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芸显然也知道百合花是个敏感的话题，于是加快了语速：“我当时一愣，赶紧把他让进了屋，心中盘算着怎么给父母介绍呢。向阳倒是很落落大方，走到我父母面前，然后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说什么了？”这倒让我十分好奇，咖啡杯子停到了嘴边。
晓芸脸色有点绯红，轻轻说：“当时向阳不待我父母问，深深鞠了一躬，主动说：‘我叫向阳，是晓芸的准男朋友，如果伯父伯母同意，我希望您们批准我成为晓芸的正式男友。’他当时把我们一家都弄愣了，我脸红的说不出话来。父母也是惊愕地半天合不上嘴。最后还是妈妈先反应过来，连忙说是朋友就赶快入座吧，刚好跟上吃饭。”
“我们大家重新入座，爸爸纳闷地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没有听到晓芸说起过。不待我解释，向阳就把黄山之行的故事，生动地说了出来——当然，他在光明顶向我逼婚没有说，呵呵——慢慢的，父母愕然的表情舒缓了下来，还不时地拿眼睛剜我，是在埋怨我隐瞒了向阳的事，还欺骗说我和一起的是个女生。”
“向阳最后说：‘第一眼看见晓芸我就爱上了她，我在黄山等她正是因为想看见她，见了她我更加地喜欢她。我想晓芸她应该也是一样的，期望伯父伯母不要反对。’我妈妈笑眯眯地看着他表白，没有说话。父亲看看我，又看看向阳，思索了一下，说：‘你们的事情自己决定，做父母的不掺和，只是希望彼此珍重对方，轻易不要说爱，不过一旦说了就要承担一辈子。’”
“就这样，在短短几分钟内，向阳就把我思索了好多天却不知道该怎么给父母讲的事情全部搞定了，而我和向阳的爱情也暴露在了阳光之下。”晓芸甜美地微笑着，沉浸在美好的回味中。
我点点头，轻声道：“这样倒更直接，向阳做得对。”
晓芸也点了点头，又开始幸福地回忆。“那天以后，我和向阳的爱情之路就正式铺开了，我们一起相约喝咖啡，看冰灯，逛画廊，还去蔡雅娴姐姐的餐厅吃饭，一切都是那么快乐和幸福，初恋的感觉真好。也就是在那几天，我完成了你所见过的《黄山雪》的作品，并把画儿送给了雅娴姐。我想和更多的人一起分享黄山的浪漫和爱情，但前提是别人能读懂这幅作品，呵呵。”
“之后两年，我们的爱情近乎完美地持续着，没有争吵，只有甜美和理解，只有关怀和温柔，一切都像童话一样，让人不敢相信却真实地发生着。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在不同的城市上学的缘故吧，在一起的时间少，所以只有甜美而没有苦涩，只有美好而没有阴暗，只有感动而没有伤心。那两年我们还一起去过丽江，去过海南，他也来过杭州，中间有许多的故事和感动，如同电影一般，我现在都能真真切切地记起。”
“后来呢？”我随口问道，但话一吐口就暗自后悔。程璐说向阳已经死了，不让我提向阳的名字，我应该就此打住，结束这次谈话，让晓芸只回忆美好的东西，而不触及伤心的往事。而我居然还问后来呢，这样不正勾起晓芸的伤心往事吗？
晓芸并没有接我的话题，而是略一沉吟，突然问我：“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犹豫了一下，说：“是8月份，怎么了？”
晓芸笑了笑，幽幽地说：“没什么，等你过生日的时候好送你礼物呀。呵呵。向阳的生日是5月20日，不过这天对我来说是个遗憾的日子，因为我们两个分别在不同的城市上学，每次他过生日我都不能在身边陪他，只能是在电话里问候，生日礼物也是提前买好寄给他的。”
“这也很正常呀，毕竟你们都要上学的。生日的时候，有一份温暖的问候比什么都强，在不在一起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安慰着晓芸。
“是呀，你说得对。向阳毕业那年我刚好大二，他在广告公司找了份工作，干得还蛮不错的。第二年的5月20日，是他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生日。我决定给他送一份特别一点的礼物，要显得成熟和稳重一些，于是，在他生日快要到来的前一个月，我帮他精心挑选了一套西装——他毕竟不再是学生了，不能总穿牛仔服——并在他生日前一周寄了回去。”
“到了生日那一天，我惯例是中午放学后赶紧回到宿舍，给向阳打了个电话，祝福生日快乐，并问他有没有收到我前几天寄给他的生日礼物。向阳在手机那头笑着说：‘我不要生日礼物，我要见你。’我笑道：‘我远在杭州，你在家，几千公里怎么见呀。’向阳在电话那头说：‘那你好好睡个午觉吧，也许梦中能够看见我了。’我笑了：‘那好吧，希望能看见你。’”
“不过那天午觉却并没有做梦，更不会在梦中看见向阳。下午快两点的时候，我走出宿舍楼，沿着长长的林荫小道，准备去教室上课。突然电话响了，一看是向阳的，我接起电话，就听见他急切地问：‘梦中看见我了吗？’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看见，看来梦是靠不住的。’向阳在电话那头装着生气的样子：‘那是不想我，心里不想，当然梦中也看不见呀。’我笑着说：‘谁说不想看见你？但梦中上帝不安排你出现，我有什么办法。’向阳呵呵笑了起来：‘你要是真的想看见我，就闭上眼睛许个心愿，上帝听见后，会让你梦见我的。’我笑着说：‘那我今天晚上就许愿，希望能看见你，要不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现在就许，’向阳胡搅蛮缠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现在就听我的话，闭上眼许个心愿，让上帝把我送到你梦里吧。’——向阳就是这样，有时可爱得像个孩子，还有些固执——我要赶着上课，拗不过他，于是紧走了两步，靠在路边大树后面，闭上眼睛，小声说：‘好的，听你的。我这样许愿好不好：恳求万能的上帝，晚上让我梦见那只爱出洋相的小猪吧。呵呵。’向阳在电话那头也小声笑道：‘对呀，这样多好呀，要虔诚，上帝能听见你的声音的，也许奇迹马上就出现了。倒计时，10，9，……3，2，1，睁开眼睛吧，奇迹已经出现了。’向阳最后的声音不是从听筒里传出来的，仿佛是在我面前说话一样，我惊讶地睁开眼睛，果然看见面前多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支玫瑰，笑吟吟地看着我，正是我心爱的向阳。”
