩似的站在那里。很快,信使就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一同的还有阿泽尔和奥丽尔两人,而且他们两人都穿好了行装,看样子是要同信使一起离去。澳丁立刻拽了拽一旁的加百列,让她去通知捷普洛夫,自己去找布鲁诺夫准备行动,但是当他把头转向岗位的时候,却发现空空如也。
“需要调遣部队追击么?”当加百列将消息带给捷普洛夫时,副官问道。这个矮人将军双手交叉在胸前思索了一会,然后摆了摆手,“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我原想着他暗中派信使,我们就在暗中给他掐掉。结果他现在明目张胆的派皇家信使,反而不好动手。而且他竟然把自己的儿女都派了出去。”“给我几分钟,先全部冻住,几个冰枪全部解决。”加百列又开始胡乱出主意,还摆出一副很厉害很厉害的样子。“然后再重演一次阿尔莉亚的悲剧?”矮人看了看她。听到这儿加百列的脸沉了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怎么办你说吧。”“他派遣自己的两个孩子随同信使一起离开,一定是要传达重要的信息,必须拦截下来。”副官一拍桌子强调着。但是捷普洛夫伸出手指摇了摇,说:“我担心的是他们身上并没有携带他与背后集团来往的信件,如果我们用手中现在的证据办了他,然后他背后的势力就会把一切黑账全往他头上扔。那样的话就像除蟑螂没有除干净,后患无穷。”“人类的事情,有必要深究么?”副官见此有些不解,因为暴风城的破事情比矿道地铁里的老鼠还烦人,而矮人们一向是不怎么关心他们以外的政治问题。“不要忘了,我在调查奥特兰克高地的时候发现了不少我们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们不仅在拿自己的人开刀,甚至都动土到我们头上了。背叛盟友的行为不可饶恕,至少在我这里过不去。”说着捷普洛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他用自己的指关节敲打着桌子,皱眉想着应对的方法。忽然间他用重拳锤了一下桌子,木制的地图桌发出“嘎吱”的响声,然后转身对加百列说:“换上你自己的衣服,叫上澳丁一起在信使的队伍跑出瘟疫之地前将他们截杀……”“呃……要杀人呀?”加百列说着绕着自己的食指,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不得不说她卖萌还是比较有吸引力的。但是捷普洛夫的表情有些无语,他想了想然后补充道:“除了勋爵的两个孩子不要伤着,信使可以杀掉,不管他们身上有没有来往的文书,找个没人的地方扣押他们三天。之后将他们带给驻扎在东瘟疫哨塔的宪兵队。”他说着找了一张羊皮纸起草了一份命令,盖上自己的将军印章后卷起来捆好交给加百列。“事不宜迟,你立刻出发。”“好的将军!”加百列将卷轴收好转身一挥手,就消失在了一阵白色的光芒中。副官搓了搓手掌,然后转向捷普洛夫道:“我们呢?”捷普洛夫挺起胸双手背后对副官说:“让驻地卫队的同志们准备好。你今晚陪我演出戏,我就不信他心里不急。”然后露出了胜利似的微笑。当晚,前沿指挥室——
“我们的部队在前线进攻不是很理想,主要是因为我们的骑兵和装甲部队不适合在丛林作战,但是为了达到上级要求的作战目标,我已经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祖阿曼。”捷普洛夫带着一副严肃的表情,在作战地图前对布雷德勋爵说道,营造了一种压力很大的感觉。“有您这样坚定的指挥官,我相信敌人的崩溃是迟早的事情。”布雷德勋爵微笑着说道,只不过这个微笑不是缘于捷普洛夫的坚决。就在这个时候,一位矮人副官有些焦急的进入了指挥室,他在捷普洛夫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于是这个矮人将军如临大敌的面容立刻变得轻松起来。但是勋爵的微笑却削减了好几分,督战官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将军,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布雷德些许关切的问道。捷普洛夫抬了抬手示意副官向督战官报告一下,于是副官敬了个礼说:“督战官大人,传来的消息并非战报,是先前我们的物资被劫一事有了新的进展,似乎……”说到此副官停顿了下来。