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中午,李云娜在学校的食堂瞥见徐宝楠独自在一角吃饭,于是走过去,将餐盘放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彷佛害怕别人听到似的,环顾了四周一圈,才故意压低嗓子说。“喂,你知不知道邓亚泉以前跟一位外文系的女孩走的很近?”

“知道呀!我还跟他吵过一架。”徐宝楠噘嘴说。

“前几天我才知道那个女孩有在卖耶,而且有人看到邓亚泉在雅泉镇骑着三轮车接送她。”李云娜露出诡谲的神情说。

她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要伤害邓亚泉和赵雅荃,而是故意要气徐宝楠,以报一箭之仇,因为徐宝楠在杭州曾讽刺地说那个男人送的背包是封口费,不是夜渡费,才将邓亚泉跟援交妹在一起的事情抖出来。

“什么?好呀,那个死凳子给我等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你!”徐宝楠咬牙切齿地站起来,端起才吃一半的餐盘气鼓鼓地离开。

李云娜瞧着徐宝楠火冒三丈﹑气愤难耐的表情,在心里窃笑着。终于报仇了!她露出得意和嘲讽的笑脸,悠悠夹起肉丝慢慢咀嚼。

她们就读的学校算是名牌大学。虽是如此,一到了黄昏,总有许多轿车停在校门口附近,然后一些花枝招展﹑气质高雅或者清纯可爱等不同造型的女学生,步出校园,一溜烟地钻进这些等候的轿车里面。这些女学生干些什么,车子里坐着那种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习以为常,顶多耸了耸肩而已。除非一些比较保守的学生,才会嗤之以鼻。

徐宝楠对这个现象也是见怪不怪,不觉得这些以赚皮肉钱为打工方式的女孩怎样,而且这些女孩在校园里跟一般的学生没什么两样,顶多穿戴的衣物比较高档而已,除非她们刻意炫耀,才会引她的不快。何况她也认识同样当援交妹的李云娜,偶尔还会跟李云娜到PUB玩乐。

但是,自己的男朋友竟然跟援交妹走得那么近,而且公然在校园里有暧昧行为发生,这点使得徐宝楠气愤难耐,面子全失,更咽不下这口怨气。自己一个千金大小姐竟然比不上出卖身体的三陪女!

徐宝楠愤恨地拖着烦躁的身躯去上课,使劲踩下的双脚像帮浦般把血液挤上她的脸庞。她很想现在就到邓亚泉的教室堵他,狠狠甩他一巴掌。但是为了面子,她不得不先忍下这口怨气,等回家之后再找他算帐。

教授在讲台上说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是一味地旋转原子笔,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自从她知道邓亚泉的左眼失明之后,就打算提早跟他分手,但是又害怕引来同学的挞伐,骂她没良心。毕竟这几年邓亚泉对她相当好,只好委屈求面子,等到毕业典礼再说。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竟然跟援交妹在一起,除了让她颜面扫地之外,更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分手,将负心的罪过归咎于他。

她打定主意之后,脸上不由地露出舒坦的表情,只不过仍然愤恨难消。

晚春的太阳已经将夏天将至的消息传播到大地,水蓝的天空之下,是色彩鲜艳﹑轮廓分明的草木与建筑物。虽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太阳仍旧没有打烊的迹象。徐宝楠边走﹑边平复翻搅的情绪,骂他是一定要的,不过要等见到他的时候再发作,不能让他影响到走在大马路的心情,这会破坏走路的优雅姿势。

徐宝楠拐进了四合院,听到邓亚泉的声音从王泰杉的房间里传出来。她吸了口气,两手插腰,走进大门敞开的房间。

面向门口的王泰杉首先发现徐宝楠,下意识地举手跟她打招呼。“下课了!”