“我当时真的象做梦一样，恍如隔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开始说话：‘你怎么来杭州了？不是在家吗？工作不忙了？’向阳笑着说：‘我昨天已经到上海了，今天是专程来看你的，中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路上了。我要给你个突然惊喜。高兴吗？’”
“我满脸幸福地看着他，故意说：‘不高兴！你来也不提早告诉我一声，我把你的生日礼物已经寄回去了，也不能当面交给你。另外，你一来，我下午还哪有心思上课呀，你净害我这个好学生。’向阳说：‘就是要害你这个好学生，走，陪我去西湖划船去。’我说：‘马上要上课了，下课再陪你去。’向阳坏笑着拉着我的手，嚷道：‘就现在去，你不去我不松手，我才不怕你们同学看见呢。’‘你耍赖。’我用力要挣脱他的手。‘就耍赖，呵呵。’向阳死死地攥着我的手，开始拉着我往校门口走。我看见旁边有同学来来往往，也不敢过于挣扎，嘴里轻骂着‘坏蛋，坏蛋’，却也不得不跟着他走出了校门。”
“从学校门口到西湖边的游船码头也就十来分钟的光景，买了票后我们登上了游船，是那种带乌篷的小船，船夫在后面用力地摇着浆，我们两个则随着小船在美丽的西子湖面上荡漾起来。‘去上海干什么了？’我问。向阳一愣，说：‘是……没，没什么，工作上的小事。’‘什么事情？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看他欲言又止，就继续追问。向阳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我父亲前天从国外回上海参加一个会议，想见见我。’‘哦，那是应该见见，你们一年也见不到一次呀。’向阳的父母在国外，但很少听他提及父母，或许是因为从小和奶奶一起在国内生活的缘故吧，和父母反倒生疏了。‘是呀，他和妈妈有一年多没有回来了。’向阳看着湖水，幽幽地说。‘一年多没见你，肯定想念你了。给你带什么生日礼物了？’我笑呵呵地问。向阳转头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让我感觉有点奇怪，于是又问：‘怎么了？他不知道你的生日？’向阳叹了口气，说：‘没有带生日礼物，是带了个口信，也是妈妈的意思，说已经联系好了，让我去美国读书。’”
“向阳提起到美国读书，我的心突然一沉，第一感觉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要离开我了，也许不会回来了。想到这里，我一时愣了，良久没有说话。向阳看我不说话，用手轻抚我的脸，笑着说：‘我昨天已经回绝了父亲，说我不想出国。’‘为什么？’我急切地问。向阳笑着看看我，说：‘因为美国没有黄山，没有晓芸，我去有什么意思呀！我不想离开你，我爱你，傻瓜。’向阳的话，让我心里有种难以抑制的感动，也有一丝丝过意不去，于是紧紧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傻瓜，应该去，多好的机会，多少人可望而不可求呢！’向阳笑着回应：‘我才不傻呢，不能去，多好的楚晓芸呀，多少人可望而不可求呢。我走了，你还会是我的吗？’我笑着捶了他一拳，说：‘你不走，我就是你的了？臭美。不过说真的，你真的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吗？’向阳深情地看着我：‘为了你，我不后悔。’”
“向阳说的是真心话，我从他眼睛里能够真真切切地看出来，但我也听出来了，如果没有我，他一定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看着眼前这个心爱的人，我突然站了起来，摇着他的肩膀，说：‘你一定要去美国。向阳，男人应该看到远一些，心胸大一些，一定要去。’向阳愣了一下，说：‘我给父亲说了不去的，我不想离开你。’‘美国而已，一个地球村，有多远呀。现在交通、通讯这么发达，想见面也不难呀，怕什么呢？’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给他鼓励的目光。向阳避开我的眼睛，没有说话，呆呆看着远方的湖水。”
“‘向阳，我等你，黄山你等了我三天，我愿意等你三年，等你从美国回来。到时候你愿意从美国回来吗？’我拉着向阳的手，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自己的眼睛湿润了，眼前的向阳也开始模糊了……向阳一愣，抬头看着我，良久没有说话。突然，他紧紧地抱着我，仿佛要把我挤进他的胸膛，把小船都带得来回地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