“欸?别停继续说。对督战官没有可隐瞒的,说吧。”捷普洛夫拍了拍副官的肩膀,于是副官继续说道:“似乎是在供应物资的环节上除了问题,铁炉堡正在联系暴风城方面进行调查,因为新送来的那批弹药查出了一些猫腻。”“就是这样。并非什么大事。”捷普洛夫总结了一下。布雷泽勋爵的样子似乎对此事漠不关心,只是点了点头说:“还算个好消息,虽然对我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嗯~也不尽然。因为那批出问题的物资本来是要补给我们的,现在没了,所以别指望我们能在这个鬼地方坚持多久。”捷普洛夫伸出一根手指对勋爵小声强调着,“搞不好都过不了今晚。”
这次小的会议结束得不是很愉快,勋爵心不在焉的听完家下来那些无关紧要的报告,然后带着侍卫离开了。捷普洛夫将副官拉到身边,然后小声吩咐道:“给前线的普耶洛夫上尉传令,戏演完了,回撤。然后让营地卫队集合,包围督军帐篷,不许任何人进出,依照我的估计他正在焦急的写一封指示信,打算立刻让人送出去。”副官点了点跑出了帐篷,捷普洛夫则走到角落的武器箱前,穿上自己的铠甲,将战锤和战斧挂在腰间。“来吧叛徒,你的帐该算算了。”他长出一口气道,然后向布雷德的大帐走去。
“有人说,猎人有一天会变成猎物,但是我相信,这个世上有些事情会边改,而有些不会。”捷普洛夫·冬泉——
澳丁以为布鲁诺夫去追信使的队伍了,但是当他和加百列成功将布雷德兄妹截住并监禁在一个地下墓室后,那个矮人依然连个影子都没露。事实上布鲁诺夫从未离开营地,他潜伏在勋爵的大帐周围,直到勋爵参加完前线战况的会议后火急火燎的回到帐内。这个矮人有一种天生的猎人直觉,他知道自己的猎物在哪里,他也知道如何才有可能取得胜利。很快,一个披着斗篷的瘦小身影从帐篷后面走出来,然后就钻进了最近的丛林中。布鲁诺夫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步枪,然后压低斗篷转身走上了通往山脊的小道,他们带来的炮兵就在山顶的小空地上,他的老哥选择将榴弹炮安放在这里能够尽可能远的覆盖战区,也为他提供了方便。炮兵的指挥官和几个士兵正在围着一堆篝火,将锅中浆糊似的蔬菜汤加热,一旁还有一些干瘪的长面包。因为物资缺乏的缘故战士们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仅仅是填饱肚子。指挥官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汤,一边对挤到身边的士兵们说:“还没热呢,又不是丹莫洛的美酒,你们着什么急。”“同志,准备干活了。”指挥官愣了愣神,转头看到身边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家伙,大黑天裹得这么严实都看不清脸,但是这个家伙手中却握有一封捷普洛夫签署的命令。“看到红色信号弹,就朝那里开火,不要犹豫。”“好的。”指挥官拿着命令点了点头,和士兵们一起看着这个怪异的矮人消失在夜幕中。
布鲁诺夫从瘟疫之地一侧的峭壁索降了下来,然后守在了通往幽魂之地的入口旁,戴上他的作战护目镜,靠在一棵枯树旁静静等待着那个不速之客。他有种预感,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那个身影究竟会不会是卡露莎呢。很快,透过护目镜他看到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人正向这边走来,遁入阴影中的潜行者是很容易穿过常规防守的哨卡,也正好给了他一个单独面对的机会。布鲁诺夫打开步枪的保险,端着枪大摇大摆的缓缓走到路中央,然后对前方依然隐藏在阴影里的家伙大喊了一声,“站住!”这个轻盈的潜行者停下了脚步,也许他在思考眼前这个矮人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因为自己并未显形,除非他看得到自己。“就是说你,别意外。”布鲁诺夫抬起左手指了指他,“到此为止了。”
“你很让我吃惊哦,矮人。”潜行者双手叉腰站直身子从黑暗中现身,然后摘下了自己的斗篷,她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脱口而出的竟然是通用语。而对面的矮人则放大了自己的瞳孔。
血精灵!