邓亚泉下意识地转过身子,刹时发现徐宝楠的脸色有异,在心里感叹地又发生事情了!无奈地朝她走过去。

“进屋再说!”她撂下这句话,迳自转身就走。

邓亚泉朝王泰杉耸了耸肩,就尾随她回房。

“把门关起来。”徐宝楠坐在床缘,双手在胸前交叠。

“发生什么事了?”他关上了门说。不过心里却重重叹了口气,更想甩开大门出去。

“你知不知道以前跟你打情骂俏的女学生在干什么?”她冷冷地凝瞪他。

“不知道呀?”他露出我管她是做什么的表情。

“她是鸡啦!有人看到你在雅泉镇载她去宾馆接客,还敢说不知道!”她气得站了起来,左手插腰,举起右手用食指猛戳着他的太阳穴

邓亚泉抓住她的手,用力扳了下来。“我是车夫,有人叫车﹑肯付钱,我就载,我不管乘客的职业是什么。不止是我,所有的三轮车车夫跟出租车的师傅都是这样。”

“那你刚刚怎么说不知道她是鸡!”她咬牙切齿地说。

鸡,这个字惹火了邓亚泉,他狠狠回瞪她,口气严峻地说。“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道人长短,因此我才会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不想没事找事做。那个女孩又没有害过什么人,我干嘛要刻意让同学知道她打的是什么工!”他在刻意两个字加重语气。

“她是鸡,你是车夫,而且又在校园公然打情骂俏。嗯,你们肯定有奸情!”她磨着上下两排的牙齿。彷佛要将这对奸夫淫妇狠狠咬碎。

“你呀,一个女孩子家,留点口德好吗?难道只有你可以跟男生嬉闹,我就不行吗?就因为我跟她的打工内容并不高尚,你就能够随意污蔑吗?”血液纷纷涌入了邓亚泉的脸,字字句句从严肃的口中奔出。

“我就是要污蔑你们,你能怎样?你呀,害我丢尽了面子,竟然还是李云娜来告诉我这件事。”她故意挑衅地顶回去。

“你会在意李云娜?呵呵~~~她不也是在做这一行的吗?”邓亚泉冷冷看着她。“你经常跟这种人玩乐,同样也丢了我的面子。”他已经懒得再留面子给徐宝楠。

“你不要转移问题啦。”她扬起了下巴说,赌气地说。

“那个名牌包包是Steven送给你的吧?为什么他要送你这么贵的东西,需要我说出来吗?你还有那么一丁点的资格向我兴师问罪吗?在雅泉镇,我是三轮车车夫,她是付钱的乘客。在学校,我跟她是同学。明白吗?”邓亚泉眼神犀利地凝看她。“我去教学生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平静的样子。”他说完了话,就拿起挂在椅背的背包,迈开大步离开,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掠过她的脸。

虽然他气愤徐宝楠谑称赵雅荃是鸡,但还是没有直接捅破她跟Steven的关系,没让她下不了台。因为,赵雅荃的事这是事实。因为,他们在一起三年了。

怔住的徐宝楠任凭他从眼皮底下离开,一味地微启苍白的双唇说不出一句话,因为邓亚泉刚才说的没错。

她的本意就是兴师问罪,然后狠狠掴他一巴掌﹑揍他一拳﹑踹他一脚,让同学知道是邓亚泉负了她,她才会分手,而不是因为他失去一半的光明。可是她忘了去探索赵雅荃跟Steven的关系。如果赵雅荃知情的话,会不会将她跟Steven发生多夜情的幽会抖出来。如今,邓亚泉已经先下手为强了,逼得她无话可说。

徐宝楠再次像个双目失明的盲者,举起双手寻找椅子的踪迹。好不容易摸到了椅子,她颤抖地紧紧抓住椅背,颓然地坐下来。

原来,他一切早就知道了,而且还装作不晓得。虽然今天他不再像往常那般让我,任凭我发脾气,但他还是没有撕破脸,给我一个台阶下。他,彷佛是个可怜我﹑施舍我的胜利者。我应该恨他﹑还是感谢他?我应该怎么办呢?

淡紫的霞光悄悄抹在她的右半身,留下一道鲜明的轮廓,以及阴黯的一面。光辉,随着时间逐渐变得亮晃晃的,然后像加了水似的冉冉转为淡蒙的氤氲。她的身子终于挪动了,了无声息的垂下头。

她,觉得自己丢尽了自己的面子。