就在布鲁诺夫吃惊的刹那间,血精灵已经飞出两柄飞刀,手持双刃向他疾奔而来。情急之下布鲁诺夫迅速向后一仰,心理一边埋怨自己休息的时间过长了,与敌人对峙竟然走神,飞刀从他头顶上方几公分处掠过,同时他也举枪向迎面而来的敌人扣下了扳机。“砰——”布鲁诺夫的这一枪迫使血精灵侧翻以避开子弹,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来,迅速翻滚起身后,早已准备好的一颗手雷就甩了过去。血精灵本打算一个箭步跃上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但是当她重新恢复平衡后却看到一颗手雷迎面而来,于是她迅速向后闪避,几个后翻退离了手雷的爆炸范围。也就是这不到两秒的时间,布鲁诺夫的步枪已经再次上膛,并透过爆炸的烟雾将她锁定在了准镜中,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在瘟疫的夜晚中真是太显眼了。“砰——”
“啊!”血精灵一声痛苦的惨叫,摔倒在地上,滚进了一个干枯的池塘中。布鲁诺夫拉开枪栓退出蛋壳重新上膛,然后端着枪一步步走向池塘,就在他想要查看对手是否死掉的时候,只见一个阴影跃上半空,一双凌厉的翡翠色双眸充满杀机,左手反握着的短剑猛扑下来。而布鲁诺夫沉住脚步,果断向后一跳,枪口指向她落下的预判地点。可血精灵却忽然化为一道暗影直扑布鲁诺夫的背脊。“糟糕!”布鲁诺夫急忙转身欲抽出腰间的宽剑进行格挡,但是血精灵一脚踢在他的剑柄上,刚抽出一半的剑又被踢回了剑鞘中,于是布鲁诺夫急忙后跳欲举枪射击,不过对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血精灵急追而上挥出短剑步步紧逼,布鲁诺夫只好不断后退并用步枪格挡攻击,所幸血精灵右肩中枪导致她右手无法把持武器进行近距格斗。不过下一秒血精灵立刻用右手从腰间抽出飞刀向他甩了过来,因为右肩中弹的缘故飞刀的攻击并不是很精准,刀锋从布鲁诺夫护目镜旁掠过,打坏了护目镜的能量供应模块,此时血精灵抓住机会,将短剑刺进了他的护甲中。他们以为战斗就此结束了,双方像个雕塑似的伫立在道路中央约有一秒钟。布鲁诺夫首先打破了寂静,用枪托砸向血精灵握剑的手,在对方放弃武器后撤闪躲的时候,这个老猎手已经以不可意思的速度重新端起步枪,扣下扳机。在以往的很多日子里,大多数潜行者与他的战斗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是这个血精灵并没有。
“砰!”
一颗烟雾弹在布鲁诺夫眼前炸开,而他的护目镜已经因为没有能量供应而罢工了,他明白决不能让对方跑掉,于是从腰间拿下一颗手雷拉开保险扔进烟雾中。不出他所料,当他拿下已经罢工的护目镜时,血精灵立刻在烟雾的另一边现身了,她的眼神中尽是杀机看着布鲁诺夫,然后迅速向瘟疫之地内部跑去。“你没有机会的!”布鲁诺夫拿出红色信号弹,装在枪口然后对准她逃跑的方向扣下了扳机。
血精灵一直以闪避的方式沿“之”字方式奔跑,原本是为了避开这个矮人的子弹,听后身后的枪声自己却没有感觉到身边有子弹划过,眼看进入前方的树林就是再好的猎手也无能为力,她不禁心中嘲笑起这个矮人的枪法。“可是他之前的枪又快又准……”她开始觉得不对劲,才发现在她前进的道路上,还有左右两边数枚红色的信号弹火焰如仲夏的精灵一般跳跃着,接着就是远方传来的矮人特有的炮声。
“矮人!”……
布鲁诺夫从步枪的狙击镜中看着血精灵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重型榴弹炮掀起的火幕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然后他咬着牙把刺入自己护甲的匕首拔了出来,没有命中要害,切口不算太深。待半分钟后炮击停止下来,他将枪背到身后走向那一片狼藉的土地,搜寻着每一个弹坑,连个半块骨头都没有找到,仅有少数的护甲碎片。他拿出手电筒,看看能否寻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就算是这个血精灵身上携带着什么东西,估计也被轰成脆片了。但是布鲁诺夫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这个潜行者是个血精灵,那就意味着勋爵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吃里扒外了,还有通奸叛国。“哦?”弹坑中一个反射着手电筒光芒的小东西吸引了布鲁诺夫的注意,他走下去拿起这个小块的金属物,吹去上面的灰尘,露出了一个金蓝相间的狮子头标记。然后这个矮人再一次笑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前线指挥所——
在昨晚收拾了那个装模作样的勋爵之后,捷普洛夫的心情好的不得了,早晨他让厨师开了一些对他们来说非常稀有的罐头,和副官吃了一顿充实的早餐。就是他还没弄清楚老弟到底在干什么,昨晚发现炮兵自作主张的开炮后他立刻派人询问缘由,传令兵则带回来了一封由自己签署的命令,也许这个天生的猎手觉察到了什么,他就没有去追究。勋爵的侍卫都被关押了的起来,而布雷德则被软禁在自己的督战官帐篷中,然后卫兵把帐篷层层包围。早晨普耶洛夫上尉正好带着部队回来了,于是捷普洛夫就重新安排了一下前线的部署,暴风城的官兵对他多少有些不满,不过这个矮人将军指出:李将军不知所踪,督战官涉嫌叛国,而且他的职权仅仅是督战,如果有不想打的尽管走人,铁炉堡带来的部队足够他完成目标了。“下一步呢?以人类部队现在的情绪,我们可没办法和银月城交锋,你应该有打算吧。”副官若有所思的将一块烤熟的火腿塞进嘴里,一边询问道。捷普洛夫笑了笑,将杯中剩余不多的啤酒全灌进嘴里,然后拿过餐布擦干净自己的胡子,说:“下一步就是吃饱喝足,然后把嘴擦干净。”副官听了直皱眉。
“你们伙食不错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外加着一股瘟疫之地腐朽的泥土味,还有黑火药的味道传来。
捷普洛夫拉过一把凳子,拿出以套还算干净的餐具对归来的战士招招手,“还有够你吃的,来~顺便告诉我什么东西值得我用十四枚珍贵的榴弹炮弹去换取。”布鲁诺夫将步枪和身上的装备脱下来仍在一边,带着一阵尘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了这个矮人将军一会,然后将一枚徽记扔在了桌上。捷普洛夫拿起来用拇指擦干净上面的泥土,这个有半个手掌大的金属片上时一个显眼的暴风城雄狮徽记,翻过一面则是一个雕琢精致的玫瑰图案,珐琅彩让它鲜艳动人,边缘上则刻有几个小字:B·FEarl。“这个是什么?”“贵族的证明吧,可能类似于士兵军牌那种东西。我在昨晚偷偷溜出他帐篷的家伙身上搜到的。”捷普洛夫似乎有些不满意,“只有这个东西么?没有信件之类的东西吗?”那个信使呢?”“我只找到这个,信件什么的也许和那个信使一起成为炮灰了。我现在可以吃了么?”布鲁诺夫双手已经那好了餐具,用一种请示的眼神看着他。“哦~”捷普洛夫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然后他开始思索这个东西有什么作用,没有信件之类的东西就比较遗憾,然后就是深深觉得用十四枚炮弹就换来这样一个破铁片太不值了!“你吃晚饭后替我跑个腿。”捷普洛夫起身,将装有证据文件的信封放在桌上,然后说,“你带着些回到铁炉堡去,把这个交给伯里姆·金锤将军,我看看暴风城那些家伙还有什么话可说,这个勋爵我先扣押着,只要金锤将军给我回信,我就派人押送他回去。”“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找别人吧。”布鲁诺夫出人意料的拒绝了。捷普洛夫转过身说:“又是为了卡露莎?……好吧,如果你想拯救她,我不阻拦你。但是,如果她不站出来伏法的话,机会就已经不多了。”他心里正憋着一股气,但是面对自己的这个老好人弟弟他发布出来,于是他扔一下一句话,“你去和在袭击中阵亡同志的家属们说去吧,他们不追究,我就不追究!”然后双手背后带着怒气走出了指挥室。副官此时却把手放在了布鲁诺夫的肩膀上,对他说:“你去吧,腿我跑。”“谢了,同志。”……第二日午后,希尔斯布莱德丘陵,拉文霍德庄园——
“矮人,我们不想惹麻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脾气。”当布鲁诺夫爬上山坡穿过洞穴来到拉文霍德庄园,被守卫一眼认出并拦了下来,他们还记得之前是谁带着部队来找麻烦的,虽然这次只有一个人。“请将这个信封交给拉文霍德公爵。”布鲁诺夫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守卫。守卫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他一会,然后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信封,里面似乎装着什么小玩意儿,于是他让同伴看好这个矮人,自己转身跑进庄园内。布鲁诺夫拿出自己的水壶大喝了一口,用袖子抹了抹嘴巴,然后指了指守卫腰间挂着的匕首说:“你知道匕首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守卫皱着眉头注视着他,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武器。“哦?说说拉文霍德庄园教了你几招,不用想肯定不够用。当然在背地里放暗箭则另当别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你想要怎么样呢,鼠辈……”守卫对他怒目而视,把自己的牙齿咬得嘎嘎响,上一次他们就想宰了这个找事儿的矮子,而现在这个家伙却在拉文霍德的地盘上空出狂言,“对付你够用了,矮冬瓜!”守卫拔出匕首旋转180度反握的同时便向布鲁诺夫冲了过来,匕首垂直挥砍而下。“老套的开始。”布鲁诺夫内心嘲笑道,然后迅速侧身闪过。守卫步步紧逼接连使出连续的突击招式,以迅速而多变的攻击寻找对方防御的破绽,也许对付一般的家伙这招很管用,一般人觉得距离越近匕首占的优势越大,但这正中布鲁诺夫下怀。当守卫的一记侧身挥砍过后,布鲁诺夫没有再给他改变匕首锋刃方向的机会,一个箭步几乎冲到守卫的怀里,同时手臂侧挥击打在守卫握着匕首的手关节上,挡下还未打出的第二次攻击,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后撤的时候,另一只手握成的拳头已经陷入了对方的腹部。“你可以停手了么?”布鲁诺夫转头看到拉文霍德公爵已经走出了屋子,右手握着一枚戒指,。于是他将已经瘫软的守卫推开,指了指对方手中的徽记道:“想说些什么吗?”拉文霍德公爵两指抓住戒指向他伸出手臂,张开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踌躇了几秒钟后他将戒指握在手心,然后双手叉腰对面前的矮人说:“布鲁诺夫,我们只是一个中立的培训刺客的组织,从来不管外面的事情,请问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我这是第二次。”布鲁诺夫伸出两根手指对他说。“好吧,这不是重点。你为什么总是爱找我们的麻烦呢?我们在这个庄园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情,一不打家劫舍,二不干涉世事,难道就不能给我们一点点自由的空间吗?”布鲁诺夫等待他说完,然后摇了摇手指说:“我有说我是来找麻烦的么?你看我只是一个人罢了,我还没有一个人单挑你们一群的自信。我只想知道关于‘她’的问题。”他指着公爵手中的戒指,“你们好像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仅仅是一位来自银月城的潜行者而已,她来这里学习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每个学员合格离开后都会有这样一枚戒指作为纪念,这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对于拉文霍德公爵这段可以说世人皆知的陈述,布鲁诺夫却将双手交叉在胸甲摇了摇头,“这也不是重点。还有一件事情并不是很多人都知道,就是你们在向外面肯出钱的雇主介绍刺客,比如暴风城的军情七处就是你们的老客户。”“那又如何。”“向来你们总是小心翼翼的在做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所有来找你们的人都能雇佣到刺客,同时你们绝对不会向雇主介绍非其阵营的潜行者,特别是一些有官方背景的人。那么……这个东西我已经拿来了,明白我的意思了么?”拉文霍德公爵公爵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盯着布鲁诺夫说:“从来没有人能够威胁拉文霍德刺客。”“哦?呵呵~你手中戒指的主人已经成炮灰了,如果我想过来跟你过不去的话完全没必要就在身后背着一把步枪就站在你面前。”布鲁诺夫嘴角带着轻松的微笑,老练的双瞳回应着公爵敌意的目光。“好吧,看来我们有些事情需要谈,请进屋。”拉文霍德有些不情愿的笑了笑,然后示意其它人退下,将布鲁诺夫请进了屋内。
傍晚时分,布鲁诺夫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庄园,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也许是匕首上有残留的毒药,简单的包扎并不能解决问题。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只能全靠自己了,如果捷普洛夫知道的话是绝不会答应的,但是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和哥哥做对的一天。“布鲁诺夫,稍等。”拉文霍德的潜行者导师,温斯顿·沃尔菲从屋内走了出来。“怎么了,你们的公爵大人还有要吩咐的么。”布鲁诺夫语气冷淡的说。温斯顿轻叹了一口气,他感觉到了这个矮人对拉文霍德的厌恶和不满,不过这个世界上除了金钱外,又有谁有把握做到人见人爱,他伸出手,掌心放着一个小瓶子。布鲁诺夫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我并没有恶意,它能祛除你身上残留的毒药。”温斯顿说。“事情到这个份上你还指望我会相信你们?”“同样我也不相信你来这里是为了我们好。答应帮助我们从勋爵的证据里面销毁他当初与我们签订的雇佣协议,仅仅是为了换取这个协议中参与雇佣的两名潜行者的资料。”温斯顿从怀里拿出一卷羊皮纸,手轻轻一甩将它展开,“你是为了这个。”布鲁诺夫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潜行者,对方手中拿的正是卡露莎参与雇佣的协议书。然而温斯顿下一步的动作却让他有些吃惊,他竟然掏出打火机把协议书烧掉了!“你……”“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等勋爵落网之后联盟一定会展开调查,之后发现他雇佣刺客通敌叛国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卡露莎肯定跑不了,她与一位部落潜行者帮助勋爵行凶杀人、传递情报,绞刑的结果对她来说算是好的了。但是如果证据里面那张雇佣协议没了,我们这边再把东西都销毁,空口无凭的话卡露莎就安全了。而我们也就安全了。”说完温斯顿向他递过装有解毒剂的小瓶子。“为什么帮我。”“你杀掉的那个血精灵和卡露莎一样,她们都是我的学生,而且是最优秀的两个。同你一样,我不想再失去另一个了,这也是为了拉文霍德和我自己。”话语间“孤狼”露出了少有的释然的笑容。布鲁诺夫轻轻哼了一声,一把抓过解毒剂转身大跨步向山下走去。
温斯顿·沃尔菲看着矮人离去的背影,夕阳的余辉洒在他肩膀上,心中不禁叹道:露莎,有人如此在乎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